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欢迎光临泡书吧!
错缺断章、加书:站内短信
后台有人,会尽快回复!
泡书吧 > 网游动漫 > 明日方舟:剧情小说 > 第2章 盐与沉默之城
  • 主题模式:

  • 字体大小:

    -

    18

    +
  • 恢复默认

第二章:盐与沉默之城

地图的终点是一片废墟。

盐风城半埋在带着咸腥味的尘土里,像一头搁浅的、早已死去的巨兽骸骨。风穿过空洞的窗框和坍塌的墙壁,发出呜咽般的哨音。斯卡蒂站在城市边缘,身上那件过于鲜艳的红色连衣裙在灰败的景色中刺眼得如同一道新鲜的伤口。她手里提着一个陈旧的乐器箱,里面并非只有乐器——老何塞,那个在伊比利亚边境靠贩卖消息与零星善意存活的老猎人,坚持要她换上这身行头。“你这副模样,国防军能抓你十几次!”他当时一边咳嗽一边将裙子和琴箱塞给她,“现在开始,你就是流浪歌手斯卡蒂了。”她不明白为何要如此伪装,但何塞先生的消息从未出错,她选择接受这份笨拙的掩护。

空气中的味道算不上好。不仅仅是海风的咸,更夹杂着某种更深层的、事物缓慢腐烂的气息。

她走向一个倚在断墙边的身影。那是个男人,骨节粗大,眼窝深陷。她试图用稍显生硬的伊比利亚语问话,声音落在对方身上,如同石子沉入死水。他甚至没有转动眼珠。

她又试了一次,靠近另一个如同石雕般静止的人。结果别无二致。

沉默。怪异的、捉摸不定的沉默。他们睁着眼,却像睡着了。斯卡蒂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琴箱的提手,里面是她更熟悉的“语言”解决方式。但此刻,她记起了何塞的叮嘱。歌手不这样做事。

一个细小的影子从残破的门廊下钻出。那是个孩子,瘦得只剩下一双大眼睛。他没有像其他人一样静止,而是慢慢靠近斯卡蒂,脏兮兮的手指好奇地指向她脖颈间闪烁的银光——那是她的项链,一个不起眼却承载着记忆的物件。

斯卡蒂低下头,看着这个唯一对她产生反应的生命。孩子嘴里模糊地念叨着“九十九”,伸出手,似乎只是想触摸那点光亮。在他的指尖即将碰到项链时,动作却突然变得极快,猛地一扯,将那银链拽下攥在手心,扭头便跑。

斯卡蒂一怔,立刻迈步跟上。那孩子像受惊的沙蟹在瓦砾间穿梭,将她引向一条更深的窄巷。

巷子深处,阴影里似乎有东西在蠕动。她毫不犹豫地踏前,脚下传来枯枝断裂般的轻响。一个简陋的陷阱,几根绳索和一个浅坑,在她脚下形同虚设。

“出来吧。”她的声音在狭窄的空间里回荡,“我本来也找你们有事。麻烦快点。”

几尊原本如同背景般僵立的“雕像”活了过来,缓慢地,带着一种梦游般的迟滞,从阴影中浮现,将她围在中间。他们的眼神空洞,聚焦在她身上,却仿佛穿透了她。

其中一个脸上带着风蚀般粗糙痕迹的男人先开了口,话语干涩:“她很古怪。”

“是的,铁皮。这样的人,我没见过。”另一个附和道。

斯卡蒂注意到他们对她衣着的审视,对她手中琴箱的估量。她将箱子轻轻放在脚边,拨动了怀中竖琴的琴弦,一个突兀的音节蹦了出来。

名为铁皮的男人皱了皱眉。“耳朵,难受。是武器。”

“可以不是。”斯卡蒂平静地回答。她看向那个被称作“长凳”的孩子,他正被铁皮护在身后。“我没想对他做什么。他拿了我的一样东西。那样东西,很重要。”

铁皮向前挪了一步,身体挡住了孩子更多的部分。“你是来抢东西的。”他陈述着,语气里没有愤怒,只有一种近乎本能的防御。

斯卡蒂感到一阵无力。“我只想拿回我的东西,并且找个能听懂我说话的人。”

“我们的孩子,你不许碰。”铁皮的声音硬了几分,“我们的东西,你不许抢。”他又逼近一步,距离近得斯卡蒂能闻到他身上混合着海盐与尘土的气味。“我们的规则,不许打破。”

气氛骤然绷紧。铁皮的同伴墙灰似乎想劝阻,嘴唇嚅动了一下,却笨拙地绊倒在自家设置的坑里,发出一声痛呼。

就在墙灰倒地的瞬间,铁皮像是被触动了某个开关,低吼一声,干瘦的手臂猛地向斯卡蒂抓来,动作出乎意料地快,目标直指她的脖颈。

斯卡蒂的反应近乎本能。她没有后退,反而侧身迎上,左手如电探出,精准地扣住铁皮的手腕,向下一压。同时右腿悄无声息地一扫,踢在他的支撑腿的脚踝外侧。动作幅度极小,甚至没有扬起什么尘土。

铁皮只觉得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从手腕和脚踝同时传来,整个人瞬间失去平衡,向前扑倒。他甚至没看清对方是怎么动的,视野便天旋地转,后背重重砸在地面上,肺里的空气被猛地挤压出去,发出一声闷哼。他想挣扎,却发现那只扣住他手腕的手如同铁箍,让他动弹不得。

斯卡蒂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红色的眼眸里没有波澜。“还给我。”她的声音依旧平静。

墙灰吓得瘫在原地,不敢动弹。长凳则躲在后面,瞪大了眼睛。

忽然,一个怯生生的女性声音从一堆废弃的木料后传来。斯卡蒂警惕地看向该处。

“别,别动手……我和他们不大一样。我知道你是好的。”

这个自称安妮塔的女孩,眼中还残存着一丝未被磨灭的光亮。她帮忙从“长凳”嘴里取回了沾满口水的项链,交还给斯卡蒂。那湿漉漉、带着牙印的金属触感,让斯卡蒂微微蹙眉,但还是沉默地接了过来。长凳在这个过程中,并没有表现出恐惧,反而在安妮塔拿走项链时,有些不舍地咂咂嘴,甚至试图再去抓斯卡蒂的裙摆,被安妮塔轻轻拍开了手。

安妮塔对斯卡蒂的“流浪歌手”身份充满了好奇,问题一个接一个,像试图啄破蛋壳的小鸟。斯卡蒂大多以简短的音节回应,目光却始终锐利地扫视着周围。她察觉到另一道视线,隐蔽而持续,但暂时按捺不动。

在安妮塔的引领下,她们穿过更加诡异的街景。更多的人站在街道两旁,如同插在地上的木桩,嘴里反复念叨着“九十八”、“九十九”之类的数字,构成一首单调而令人不安的背景合唱。

安妮塔带着斯卡蒂穿过几条愈发寂静的巷道,最终停在了一扇看起来相对完好的木门前。“这里就是北边最好的房子啦!”她语气里带着点小小的自豪,推开了门,“你看,这扇门还能关上。下雨天的时候,可顶用哩。”

门内光线昏暗,空气中漂浮着灰尘和海盐混合的气息。铁皮和墙灰已经坐在了角落的阴影里。铁皮正揉着自己的手腕和脚踝,那里显然还残留着与斯卡蒂短暂交锋后的酸疼,他抬眼看向走进来的红裙女子,眼神复杂,混杂着未消的敌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对绝对力量的畏惧。墙灰则显得更加畏缩,几乎不敢与斯卡蒂对视,先前巷子里的冲突和随后的昏迷显然让他心有余悸。

安妮塔试图打破这凝滞的气氛,她指了指正试图再次靠近斯卡蒂、嘴里发出无意义咿呀声的孩子:“你看,长凳都很喜欢她,对不对啊,小长凳?”

那被称作长凳的孩子确实对斯卡蒂表现出一种小动物般的好奇,甚至伸出脏兮兮的手想去摸她放在脚边的琴箱。

铁皮不为所动,他的声音低沉而带着警告:“你在盘算的事。别以为,我不知道。”他的目光像冰冷的石头一样投向斯卡蒂,“不会有,好结果。规则,不许打破。无论是你,还是她。”说完,他不再多言,带着依旧畏缩的墙灰,沉默地离开了屋子,仿佛多待一刻都会沾染上不祥。

安妮塔看着他们离开,轻轻松了口气,转身开始翻找她藏在铁床下的那个“宝贝盒子”。“别管他们,歌手。”她拿出一些看起来干瘪粗糙的海草,热情地递向斯卡蒂,“给,饿了吧?这些还挺顶饿的。”

斯卡蒂摇了摇头,目光扫过屋内简陋到几乎不存在的陈设。“不用。食物,我去找就可以。”

“可是还没到日子呀!”安妮塔脱口而出,随即又解释道,“现在出去,找不到什么的。真的!”

斯卡蒂没有争辩,但她的沉默本身就像是一种质疑。她将琴箱重新提起,示意安妮塔带她再去别处看看。

安妮塔只好收起海草,引着斯卡蒂走向城市更深处,最终在一根倾斜的、仿佛随时会倒塌的石柱旁停下了脚步。那里,一位老妇人正绕着柱子,一圈又一圈地旋转着。她的身躯颤巍巍,步履却带着一种固执的、近乎诡异的韵律,干瘪的嘴唇里哼唱着破碎不堪的歌谣片段。

“天上的红霞…映着我火红的衣裳…”老人浑浊的眼睛忽然亮起一丝虚幻的光彩,盯着斯卡蒂的红裙,“心爱的人啊,带我飞过蓝色的海洋…”她的声音飘忽,仿佛陷入了某个久远的、关于舞会和华服的梦境。

但下一刻,那点光彩骤然熄灭,被巨大的恐惧取代。她猛地抱住头,身体剧烈颤抖起来,尖利地叫喊着:“海水!海水是活的!都死了!好好的…好好的那么多人…红色的…不,我不要红色的!”她将惊恐的目光投向斯卡蒂,仿佛看到了什么可怖的东西,“怪物!你这个怪物!你要抢我的吃的!”

安妮塔连忙上前,费力地扶住激动得几乎要喘不过气的老人,一边轻拍她的后背,一边向斯卡蒂投来歉意的目光。“佩特拉奶奶…她病了。只要一说起过去,她就会这样…”她的声音低了下去,“她以前不是这样的…”

从老人混乱的、时而沉浸在往昔幻影、时而被噩梦攫住的呓语中,以及安妮塔零星的、带着崇拜语气的补充里,一个被称为“教士”的外来者形象,如同滴入清水的墨滴,逐渐晕染开来。是他,在那个最黑暗的时期到来,带来了“规则”,教导他们“分享”,许诺了“好的生活”,并让他们将彼此视为“兄弟”。

斯卡蒂捕捉到了这个关键的信息。“教士?”她打断安妮塔,“他一个人?”

安妮塔努力地回想,眉头微微蹙起:“大多数时候是一个人…哦,好像…好像后来还有另一个人,总是站在他后面,不怎么露面,我就远远见过一次…”

安妮塔提醒她如果想去找那位教士,此刻他可能不在,并提到了一个即将到来的“日子”,那时教士会现身,分发食物,解答问题。

斯卡蒂听着,不置可否。安妮塔喋喋不休地讲述着城市的过去,分享的规则,以及自己对佩特拉奶奶的感激。她甚至鼓起勇气,请求斯卡蒂为她唱歌。

“或许以后有机会…”斯卡蒂的回答依旧简短,她的目光越过安妮塔的肩膀,投向海岸线方向,那座矗立在断崖之上、在灰蒙蒙的天色中显得格外阴沉的教堂轮廓。答案,或许就藏在那个地方。

斯卡蒂提起琴箱走了出去,离开了佩特拉奶奶的屋子,她没有让安妮塔跟过来,独自走入灰白的街道,往海岸的方向走去。

她拐入几条僻静的小巷,步伐看似随意,耳朵却捕捉着身后的动静。没过多久,两个熟悉的身影便出现在巷口,小心翼翼地保持着距离——是铁皮和墙灰。

斯卡蒂加快了脚步,身影在废墟间几个闪烁,仿佛融入了阴影。铁皮和墙灰连忙跟上,却在下一个转角失去了目标。正当他们茫然四顾时,斯卡蒂的声音从他们头顶传来。

“居然跟过来了。”

他们骇然抬头,发现斯卡蒂正站在一段残破的二层廊道上,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

她没有理会他们的惊愕,转身继续向目的地——海岸走去。铁皮和墙灰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继续尾随。

她在十余米高的断壁前停下,下方是漆黑沉寂的海面。她放下琴箱,静静站立了片刻,然后纵身跃下。

铁皮和墙灰赶到崖边,难以置信地看着下方。

“海边。她到海边去了。”铁皮低语。

“对,铁皮,你想的真对。她要下海。”

“时候,还不到。”铁皮的声音低沉,“教士说过的……”

他们低声交谈着,目光紧盯着下方。铁皮注意到了斯卡蒂留在岩石上的琴,他捡起来,笨拙地拨弄了一下,发出叮咚的声响。

“没有意义的东西。”他喃喃道,似乎想将它丢弃。

就在这时,一阵细微的、湿滑的摩擦声从崖壁下方传来。墙灰最先感到不安,他的小腿似乎被什么冰冷的东西蹭了一下。他低头看去,只见几条苍白、柔软、如同过度生长的海藻般的触须正从岩石缝隙中探出,悄无声息地缠绕上他的脚踝。

“铁……铁皮!”墙灰的声音因恐惧而变调。

铁皮猛地回头,看到墙灰正被那些诡异的触须向下拖拽。他丢下琴,冲过去想抓住同伴的手,却发现更多的触须从阴影中涌出,它们黏滑、坚韧,砍断一条立刻有更多缠绕上来,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生命力。

“砍……砍不死!”墙灰绝望地挥舞着随手捡起的碎石片,徒劳地在那些苍白的肢体上留下浅痕。

就在铁皮也即将被触须缠住的瞬间,一道红色的身影如同陨石般从崖顶坠下。斯卡蒂甚至没有完全看清目标,她的手刀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劈下,精准地斩断了缠住墙灰主要躯干的几条最粗壮的触须。断口处喷溅出无色透明的粘液,那些断裂的触须在地上疯狂扭动,而剩余的部分则像受惊的蛇般迅速缩回了岩石缝隙。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铁皮扶着吓傻的墙灰踉跄后退,难以置信地看着斯卡蒂。她只是站在那里,裙摆甚至没有沾湿,刚才出手的那只手上滴落着几滴透明的液体。

“逃吧,回城去。动作要快。”斯卡蒂的声音冰冷,目光扫过那些仍在微微抽搐的残骸,“记得把我的琴留下。”

---

当斯卡蒂回到那间北边的屋子时,天色已近黄昏。安妮塔翻出珍藏的贝肉要与她分享。斯卡蒂没有接,反而猛地抓住安妮塔的手腕,力道之大让女孩痛呼出声。

“你们吃的到底是什么?”斯卡蒂的声音压抑着某种情绪,目光如炬,“这里的海没有食物。没有任何收获。这片海已经安静下来了。”

安妮塔吃痛地解释,是岸上捡的,并再次强调“时候”未到。

就在这时,屋外传来了居民们聚集的声音,他们口中的数字统一变成了“一百”。

斯卡蒂的耳廓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屋外原本零落的呢喃声,此刻汇聚成了一种单调而持续的潮涌。她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铁皮门,眼前的景象让空气都仿佛凝固。

灰白色的人流,像被无形线绳牵拉的木偶,从各个残破的街角汇出,沉默地排成一列长队,蜿蜒着通向暮色笼罩的海岸。没有交谈,没有推搡,只有无数只脚踩过碎石的沙沙声,以及那持续不断的、如同咒语般的数字低吟:“一百……一百……”

安妮塔站在她身旁,望着这诡异的队列,声音轻得像怕惊扰什么:“你不是问我,这些食物都是从哪来的吗?”

她的目光追随着那些麻木的背影,仿佛在凝视一个既定的、无法抗拒的轮回。人群在远处一个模糊的陶罐旁稍作停留,每个人伸手进去,摸索片刻,依次从中摸出一样东西,再沉默地离开。

她解释了规则:罐子里大多是白色贝壳,只有一个红色。抽到红色贝壳的人,在天黑后去海边。第二天,海岸上就会铺满食物。

“那个人呢?”斯卡蒂问。

“去海里生活了。”安妮塔的回答理所当然,“就像律法说的那样。”

斯卡蒂看着她,重复道:“你们这也信?”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制服、手持利剑与奇特提灯的身影,带着不容置疑的气势闯入了这片诡异的场景。是审判官艾丽妮。她目睹了这一切,愤怒与难以置信写在她的脸上。

“这里正在发生的事,我都看见了,也听到了!”她的声音划破了城市的死寂,“你们在谋划着把人送到海里去……你们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居民们沉默地看着她。

审判官的质问如同打在棉花上。她试图用律法、用对错、用可能的谋杀来唤醒他们,但得到的只有麻木的回应。

她的目光扫过人群,最终定格在斯卡蒂身上。那个红裙的、与周围格格不入的阿戈尔人。她潜入这座城市,行为诡异,此刻正冷静地旁观着这场集体性的疯狂。在艾丽妮看来,这种冷静本身就是一种罪证。也许她就是这一切异常的根源,是蛊惑这些可怜人的异端!

愤怒与职责驱使着艾丽妮,她猛地拔出佩剑,剑尖并非指向麻木的居民,而是直指斯卡蒂。

“还有你!”审判官的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这一切异常,都是你带来的,对不对?是你带来了灾祸,让它们聚集在此处——?”

斯卡蒂看着指向自己的剑尖,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