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泡书吧 > 网游动漫 > 明日方舟:剧情小说 > 第1章 陌生的歌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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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覆潮之下》

第一章:陌生的歌谣

1099年年末

报告纸上只有两个字:“完成”。

墨迹干涸得像枯涸的血迹。负责接应的罗德岛干员喉咙里发出一阵压抑的咳嗽,似乎想用声音填满这令人窒息的空白。他偷偷抬眼看向对面的女人——斯卡蒂。她只是站着,像一尊被海浪冲刷千年的礁石,红色的眼眸里没有焦点,也没有解释的意图。

他想起组长的警告:“比想象的还难对付。”此刻他才真切体会到这句话的重量。这不是难对付,而是无从下手。她整个人就是一块坚冰,任何试图沟通的暖流撞上去,只会凝结成更厚的隔阂。

“好吧……等博士回来,或许会再找你确认细节。”干员几乎是自言自语,试图给这尴尬的沉默一个台阶下。他提到凯尔希医生,提到阿米娅,像抛出几块试探性的石子。

当“凯尔希”这个名字在空气中振动时,斯卡蒂的唇角掠过一丝极淡的弧度。

“这个女人,哼。”

那声轻哼几乎微不可闻,却带着明确的指向性——针对那位总是将一切安排得明明白白的医疗部负责人。干员不敢接话,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流程。他准备结束这场折磨时,斯卡蒂突然伸出了手。

“等等。”她说,“档案还我。我想起来,再完善点内容也可以。”

干员几乎是感激涕零地将那份几乎空白的报告递了回去。他看着她拿起笔,悬在纸面上方,仿佛在思考如何在这片荒漠上栽种第一株草。他松了口气,心想总算有了一点进展。

然而,这口气还没完全呼出,就卡在了喉咙里。

斯卡蒂的身体骤然绷紧。她手中的笔停了下来,不是放下,而是像被无形的力量固定在空中。她脸上的最后一丝随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警觉,仿佛一头在睡梦中闻到血腥味的野兽。

她的目光穿透了干员,穿透了金属舱壁,投向走廊尽头那片未知的阴影。

“你的脸色……”干员的话没能说完。

“歌声。”斯卡蒂打断他,声音低沉而确信。

干员侧耳倾听,只有罗德岛本舰运行时恒定的低沉嗡鸣,像某种巨大生物的鼾声。“歌?什么歌?这里很安静啊……”

“海水的味道。”她又说,鼻翼微不可察地翕动着,捕捉着空气中那缕唯有她能辨识的、来自故乡同时也是梦魇的气息。

干员感到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他听说过关于这位阿戈尔族干员的种种传闻,关于她异于常人的五感,关于她那非人的战斗力。但当这些传闻以如此诡异的方式呈现在眼前时,他只觉得恐惧。

“斯卡蒂?你有点吓到我了。你在说什……”

他的话再次被行动打断。斯卡蒂猛地转身,不是冲向电梯,而是扑向旁边的楼梯通道门。她的动作快得只留下一道红色的残影,门在她身后砰然合上,隔绝了所有追问。

她害怕电梯那几秒的封闭会让她丢失这气味的踪迹。楼梯间里,脚步声急促而空旷,像心跳的鼓点。而那歌声,缥缈却执拗,穿透钢铁与混凝土,直接在她脑海深处响起。

一个猎人走上海岸?

旋律古老而哀伤,使用的是阿戈尔的语言。这歌声不该出现在这里,在这艘远离海洋的陆行舰上。它唤起的不是温馨的怀念,而是冰冷的、沉在海底的记忆。她不是个恋旧的人,但她太熟悉这调子了,熟悉到每一个音符都像是刻在骨头上。

他的家乡在后,徒余哀叹?

歌声在通风管道里游移,如同幽灵。海水的气味从舱壁的焊缝中丝丝缕缕地渗出来,潮湿,咸腥,带着深海的压迫感。她的皮肤不由自主地收缩、绷紧。是紧张,却也有一种近乎本能的激动。

难道是她醒了?这个念头驱使她再次加快了脚步。

医疗舱的门被她猛地拉开。金属门撞在缓冲器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里面是空的。

床铺整洁得过分,仿佛从未有人躺过。只有空气里残留的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幽灵鲨的微甜与血腥混合的气息,证明她曾在此存在。

也许是醒来后出去走走了。斯卡蒂试图用理性的丝线缝合内心的不安。但她的目光随即被地上一个微小的闪光物体吸引。

那是一条金色的链子,被随意地丢弃在角落,像某种被厌弃的垃圾。

她弯腰捡起它,冰凉的金属触感指尖。是幽灵鲨的东西。她讨厌这东西吗?或许她只是讨厌这链子所象征的身份——与海里那个教会相关的、不祥的身份。

但不对劲。

非常不对劲。

气味不对。这里的海水味,夹杂着另一种更浓烈、更冷酷的气息。不是她熟悉的那个幽灵鲨。她刚才被那突如其来的歌声和气味冲昏了头脑,现在才猛然惊觉。

有外人。不知为何,这个词突兀地跳进她的脑海。

“就在这附近。你是谁?出来。”她的声音在空荡的医疗舱里回荡,带着猎人的命令口吻。

沉默。只有舰船的嗡鸣和那若有若无的歌声。

她意识到,对方并非幽灵鲨。是另一个深海猎人。竟然还有活下来的同类?为什么在这里?幽灵鲨又去了哪里?

疑虑像墨汁滴入清水,迅速扩散。

她冲出房门,红色的身影在走廊里化作一道疾风。一个模糊的影子在走廊深处一闪而过,快得几乎像是错觉。

不,不止一个。歌声仍在低吟,那冷酷的气息指引着方向。

幽灵鲨。那个陌生的深海猎人带走了幽灵鲨。

一个清冷、不带任何情绪的女声从前方的拐角处传来,精准地落入她耳中。

“真慢。”那声音说,“再不过来,我们可就要走了。”

斯卡蒂一跃,转过角落。她的手不自觉地探向背上那个巨大的箱子——那里装着是伪装成乐器的一把巨剑,是与她血脉相连的兵装,是她作为猎人身份的延伸。指尖触碰到冰冷的金属锁扣,一种熟悉的重量感让她稍安。

“猎人!你是谁?”她喝道,身体已经进入临战状态。

然后,她看到了对方。那一刻,她率先直视了那双眼睛——如同最深海域般幽邃、平静,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权威的眼睛。

斯卡蒂的动作僵住了。箱子的锁扣发出轻微的“咔哒”声,她的手指停在上面。

“……等等,你是……”一个她从未想过会再次见到的人影,从记忆的迷雾中浮现。

那个女人高挑而优雅,怀中抱着昏迷的幽灵鲨。数年来,斯卡蒂唯一知晓还存活的同伴,此刻正靠在那女人的肩上,面容平静,仿佛只是陷入了一场深沉的梦境。

在斯卡蒂看清她的同时,那萦绕不散的歌声,戛然而止。

“斯卡蒂。”那个女人开口,声音依旧平稳,“气色不错。”

斯卡蒂感到一阵恍惚。从舷窗涌入的、属于陆地的干燥风拂过她略显干燥的面颊。她看着对方,一个名字艰难地从记忆深处挣脱出来。

“你是……二大队的,幽灵鲨的队长……?”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确定,以及难以置信,“你是……歌蕾蒂娅?!”

歌蕾蒂娅微微颔首,几缕银发被微风拂动,遮住了她部分眼神。“有些时日了,斯卡蒂。你还能记起阿戈尔的歌,我很欣慰。”

斯卡蒂没能从她脸上找到任何一丝名为“欣慰”的情绪。这个女人,从她认识起,表情就从未变过,像一张打磨光滑的面具。

歌蕾蒂娅怀里的幽灵鲨呼吸平稳,做着难得安宁的梦。斯卡蒂终于又找到了一个同类,一个本以为早已葬身深海的同胞。但喜悦被疑虑冲淡。

不对。是歌蕾蒂娅找到了她们。

“我以为你死了。”斯卡蒂的声音干涩,“你们拼死让我们过去的。我以为你们全死了。”

“生命可贵。”歌蕾蒂娅的回答简短而克制,“很高兴看到你也活着。”

斯卡蒂的目光落在幽灵鲨身上。“既然幽灵鲨还活着,我也常在想,你们二队是不是还能有其他人活下来……”她顿了顿,追问,“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幽灵鲨……她还是呆在病房比较好。”

歌蕾蒂娅选择了沉默。那沉默像一块巨石,压在斯卡蒂心上。

怀疑的藤蔓疯狂滋长。

“她变了很多。”斯卡蒂向前一步,语气变得强硬,“她现在未必认识你,她的身体也还很虚弱。”

“虚弱?猎人不会虚弱。”

“你来陆地上多久了?”斯卡蒂紧盯着她,“地上的病,特殊的病,在掏空她的身体。这艘船上的人能稳定她的病情。这些年过来,她从来没清醒过。现在的幽灵鲨是另外一个人。我不知道是什么把她变成了这样。”

歌蕾蒂娅依旧不语,只有发丝在微风中飘动。

斯卡蒂意识到了问题的核心。她的声音冷了下来:“……歌蕾蒂娅。你就是歌蕾蒂娅,我不会认错人。但你要做什么?”她深吸一口气,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你想带她去哪?”

“我以为猎人在陆地上是自由的。”歌蕾蒂娅终于再次开口,话语却如同冰锥,“我是不是理解错了什么?”

“不,歌蕾蒂娅……她还睡着。她想不想走,你没问过她。”斯卡蒂的手指再次收紧,“你想从这带走她。”

歌蕾蒂娅的目光扫过斯卡蒂,以及她身后的罗德岛走廊。“你的这些新同僚,你似乎对他们青睐有加。他们对你是否也一样?你随手就能捏碎他们的脊梁,又怎么能不让他们感到恐惧?”

“陆地上的这些人对我们有敌意也正常,但这艘船上的不会。我遇到的不会。”

“我还没能理解你放松警惕的原因。”

“不……”斯卡蒂摇头,“这件事我不想他们掺和,问题也不在我身上,不在他们身上。”她的目光锐利如剑,直指歌蕾蒂娅,“问题在你。”

她又向前踏出一步,距离近得几乎能感受到彼此的气息。

“你这么做是什么意思,你最好说明下。”

歌蕾蒂娅静静地看着她,那目光让斯卡蒂感到一种久违的、源自阶级和力量的压迫感。

“猎人斯卡蒂。”歌蕾蒂娅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重量,“——在陆地上我不用执政官的身份约束你。”

斯卡蒂感到喉咙一紧。

“可我也没有义务向你坦白。”歌蕾蒂娅继续道,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一个事实,“我只是认为,我应该让你知道,是我带走了她,我自己的队员。这就足够。”

“为什么?”斯卡蒂追问,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恳求。

“今晚的你还不需要知道原因。”

“但是幽灵鲨她!”

歌蕾蒂娅没有给她说完的机会。一个地名,用伊比利亚语快速而清晰地吐出,在那个名字完整地传入斯卡蒂耳中之前,歌蕾蒂娅的身影已如鬼魅般向后滑去,轻盈地自敞开的舷窗翻出,幽灵鲨瘫软的身体也随之一起,融入了舰外的夜色,消失不见。

斯卡蒂没有伸手去抓,她甚至没有动。

她清楚,歌蕾蒂娅想跑,自己是怎么都追不上的;但如果歌蕾蒂娅只是想跑,就不会给自己留下讯息。

她在求助,或者她在诱骗自己。斯卡蒂将信将疑,又别无他法。至少她没命令自己去做什么,别去做什么。

那个地名,像一颗冰冷的种子,落入她心田。

“盐风城。”

歌蕾蒂娅是这么说的。

她知道,自己不得不去。

斯卡蒂站在原地,舷窗外的月光洒在她身上,勾勒出她孤独的轮廓。报告纸上的“完成”二字,此刻显得无比讽刺。任务结束了,但另一段更加凶险、迷雾重重的旅程,才刚刚开始。

她低声重复了一遍那个名字,仿佛要确认它的重量。

“盐风城。”

然后,她轻轻地,几乎是自言自语地补充了一句,带着一丝复杂的、近乎苦涩的情绪。

“……这重逢也太不感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