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泡书吧 > 网游动漫 > 明日方舟:剧情小说 > 第4章 教堂下的低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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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教堂下的低语

厚重的琴箱重新合起,金属搭扣发出清脆的“咔嗒”声,如同一个终结的句点。斯卡蒂迈开脚步,踏过满地狼藉。

一步,两步。脚下堆积的恐鱼残肢与粘稠体液在她经过时,仿佛被无形的力量加速了时间,急遽地腐败、干枯、风化,最终化作细小的、带着海腥味的尘埃。

三步。海风卷起她红色的裙摆,地上那些细小的结晶随之扬起,在稀薄的月光下闪烁着诡异的微光,随后散入黑暗,无影无踪。

街道安静得只剩下风声,仿佛刚才那场恐怖的交锋只是一场集体的幻觉。

审判官艾丽妮扶着门框,手指因用力而关节发白。她看着那个红裙女人毫发无伤地——至少表面如此——从怪物的浪潮中走出,步伐稳定得如同在庭院散步。

“你都、你都看到了吗?刚才?”艾丽妮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问着身边的安妮塔。

安妮塔用力点头,眼中混合着恐惧与一种奇异的兴奋。“我看到了。”她小声说,仿佛怕惊扰了什么,“那是歌手。歌手……她从来能办到。”

“歌手……歌手。你还在叫她歌手。”艾丽妮咀嚼着这个称呼,感觉无比荒谬。

“不然叫啥哩?你是审判官,你告诉我。”

艾丽妮沉默了。她看着斯卡蒂渐行渐远的背影,一种强烈的冲动涌上心头。“我要出去。”

安妮塔下意识地想拉住她,却被艾丽妮挣脱。审判官踏出屋门,脚下踩到一片滑腻的、正在快速失去活性的触须残骸,险些摔倒。

艾丽妮站稳身体,目光不由自主地被远处街道上的景象吸引。那些幸存的居民不知何时已从藏身处走出,如同梦游般聚集在街道上。他们对满地的战斗痕迹视若无睹,注意力完全被恐鱼风化后留下的苍白粉末所吸引。

一个男人蹲下身,用手指捻起一点粉末,放入口中。

“沙子。”他喃喃道。

另一个居民也模仿着。“……盐。很咸。”

“刚刚那个,能吃。都没了。可惜。”

“可惜。”

“盐也能吃。”

“能吃。”

他们开始机械地捡拾、吞咽那些粉末,甚至有人趴在地上,像动物一样舔舐着地面。很快,有人因过度摄入而剧烈呕吐,但呕吐物很快又被其他人漠然地踩过,继续寻找着下一片可以入口的“盐”。

艾丽妮看着这超越理解的一幕,胃里一阵翻腾。她身为审判官的认知在这一刻受到了强烈的冲击。这不仅仅是麻木,这是一种……退化。她强迫自己移开视线,看向那个造成这一切——或者说,至少是引来了这一切——的红裙女人。斯卡蒂正站在不远处,静静地看着那些居民,红色的眼眸里没有任何情绪,仿佛眼前发生的只是再平常不过的景象。但这种平静本身,在艾丽妮看来就是一种异常。

“站住!”艾丽妮厉声喝道,不知是想阻止居民的疯狂,还是想唤回斯卡蒂的注意力。她快步走到斯卡蒂面前,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威严,“我还有话要问你。你跟我说清楚——什么叫来找你的?”

斯卡蒂的视线从居民身上收回,落在艾丽妮脸上,然后指了指自己肩头已经凝固的血迹。“我流血了。”

“我知道你流血了,你输给了长官,负伤逃走。这和这群……怪物突然出现有什么关系?”

“它们闻到我血的气味。”

“它们……是来杀你的?我看到它们争先恐后地朝你扑过去——”

“或许。”

“或许?”艾丽妮被这种轻描淡写的态度激怒了。

“它们还伤不了我。”

审判官感到一阵无力。她环顾四周,那些恐鱼确实消失得干干净净,仿佛从未存在过。“它们……不见了。”

“嗯。”

“这怪物……恐鱼。我以前也见过不少。但远远没有这么多,这么疯狂……它们难道不是在海里生活的吗?”

“它们能去很多地方。改变形貌,扩散,渗透。”斯卡蒂的声音平静无波,“钢铁铸就的城市,高地之上的村庄,黄沙遍布的荒野。我去,它们就也能去。”

“这怎么可能?!”艾丽妮失声。

“大地被海洋包裹。看不见海的地方,海水未必就不能触到。它是活着的,流动的。它带来的灾厄也是。”

艾丽妮感到一股寒意。

“……靠近我,你也会受波及。”斯卡蒂补充道,像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

两人不知不觉间,已随着斯卡蒂的脚步,停在了那间被称为“北边最好房子”的门外。

审判官握紧了拳头,又缓缓松开。她看着那些依旧在舔舐“盐粒”的居民,声音低沉下来:“你……你到底是什么人啊?!”

“我说过了。”

“别跟我说你是什么流浪歌手!我全都看见了。你和它们作战。而且你熟悉这种战斗。”艾丽妮忽略了这句奇怪的话。“你以前……是猎人么?”

“你觉得是就是。”

“你狩猎的对象是这些……恐鱼么?”

“它们需要被清除。”

艾丽妮长长呼出一口气。“……从刚才的情形来看,你可以说救了我,也救了这一条街的人。你可能是敌人的敌人,可我也没办法把你当成朋友。”她的眼神重新变得坚定:“无论如何,出于我的职责,我必须把你带走。”

斯卡蒂沉默地看了她一会,斯卡蒂突然开口,“你不是问我来这里的意图么?我来这里,只是想找答案。这个答案,只和我自己……以及我要找的人有关。”

“你刚才可没说。”

“……你也没怎么给我说的机会。”

艾丽妮握紧了剑柄。“现在你说了,我的判决也不会变。你不属于这座城市。像你这样的人,出现在这里,就是错误的。”她的剑尖再次抬起,指向那些麻木的居民,“你看那些人。他们在……啃食那些怪物留下的残屑。他们并不畏惧……不,他们甚至不知道什么是怪物。感到饥饿,就进食。怪物们也是这样。而只有人类……人类才会恐惧。他们……还是人类吗?”

“我只知道他们在努力活着。”斯卡蒂回答,“在想活下去这件事上,人类,怪物,本来就没什么分别。”

“活着……这样活着,也算活吗?”艾丽妮的声音带着一丝迷茫,“长官让我自己看。我现在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这座城市里,最大的问题不是这些居民在做什么。而是他们竟然还活着——这才是最大的不正常。他们和你一样危险。危险必须被控制。”

“你还没有放弃。”

“我现在更不能放过你了。”

“……我说过了。我还有事要做,时间很紧。”

“那就只能再来打一次了。”艾丽妮举起剑,眼神决绝。

就在气氛再次剑拔弩张之际,一块小贝壳从旁边破败的窗户里飞出——正是她们身旁的这间屋子——精准地打在艾丽妮的手腕上。力道不重,却足以让她动作一滞。

“谁?”艾丽妮猛地转头看向窗户。

安妮塔怯生生地从窗口探出半个脑袋。“呼……”

“你?是你扔的贝壳吗?”

“呃,是、是我!”安妮塔声音微弱。

一个苍老却带着怒气的声音响起:“小安妮,你别乱说。”佩特拉奶奶拄着一根木棍,颤巍巍地从屋角阴影里走出来,眼神异常清明地盯着艾丽妮。“是我扔的,审判官大人。”

艾丽妮愣住了。“你叫我大人?”

“因为我知道你是哪种人,而他们什么都不懂。”

“……这里竟然也还有正常人?”艾丽妮感到一丝荒谬,“老夫人,你或许是眼神不好。麻烦你先退下,眼前有一些危险事务必须解决。”

佩特拉奶奶嗤笑一声,浑浊的眼睛里闪烁着锐利的光。“看呀,审判官大人。我眼神可好得很呢。就算天黑透了,我也能打中你,只要你忘了躲开。”她哼起破碎的歌谣,“小小的贝壳呀,美丽的浪花……一枚又一枚,一朵又一朵……”

艾丽妮眉头紧锁。“既然你承认,那我便必须——”

安妮塔急忙插话:“审判官……大人!佩特拉奶奶她,她病了……您不要怪她。”

“病了?难怪。是的,我看得出来。”

佩特拉奶奶的情绪突然激动起来:“噢,我的小安妮,你又在乱说话了。我哪里病了?”她的声音陡然拔高,“病了……病了!得病的明明是这座盐风城!是——是这个地方,是这儿的每一个人!还有你,高高在上的,审判官大人……你也病得不轻!”

艾丽妮试图让安妮塔带老人回家,但佩特拉奶奶的控诉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她质问审判庭为何只在有人“犯错”时才出现,质问所谓的秩序为何没有带来生路,只有缓慢的死亡。最后,她几乎是歇斯底里地要求艾丽妮将她带走,终结这悲惨的生命。

艾丽妮握着剑,面对老人泣血般的控诉,第一次感到手中的武器如此沉重。她的剑,不该指向这样的对象。

最终,是安妮塔和斯卡蒂将激动到几乎脱力的佩特拉奶奶扶回了屋子。艾丽妮站在原地,看着她们消失在门后,久久没有动弹。居民们怪异的行径,老人绝望的控诉,还有那个神秘而强大的阿戈尔人……这一切交织成一张巨大的谜网。她意识到,简单地抓捕或驱逐斯卡蒂,并不能解决盐风城根深蒂固的问题。她需要知道真相。她深深地看了一眼那扇关闭的门,最终转身离去,身影没入昏暗的街巷,决定先去厘清这混乱漩涡的源头。

---

凌晨的海风吹乱了斯卡蒂的头发,而她的眼神只是注视着前方看似静谧的海洋,看不出是迷茫还是在思考,或是毫无头绪,或是等待某个机会的到来斯卡蒂在海边坐了很久,直到安妮塔找到她。女孩兴奋地讲述着如何用缝了一半的衣服从“壁炉叔”那里换来了贝肉,计划着存粮和未来的出走。她的眼睛里闪烁着对未知外界的向往,即使知道外面有怪物,有死亡,也无法完全扑灭那点星火。

斯卡蒂听着,偶尔回应只言片语。当安妮塔一脚踩空,险些落海,并被水中突然出现的恐鱼触须缠住时,是斯卡蒂将她拉回,并再次轻易解决了那潜藏的危险。

“这么不小心的话,是会被怪物吃掉的。”斯卡蒂说。

她松开手,安妮塔踉跄了一下才站稳,心有余悸地看着重归平静、却仿佛隐藏着无数双眼睛的海面。刚才那滑腻冰冷的触感似乎还缠在脚踝上。

“我……我知道了。”安妮塔小声回答,下意识地抓紧了斯卡蒂的衣袖,仿佛这样才能获得一丝安全感。海风卷着斯卡蒂的话语,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认真,让她真切地感受到了“外面”的危险。

斯卡蒂没有挣开,只是默默将琴箱换到另一只手上。两人沿着来时的路,一前一后沉默地走着,影子在身后拉得很长。月色将她们的影子与废墟的影子揉在一起,不分彼此。

回到“家”中,斯卡蒂教安妮塔用沾染在头发上的海藻制作海藻酒,告诉她关于酒和快乐的事情。安妮塔学得很认真,仿佛在准备一件了不起的大事。

斯卡蒂从背上把琴拿下,指尖无意识地拂过琴弦。几个零落的音符跳跃而出,带着海风般的涩意。她稍稍凝神,一段低沉而陌生的旋律开始从她指下流淌出来,那并非她熟悉的阿戈尔歌谣,而是此刻在她胸中涌动、更贴合这废墟与黄昏的即兴低吟。琴声压抑而苍凉,像是在诉说这片土地上无声的衰亡。

安妮塔抱着膝盖坐在一旁,听着听着,眼眶没来由地热了起来。那琴声像一只无形的手,攥住了她从未向人言说的孤独和对外面世界模糊的渴望。她抬起头,望向斯卡蒂被暮色勾勒的侧影,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轻声恳求:“歌手……光有琴声不够。你……能为我们唱首歌吗?我们约好的。”

“好。”

斯卡蒂坐在人群中间,闭上眼睛,手指抚上琴弦。当第一个音符流淌出来时,仿佛有一种无形的力量抚平了空气中弥漫的绝望与咸腥。琴声不像她战斗时那般尖锐狂放,而是低沉、悠远,像月光下平静的海面,又像穿过古老森林的微风。她的歌声随之响起,用的是安妮塔听不懂的语言,但那旋律本身就像一种通用的抚慰,轻轻叩击着听者的灵魂。

她唱着猎人与海岸,家乡与迷失,浓雾与没有尽头的路。歌声在残破的屋子里盘旋,墙壁上的裂缝仿佛被音符暂时填补,空气中灰尘的舞蹈也变得轻柔。佩特拉奶奶紧皱的眉头在睡梦中缓缓舒展,嘴角甚至牵起一丝微不可察的弧度,沉入多年来或许最安稳的一次睡眠。墙灰停止了无意识的咀嚼动作,空洞的眼睛望着虚空,两行浑浊的泪水无声滑落,连他自己也不明白这突如其来的湿润是什么。

安妮塔抱着膝盖坐在一旁,感觉心里被什么东西填满了,又酸又涨,却又奇异地感到满足和舒心。这一刻,这间破屋子仿佛脱离了盐风城的诡异与绝望,成了一个被音乐守护的、短暂的避风港……

……

然而,当最后一个音符如同叹息般消散在空气中,海风带来了气味的改变。涨潮了。

居民们仿佛收到了无声的指令,纷纷涌出屋子,向着海滩走去。琴声和歌声带来的短暂魔法,被现实无情地打破。

斯卡蒂站起身,目光投向海岸。海滩上已经铺满了各种鳞、壳类的食物,在初升的阳光下闪烁着湿漉漉的光泽。人们沉默地围拢过去,开始机械地捡拾、吞咽。

而在那食物堆砌的“恩赐”之旁,站着那个身穿深海教会袍服的主教。他脸上带着慈爱与悲悯的笑容,正对围绕着他的居民们说着什么。他的声音不高,却奇异地能传到每个麻木的灵魂深处。

“兄弟姐妹们,尽情享受吧。”他张开双臂,袍袖在咸涩的海风中鼓动,“这是大海的馈赠,是对你们虔诚与坚韧的奖赏。看啊,饥渴与病痛并未击垮我们,反而让我们更加紧密,更加懂得分享与友爱。”

一个居民举起手中半片带着黏液鳞甲,含糊地问:“教士……这个,硬……”

主教微笑着走上前,轻轻握住那只举起鳞片的手,引导着将它递给旁边另一个眼巴巴望着的男人。“分享,我的兄弟。将你手中的,分予你身旁受苦的兄弟。你要相信,舍下这一口,他的满足会照亮你的心灵。”

他又转向那个接受食物的男人:“而你,我的兄弟,你当感谢他的赠予,感激他在这匮乏中仍愿与你同享。看,你们站在一起,手触着手,气息交融,共享着同一份生命之礼,此刻的你们,比孤身一人时更加强大。”

那男人茫然地点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试图模仿:“谢……教士……老爷。”

主教满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如同嘉奖一个听话的孩子。“乖孩子。”

歌蕾蒂娅站在他身后稍远的地方,身影依旧挺拔,却像一尊冰冷的雕塑,对眼前这幕布道与受赐的戏码无动于衷。

主教完成了他的“教诲”,目光扫过匍匐在地、忙于吞咽的人群,那悲悯的笑容底下,一丝难以察觉的满足稍纵即逝。他不再停留,转身,沿着那条被踩踏出来的、通向断崖上方教堂的小径,缓缓走去。他的步伐沉稳,仿佛每一步都踏在某种神圣的节拍上。歌蕾蒂娅默不作声,如同一个沉默的影子,跟在他身后几步之遥。

斯卡蒂的目光穿过渐渐稀疏的人群,与歌蕾蒂娅的视线在空中相遇。那交汇只有一瞬,歌蕾蒂娅几不可察地微微偏头,方向明确地指向那座矗立在断崖上的灰暗教堂,随即收回目光,继续跟随主教离去。

斯卡蒂的脚步停顿了片刻。她看向身旁的安妮塔,女孩正望着海滩上众人分享食物的场景,眼中带着对生存的渴望和对未知的茫然。

\"就到这里吧。\"斯卡蒂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安妮塔猛地转头,眼中闪过一丝慌乱:\"歌手?你要去哪里?\"

“寻找真相。”

斯卡蒂的目光扫过安妮塔,扫过那些麻木的居民,最后定格在山崖上的教堂。那里有她要找的答案,有她必须面对的命运。红色的裙摆在咸涩的海风中扬起,像一面孤独的旗帜。

\"可是......\"安妮塔还想说什么,但斯卡蒂已经转身。

她没有犹豫。提起琴箱,红色的身影逆着涌向海滩的人流,如同一条溯流而上的鱼,坚定地走向那座藏着秘密与危险的教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