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许知夏一路牵着手腕带回宿舍楼，谢怀蝶感觉自己像只被拴着遛弯的猫，全程低着脑袋，试图用刘海和意念屏蔽所有路过学员意味深长的目光。
直到宿舍门“咔哒”一声关上，隔绝了外界，他才猛地甩开许知夏的手，像是被烫到一样。
手腕上还残留着对方掌心滚烫的温度和湿漉的触感。
“你自己洗你的去！”谢怀蝶没好气地瞪了许知夏一眼，快步走到房间唯一一把椅子前坐下，拿出手机胡乱划拉着，试图营造出一种“我很忙别烦我”的氛围。然而微微发红的耳廓却出卖了他并不平静的内心。
许知夏没说什么，只是利落地从柜子里拿出干净的换洗衣物，走进了狭小的独立卫生间。很快，里面传来了淅淅沥沥的水声。
谢怀蝶盯着手机屏幕，上面的字一个都没看进去。水声持续不断地钻进耳朵，他不由自主地开始想象水流冲刷过许知夏紧实背脊、划过腹肌的画面……他猛地晃了晃头，把那些乱七八糟的画面甩出去，暗骂自己一句“有病”。
水声停了。
过了一会儿，卫生间的门打开，许知夏带着一身温热潮湿的水汽走了出来。
许知夏只穿了一条宽松的作训裤，赤着上身，未干的水珠顺着肌理分明的胸膛和腹肌滑落，没入裤腰。
他用一条毛巾随意地擦着还在滴水的短发，眼神清亮，整个人散发着沐浴后的清爽和一种未经掩饰的、强烈的男性气息。
谢怀蝶的视线不受控制地在他身上停留了一瞬，随即像被灼伤般迅速移开，手指无意识地收紧，捏得手机壳微微作响。他感觉喉咙有些发干，心脏也不合时宜地跳快了几拍。
“我好了。”许知夏的声音打破了沉默，他走到谢怀蝶面前，弯腰从柜子里又拿出一条干净的毛巾和一套未拆封的洗漱用品，递给他，“你去。”
谢怀蝶看着递到面前的毛巾和牙刷，愣了一下：“我不用……”
“一身汗，不舒服。”许知夏打断他，语气不容置疑，东西直接塞进了他怀里，“新的。”
谢怀蝶抱着带着洗衣液清香的毛巾和未拆封的牙刷，看着许知夏那双平静却坚持的眼睛，拒绝的话卡在喉咙里。他确实觉得身上黏腻腻的很不舒服，尤其是在这闷热的夏天。
他抿了抿唇，最终还是站起身，有些别扭地接过东西，闷头钻进了卫生间。
关上门，狭小的空间里还弥漫着许知夏刚才使用过的、带着薄荷味的沐浴露香气，和他身上那股特有的、干净又有点凛冽的味道混合在一起，无处不在。谢怀蝶靠在门上，深吸了一口气，才慢吞吞地开始脱衣服。
温热的水流冲洒下来，确实带走了不少黏腻和烦躁。他挤了点许知夏的沐浴露，熟悉的薄荷味瞬间将他包裹，这味道他太熟悉了，高中时在许知夏家留宿，用的也是这个牌子。
一种微妙的、仿佛被对方气息彻底笼罩的感觉让他心跳有些失序。
他洗得很快，试图冲掉那些莫名其妙的心思。擦干身体，换上自己原来的衣服（幸好没沾上酒气），看着镜子里脸颊依旧有些泛红的自己，他用力拍了拍脸。
“冷静点谢怀蝶，没什么大不了的。”他对自己说。
然而，当他拉开卫生间门，看到许知夏已经换好了干净的军装常服（下午可能有理论课），正背对着他，弯腰整理床铺时，那挺括的肩背和窄瘦的腰线，又让他刚刚平复下去的心跳漏了一拍。
许知夏听到动静转过身，目光落在他还带着水汽、显得格外柔软的黑发和微微泛红的脸上，眼神微动。
“洗好了？”他问。
“嗯。”谢怀蝶低低应了一声，走过去把用过的毛巾放在指定位置。
许知夏很自然地拿起吹风机，插上电，对他示意：“头发，吹干。”
谢怀蝶想说自己来，但许知夏已经打开了开关，温热的风和嗡嗡的噪音一起传来。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走过去，背对着许知夏，在床沿坐下。
许知夏的手指穿过他微湿的发丝，动作不算特别熟练，但很轻柔。热风拂过头皮，带来一阵舒适的暖意。两人都没有说话，房间里只剩下吹风机的噪音。
谢怀蝶低着头，感受着身后人专注的动作，一种奇异的、被珍视的感觉悄然蔓延。他闭上眼，紧绷了一上午（或者说从昨晚开始）的神经，在这一刻，终于彻底松弛下来。
吹风机的声音停了。
许知夏拔掉插头，将吹风机放回原处。
谢怀蝶揉了揉被吹得蓬松干燥的头发，站起身：“……我回去了。”
这一次，许知夏没有阻拦。他也站起身，拿起桌上的钥匙：“我送你到门口。”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宿舍楼，正午的阳光有些刺眼。走到军校大门口，谢怀蝶停下脚步。
“我走了。”他说。
“嗯。”许知夏眼底闪过一丝笑意，说：“晚上联系。”
谢怀蝶含糊地“唔”了一声，转身快步离开，背影带着点落荒而逃的意味，但脚步却比来时要轻快许多。
许知夏站在门口，直到那个身影消失在街角，才转身返回。
谢怀蝶走在回艺校的路上，夏风吹拂着他干爽的头发，带着阳光和皂角的清新气息，也带着……一丝许知夏身上那熟悉的薄荷味。
他摸了摸似乎还残留着对方指尖温度的发梢，轻轻“啧”了一声。
好像……也不是完全不能忍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