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言卿视角】
晨光透过窗帘缝隙,在书桌前洒下一道狭长的光带。林言卿几乎是和生物钟同时醒来,他保持着端坐的姿势,只是脖颈有些微僵。
林言卿低头看了看,祁余的手指不知何时已经完全搭在了他的手背上,温热的,带着睡眠中的松弛。
他轻轻将自己的手抽出来,活动了一下有些发麻的肩颈。床上的祁余似乎被这细微的动作惊扰,无意识地哼唧了一声,翻了个身,面朝外,睫毛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双眼睛里先是茫然,然后是宿醉后的呆滞,他盯着天花板看了几秒,似乎在努力重启大脑。
随即,他猛地坐起身,动作快得差点撞到上铺的床板,环顾四周
——陌生的、充满医学书籍和模型的房间,以及坐在床边椅子上、衣着整齐、神色平静的林言卿。
记忆的碎片开始拼凑:烧烤、啤酒、被抱着走、苦得要命的醒酒汤……还有自己那些丢人的言行?
祁余的脸“唰”地一下白了,然后又迅速涨红,他指着林言卿,声音因为刚醒和震惊显得有些劈叉:
“林言卿!”他几乎是吼出来的,“你给我解释一下,我为什么会在你这儿?!”
这完全是一场单方面的“指控”,带着被看光黑历史的羞愤和试图抢占道德高地的虚张声势。
林言卿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冷静无波,仿佛早就预料到会有这一幕。他站起身,拿起桌上早已凉好的温水,递过去,语气平淡得像是在回答一个学术问题:
“你昨晚喝醉了,无法自行返回体大宿舍。出于安全考虑,将你带回我这里安置。”他顿了顿,补充了关键证据,“并且,你强烈要求留下。”
祁余一把夺过水杯,咕咚咕咚灌了几大口,水渍顺着下巴滑落,他用手背狠狠擦了一下,梗着脖子反驳:“我强烈要求?我怎么可能……!” 他的话再次卡住,因为某些模糊的画面开始攻击他——好像……确实是自己拉着人家不让走来着?
但承认是不可能承认的。他立刻转移矛头,眼神闪烁,语气更加暴躁,试图掩盖心虚:“那、那你也不能就把我扔你床上啊!你们医学生的床是能随便躺的吗?!谁知道有没有什么细菌病毒标本之类的!” 他开始无理取闹。
林言卿静静地看着他表演,等他嚷嚷完了,才不紧不慢地开口,声音依旧平稳:“首先,我的宿舍卫生标准高于普通宿舍。其次,”
他目光扫过祁余身上明显是林言卿自己那件偏大的干净t恤(他原来的那件因为沾了酒渍被换下了),“你的衣服是我换的,身体基础检查也做过了,除了酒精代谢未完全,一切正常。”
祁余:“!!!”
换、换衣服?!还、还检查身体?!
他猛地低头看向自己身上的衣服,又抬头看向林言卿那张禁欲又正经的脸,一股热血直冲头顶,耳朵尖红得几乎透明。
他“你”了半天,也没“你”出个所以然来,最后只能气急败坏地掀开被子跳下床,光着脚丫子踩在冰凉的地板上。
“我、我要回去了!” 他几乎是落荒而逃,冲向门口,手忙脚乱地想去开门。
林言卿没有阻拦,只是在他身后淡淡地说了一句:“鞋在床边。你的手机和钥匙在桌上。另外,早餐……”
祁余动作一顿,身体僵在门口,内心天人交战。最终,对食物的本能渴望(以及可能还有一丝别的什么)战胜了羞愤,他恶狠狠地回头,凶巴巴地打断林言卿:“不吃!”
然后,他弯腰胡乱套上鞋子,抓起桌上的手机钥匙,拉开门,像阵风一样冲了出去,仿佛身后有洪水猛兽。
林言卿站在房间中央,听着楼道里逐渐远去的、仓促的脚步声,抬手扶了扶眼镜。
晨光正好,落在刚才祁余睡过的、尚存余温的床铺上。
他走到桌边,看着那杯被祁余喝过的水,杯沿还残留着一点水迹。
嗯,看来今天体大的晨训,某人要迟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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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余几乎是顶着张大红脸,一路从A大医学院狂奔到地铁站,又在地铁上接受了一路注目礼,再气喘吁吁地冲进体大训练场。
晨训已经开始,跑道上是挥汗如雨的同学,场边是正在做拉伸的繁若和其他队友。
他弯着腰,双手撑着膝盖,大口喘着气,额头上全是汗,脸颊更是红得不像话,分不清是宿醉未退,还是一路狂奔加上羞愤所致。
繁若眼尖,立刻看到了他这副狼狈样,她做完一组拉伸,溜溜达达地走过来,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戏谑,用手肘撞了他一下:
“哟,祁余,你这脸咋了?红得跟猴屁股似的。”她凑近了些,压低声音,带着促狭的笑意,“昨晚在林大学霸那儿……过得不‘高兴’?”
她把“高兴”两个字咬得意味深长。
祁余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直起身,差点因为起得太猛而头晕。他瞪着繁若,眼神闪躲,声音因为喘息和不自在而拔高,试图用音量掩盖心虚:
“别提了!那家伙,无理取闹!”
他这话说得愤愤不平,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可那飘忽的眼神和越发红润的耳根却出卖了他。
繁若挑眉,拖长了调子:“哦——?无理取闹?谁无理取闹啊?是人家林言卿把你从烧烤摊捡回去,还好心收留你一晚……结果某只醉猫醒来就翻脸不认人,倒打一耙?”
她每说一句,祁余的脸就更红一分,最后几乎要冒烟。他张了张嘴,想反驳,却发现繁若说的……好像他妈的都是事实!
“我……我那是不记得了!”他梗着脖子,强行辩解,“而且……而且他……他……” “他”了半天,他也说不出林言卿到底哪里“无理取闹”,难道要说对方太冷静、太周到、太……让他无所适从吗?
“行了行了,”繁若看着他这副窘样,见好就收,免得真把人逗急了,她笑着拍了拍他的后背,“赶紧归队训练吧!一会儿教练该骂了。不过……”她眨眨眼,“看你这样子,昨晚‘战况’看来是挺激烈的哈?”
说完,不等祁余反应,她大笑着跑回了训练队伍。
祁余站在原地,迎着周围同学好奇的目光,只觉得一阵气血上涌。
“林言卿……都怪你!”他在心里无能狂怒,却又忍不住回想起早上醒来时,近在咫尺的那张安静的睡颜,和手背上残留的、被对方手指搭着的触感。
他用力甩了甩头,把那些乱七八糟的画面甩出去,咬牙切齿地低吼一声,冲向了跑道。
妈的,这学没法上了!这朋友(男)也没法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