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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却起身一步一步走到了寒香见面前,唇边衔着一抹暧昧的微笑:“香见公主,朕知道你伤心,也不会为今日之事责怪你。你是不懂这宫中的规矩,不知者无罪么,天长日久,有的是机会学。”

见皇帝这般情状,言辞间甚至还有要寒香见入宫伺候之意,众宫妃稳重些的还能坐得住,养气功夫不到家的已经遽然变色。

人人的心都凉了半截儿,不光是为自己,更是为前朝为官做宰的父兄们。自孝贤皇后薨后皇帝行事就严苛了起来,将朝臣洗了两遍,如今如此沉溺于女色,难保不重蹈唐玄宗晚年之祸。

嬿婉静静地瞧着这场闹剧的发生。众目睽睽之下出的这件事儿,不光是后宫妃嫔亲眼见证,就是前朝的重臣们恐怕也会得些风声。

皇帝显出沉湎女色的昏庸一面失了人心,于永琰却是天大的好事儿。

寒香见听了皇帝的话却是猝然抬头,连不点而红的朱唇都失了血色,惨白着一张脸瞧着皇帝,被皇帝话中深意惊得顿在了当场。

嬿婉徐徐走到了皇帝身边,在皇帝开口给寒香见安排宫室和册封前占住先机,微笑道:“香见公主是回部圣女,回部的子民也是大清的子民。皇上是天下人的君父,视天下万民都为自己的儿女,这才宽容了公主的过失,也是对回部的恩泽。”

她这话为皇帝为色所迷的言行失度披了一重是为了稳定回疆大局的外衣,虽然人人心中都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儿,场面上却起码能好看些。

嬿婉继续对着皇帝笑道:“公主远道而来,又不识宫中规矩,难免惶恐不安。皇上,臣妾想不如暂且将公主安置于臣妾宫中,由臣妾来教导公主,既能表达皇上对回部的重视,也是大清和回部的和睦之意。”

皇帝本是要立时册封了寒香见的,若是嬿婉出言反对,他是定会顶着嬿婉的意思立刻下旨,可嬿婉如此宽待寒香见,皇帝倒是觉得嬿婉的主意可行。

他见寒香见一张素白的小脸上血色尽失,也不想吓着了她,索性顺着嬿婉的话道:“如此也好,就劳皇后费心了。只是香见公主一路风尘仆仆,皇后你也不必苛求她。”

宫中素来有规矩,未正式册封的妃嫔常被安排在高位妃嫔或是皇后处学规矩,如嬿婉从前就是在富察皇后的身边。

皇帝如此痛快地答应,便是觉得富察皇后玉成了嬿婉,嬿婉如今教导寒香见回转心意,倒也甚好。

旁的妃嫔也是跟着松了一口气儿,好歹是没立时册封了入宫,总还有转圜的余地。否则宫中多了一个一心求死的狠人,总叫人心里发慌。

再有,皇帝为了寒香见连自己的安危都不慎在意,那若寒香见是个心狠手辣的,对妃嫔也下此狠手,皇帝也未必会狠管,那她们将来在宫里的日子可还怎么过?

嬿婉对众人安抚地笑笑。

慧贵妃难免心疼嬿婉,为了周全众人,还要这样吃力不讨好——照着寒香见今日的形容,想来是不会引狼入室,但有引火烧身之虞啊。

寒香见瞧着是不会兴起对嬿婉取而代之的念头的,但她眼中寒光锐利,若是被急色的皇帝逼狠了,也未必不会做出出格之事,只怕连累了嬿婉。

和妃却是暗暗念一句阿弥陀佛,心道还是皇后娘娘反应快。能养在皇后身边的,不光有预备妃嫔,还有王府的格格们呢,如从前的端敏公主就是简亲王之女,入宫养在了孝惠章皇后身边么。

若将来能给寒香见个和硕格格或是多罗格格的外命妇的身份打发出去,那就再好不过了,就是怕皇帝不肯呢。

无论众人如何作想,寒香见这个烫手的山芋还是稳稳当当地被送到了永寿宫,住进了后殿的东配殿中,与璟妘的西配殿相对。

嬿婉并不为难她,吃穿用度一应照着璟妘的例,从皇帝的私库中拨。

嫡公主的份例,就是皇帝偏心到了胳肢窝,也说不得嬿婉对寒香见不够用心。

而皇帝又正神魂颠倒之际,用他的私库才能表达他对寒香见的一片真心,他自然无有不应的,还要更额外厚赏寒香见。

流水一般的珠宝首饰、珍玩玉器淌进了东配殿,可住在其中的那位佳人却并不领情。

自从皇帝第一次驾临,她就破灭了能再回家乡的侥幸之心,也明了皇帝对她的一片色心,终日嚎啕哭泣,甚至有求死之举。

嬿婉早早令人挪走了配殿内所有能伤到人的东西,连尖锐的钗环都不敢放,桌角柜角也用棉布裹了起来,才不至于叫她真赔上自己的一条无辜性命。

但寒香见似乎打定了主意不与这个紫禁城中的任何人扯上干系,并不肯见嬿婉。嬿婉走近东配殿,就会被她用皇帝赏下的珍宝砸出去。

她这样的不驯与执拗,皇帝却如迷了心窍一般,常常往东配殿去。即便寒香见总是尽力将他和那些价值连城的珍宝赏赐一同拒之门外,他也兴致不减,就隔着门说话,一副老房子着了火的样子,甚至对回部也爱屋及乌的格外厚待。

能限制他的热切与执着的,唯有他渐渐衰弱的身子。

一场秋雨一场凉,皇帝就在这样一场突然的秋雨后病倒了,照例是嬿婉领着阖宫妃嫔侍疾,可皇帝厌倦了这些熟悉的面孔,只看向窗外,巴望着寒香见如初见时的天仙下凡一般突然出现在他的眼前。

可想而知,他注定是要失望的。

但皇帝殊不知旁人对他也是失望的。

如果说从前皇帝虽对后宫妃嫔上薄情,或者可以说是糊涂些,但在前朝吏治上却是不然。虽说皇帝有时候行事酷烈,专制独裁,且耽于享受,纵容官员贪污腐败,但是他颇善于处理政事,对大臣们也称得上是知人善任,先收准噶尔,再平回部,彻底成就了收复西北的不世之功。

但当皇帝托着欠佳的身子,将大把时间倾注在了寒香见身上,他必然少有精力尽心于国事。

虽然皇帝登基已久,积威甚重,更兼近来因为身体不适与求而不得而愈发喜怒不定,并无人敢对皇帝劝谏此事。

但见皇帝久居病榻,懒理朝政之象,就是对宫里的消息不灵通,不知道皇帝痴迷寒香见的朝臣心中也在打鼓。一朝天子一朝臣啊,若是皇帝有下世的光景,那他们是不是也该机灵些呢?就是不求一个从龙之功,也得在新帝面前留个好印象不是?

而那些消息灵通的、知晓皇帝湎于回女而不得的自然是得脸的重臣、宠臣,如傅恒、乌雅兆惠、尹继善、阿里衮之流,自然对皇帝颇为灰心,却也并无人敢上折子直谏。

前三人不是早早站队永琰,就是永寿宫的姻亲,而后者的阿里衮却因为亲近太后和站队大阿哥被皇帝整治过两轮,如今并不敢触怒龙颜。

因而朝臣们随着皇帝的日渐虚弱人心浮动,还畏惧着皇帝的余威,没人敢头一个吃螃蟹,可心照不宣的是,他们总是要吃螃蟹了。

而皇帝身子稍好后,又出现在了永寿宫东配殿的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