训练的最后一项是集体五公里负重跑。整个队伍在教官的口令下,踏着相对整齐的步伐,开始绕着训练场外围的跑道奔跑。沉重的脚步声和偶尔响起的短促口令声回荡在空气中。
谢怀蝶依旧站在那棵树下,看着许知夏跑在队伍的前列。他的背影在统一的作训服中依然醒目,步伐沉稳,呼吸节奏控制得很好,即使背负着装备,速度也未见明显减缓。阳光将他奔跑的身影拉长,汗水沿着帽檐往下滴落。
随着时间的推移,训练的强度开始显现,不少学员的脸上露出了疲态,步伐也变得沉重。但许知夏的速度始终保持着,甚至在某些时刻,谢怀蝶觉得他好像……跑得更快了一点?
他是不是在故意显摆? 谢怀蝶脑子里冒出这个念头,随即又觉得不可能,许知夏不是那种人。可那家伙在经过他面前时,目光总会短暂地扫过来,虽然只是一瞬,却精准无比。
谢怀蝶感觉自己像个莫名其妙的坐标点,被某人一次次地定位。这种被时刻关注的感觉,让他心里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又夹杂着一丝诡异的……受用?
他强迫自己移开视线,低头看着地上的蚂蚁搬家,数着树叶的脉络,试图分散注意力。可耳朵却不受控制地捕捉着队伍跑过的声音,分辨着其中属于许知夏的、比其他人都要沉稳些的脚步声。
终于,漫长的五公里结束了。队伍在教官的指示下解散,学员们顿时像散了架一样,有的直接瘫坐在地上大口喘气,有的互相搀扶着去拿水。
许知夏没有立刻休息。他调整了一下呼吸,便径直朝谢怀蝶走来。他脸上的汗水更多了,作训服的前胸和后背湿了一大片,紧贴着身体,帽檐下的头发也湿漉漉的。但他看起来并不狼狈,反而像刚刚经历了一场酣畅淋漓洗礼的猎豹,带着一种释放过后的松弛感和强烈的存在感。
他走到谢怀蝶面前,带着一身蒸腾的热气和汗水的味道,将谢怀蝶笼罩。
“结束了。”他看着谢怀蝶,声音因为长时间的奔跑而更加低沉沙哑。
谢怀蝶被他身上的热气熏得有点不自在,往后退了半步,含糊地应了一声:“……哦。”
许知夏抬手摘下了作训帽,头发被汗水浸透,几缕不听话地翘着。他用手背随意地抹了一把脸上的汗,然后朝谢怀蝶伸出手。
谢怀蝶警惕地看着他:“干嘛?”
“回去。”许知夏言简意赅,手依然伸着,“冲个澡,然后送你回学校。”
他的手掌宽大,指节分明,上面还有训练留下的些许灰尘和磨痕,混合着未干的汗水。
谢怀蝶看着那只手,又看了看许知夏被汗水浸润的、显得格外深邃的眼睛,犹豫了一下。周围还有不少学员在看着这边,交头接耳,眼神暧昧。
他内心挣扎了两秒,最终还是自暴自弃地,飞快地、用指尖轻轻碰了一下许知夏的手心,算是回应,然后立刻就想缩回去。
但许知夏的动作更快,在他缩手之前,已经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腕,力道不重,却带着不容挣脱的意味。他的手掌滚烫,带着湿漉漉的汗水,紧紧贴着谢怀蝶微凉的皮肤。
“走了。”许知夏说着,牵着他,转身朝宿舍楼走去。
谢怀蝶被他拉着,踉跄了一步跟上。他想甩开,又觉得在这么多人面前拉扯更丢人,只能硬着头皮,顶着四面八方射来的、混杂着好奇、羡慕和“果然如此”的目光,被许知夏牵着手腕,穿过了大半个训练场。
阳光炙热,空气里弥漫着汗水、尘土和青春的气息。
谢怀蝶低着头,感受着手腕上传来的、坚定而灼热的温度,听着身边人平稳的呼吸和脚步声,心里那点别扭和羞恼,奇异地,被一种更汹涌的、难以名状的情绪覆盖了。
这该死的、黏糊糊的、又让人有点……上头的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