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脸见人了!!”
这个念头在谢怀蝶脑海里疯狂刷屏,他像只自暴自弃的鸵鸟,把滚烫的脸更深地埋进许知夏胸口,仿佛这样就能隔绝外界,包括许知夏那让他无地自容的目光。
谢怀蝶在这个令人安心的怀抱里(尽管他死都不会承认)赖了不知道多久,直到混乱的思绪终于抓住了一个看似合理的突破口。
他猛地抬起头,也顾不上脸红不红了,试图用严肃的语气提醒:“你是不是该去训练了?” 潜台词:你快放开我,然后赶紧消失!
许知夏垂眸看着他,眼神平静无波:“嗯。”
谢怀蝶:“……” 嗯?就一个嗯?那你倒是动啊!
他忍不住提高了音量,带着点抓狂:“那你倒是放开我呀!!”
许知夏非但没松手,反而手臂收得更紧了些,语气理所当然地抛出一个信息:“琳熙说,你们今天学校没课。”
谢怀蝶一愣,下意识反问:“所以?”
许知夏低头,凑近他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声音低沉而笃定:“所以,跟我下去,看着我训练。”
这根本不是商量,是通知。
“什么?!我不去!许知夏你……” 谢怀蝶的抗议还没来得及完全出口,就感觉天旋地转——许知夏已经打横将他抱了起来,径直朝宿舍门外走去。
“许知夏!放我下来!!” 谢怀蝶简直要疯了,手脚并用地挣扎,拳头不痛不痒地捶在许知夏结实的胸膛和肩膀上,“你他妈听见没有!我自己会走!放我下去!这样像什么样子!”
然而他的挣扎在许知夏绝对的力量面前毫无作用。许知夏甚至还能空出一只手,轻松地打开房门,抱着这个不断扑腾的“大型挂件”,面色如常地走了出去。
走廊里还有早起的学员,看到这一幕,纷纷投来震惊、好奇、以及“果然如此”的目光。
谢怀蝶感受到那些视线,挣扎得更厉害了,耳朵红得快要冒烟,恨不得当场表演个原地消失。
“许知夏!你混蛋!!” 谢怀蝶咬牙切齿地低吼。
许知夏充耳不闻,抱着他稳步下楼,目标明确——食堂。
“你先吃点东西。” 许知夏语气平淡,仿佛怀里抱着的不是个张牙舞爪的人,而是个需要按时投喂的宠物。
于是,军校食堂一大早出现了这样一道奇景:那个备受瞩目的新生许知夏,淡定地抱着一个脸色通红、不断挣扎、嘴里还骂骂咧咧的漂亮男生,熟练地打了两份早餐,然后找了个位置坐下。期间,他还精准地避开了谢怀蝶所有试图踹他的腿。
谢怀蝶全程都在挣扎和低吼中度过:“我不吃!放开!许知夏你听见没有!”
许知夏将他按在椅子上,把一碗清粥推到他面前,言简意赅:“吃完。”
谢怀蝶气得胸口起伏,瞪着眼前这碗粥,又瞪向对面那个始作俑者。在许知夏平静无波却不容置疑的目光注视下,以及周围越来越多的打量中,他最终败下阵。
谢怀蝶自暴自弃地拿起勺子,恶狠狠地舀了一勺粥塞进嘴里,仿佛吃的不是粥,是许知夏的肉。
许知夏看着他气鼓鼓的样子,眼底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笑意。
嗯,这样挺好。
这顿早餐在谢怀蝶单方面散发的、几乎凝成实质的“火药味”中艰难完成。
他几乎是数着米粒,抱着一种“赶紧吃完赶紧滚”的心态,迅速解决了面前的食物。勺子磕碰碗沿的声音都比平时响了好几个分贝。
最后一勺粥刚咽下去,谢怀蝶立刻把勺子一扔,猛地站起身,椅子腿和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他看也不看许知夏,转身就要往食堂外冲
——目标明确,逃离这个让他社会性死亡多次的军校,回到自己熟悉的艺校地盘!
然而,他刚迈出一步,手腕就被一只温热有力的大手牢牢攥住。
谢怀蝶烦躁地回头,对上许知夏平静的目光。他用力想甩开,却像蚍蜉撼树。
许知夏不仅没松手,反而就着他转身的力道,轻轻一拉,将人重新带向自己,另一只手极其自然地环上了他的腰,形成了一个半拥半抱的姿势。
然后,许知夏微微低头,凑近他因为生气(和羞窘)而泛红的耳廓,用那种刻意放低的、带着点无辜和委屈的语调,慢悠悠地开口:
“去哪儿,老、婆?”
“老、婆” 两个字,被他咬得清晰而缠绵,带着滚烫的气息,直直钻进谢怀蝶的耳膜。
谢怀蝶浑身一僵,像是被点了穴,连挣扎都忘了。他难以置信地扭头瞪着许知夏,看着这家伙居然又摆出了高中时那副他最没办法的“绿茶”模样——明明强势得不行,却偏要装得像是个即将被抛弃的可怜丈夫!
虽然……他妈的从法律和事实层面来讲,这家伙确实是他老公。
但这副样子是闹哪样啊?!
“许知夏你……你少来这套!”谢怀蝶气得话都说不利索了,耳根刚刚褪下去一点的红色又“轰”地一下涌了上来,比之前更甚,“放开我!我要回学校!”
许知夏的手臂纹丝不动,反而收得更紧了些,将他牢牢圈在怀里,下巴轻轻抵在他肩膀上,声音闷闷的,带着点耍无赖的意味:“才来就要走?我训练很累,想看你在旁边。”
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语气更加“可怜”:“而且,昨晚是你先抱我的。”
谢怀蝶:“!!!”
他感觉自己快要爆炸了。这人的脸皮是什么做的?!怎么能如此面不改色地说出这种话!偏偏……偏偏他还该死的吃这套!每次许知夏一摆出这种被他“欺负”了的样子,他就莫名其妙地硬不起心肠!
周围投来的目光更多了,甚至隐约能听到压抑的笑声和议论。
谢怀蝶感觉自己像只被放在火上烤的虾,从头红到脚,挣扎的力气一点点被抽干。他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许知夏……你他妈……算你狠!”
这几乎是变相的妥协。
许知夏眼底闪过一丝得逞的微光,抬起头,脸上那点“委屈”瞬间消失不见,恢复了平时的沉稳。他松开环在谢怀蝶腰上的手,转而紧紧握住他的手腕,力道不容拒绝。
“走吧,”他语气恢复了平常的淡然,仿佛刚才那个“绿茶”不是他,“训练场在那边。”
说完,便拉着满脸写着“生无可恋”、“羞愤欲死”,但脚步却不由自主跟着他走的谢怀蝶,朝着训练场的方向而去。
谢怀蝶一边被他拖着走,一边在心里疯狂唾弃自己没出息,却又控制不住地,因为那只紧握着他的、温热干燥的手,和即将能看到许知夏训练的样子,而生出了一丝极其微弱的、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期待。
——
到了军校的训练场。盛夏的太阳明晃晃地挂在天上,还没到最毒辣的时候,但已经足够让人燥热难安。
训练场上,穿着统一作训服的学员们正在分组进行各种基础训练,汗水在古铜色的皮肤上折射着光。而在这片充满阳刚气息和汗水的土地上,谢怀蝶的出现,简直像是一道格格不入的、却又无比吸睛的风景线。
他本身就皮肤偏白,是那种晒不黑的冷白皮,在艺校待了几天更是养得精细。穿着简单的白色t恤和浅色牛仔裤,身形清瘦高挑,五官精致却带着点未散的戾气,此刻又因为羞窘而紧绷着,整个人像一株被强行移植到沙漠里的名贵植物,蔫蔫的,却又倔强地挺立着。
一个长得非常beautiful又白的男生,跟着一个晒了几天却依旧轮廓分明、气质冷峻的准军官。
这组合想不吸引目光都难。
几乎是他们一出现在训练场边缘,无数道目光就“唰”地一下聚焦过来。好奇的、探究的、惊艳的、了然的(毕竟昨天“老婆”的传闻已经人尽皆知)……各种视线如同实质,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谢怀蝶牢牢罩住。
谢怀蝶感觉自己快要被这些目光烤化了。他下意识地想把自己藏起来,低头、缩肩,甚至想抬手挡住脸,或者干脆转身逃跑。
然而,许知夏紧紧攥着他的手腕,力道不容置疑。
更让谢怀蝶想原地去世的是,许知夏非但没有丝毫不好意思,反而微微抬起了下巴,目光平静地迎向那些投来的视线,那眼神里明明白白地写着:
看了吗?我有老婆。
我骄傲。
他甚至侧过头,用不高不低、但足以让附近几个竖着耳朵的学员听清的音量,对谢怀蝶(更像是向众人)介绍,语气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占有欲:
“这是我老婆。”
谢怀蝶:“!!!”
他猛地扭头瞪向许知夏,眼睛因为震惊和羞愤瞪得溜圆,脸颊“轰”地一下爆红,比天上的太阳还烫。他用力想甩开许知夏的手,压着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许知夏你他妈闭嘴!谁是你老婆!你不要脸我还要!”
许知夏任由他徒劳地挣扎,手指甚至收得更紧了些,将他微微往自己身边带了带,形成一个更亲密的并肩而立的姿态。他低头,看着谢怀蝶红透的耳根和气得发亮的眼睛,嘴角几不可察地弯了一下。
“法律承认的。”他语气平淡地陈述事实,像是在说“今天天气很好”。
周围隐约传来几声压抑不住的抽气和低笑。
谢怀蝶彻底放弃了抵抗,自暴自弃地闭上眼,在心里把许知夏凌迟了一百遍。
他生无可恋地被许知夏拉着,像个展示品一样,站在训练场边缘的树荫下(许知夏还算有良心,没让他直接暴晒),看着许知夏归队,进行那些在他看来枯燥又累人的训练。
阳光,汗水,口号声,还有身边这个时不时就投来目光、仿佛在确认他是否还在的许知夏。
谢怀蝶觉得,这大概是他人生中最漫长、最羞耻、也最……难以形容的一个上午。
而许知夏,在每一次跑步经过他面前,或是在进行队列动作的间隙,目光扫过那个虽然一脸不爽却始终乖乖待在原处的身影时,训练的疲累似乎都减轻了不少。
嗯,有老婆陪着训练,感觉确实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