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桀桀桀……”
那枯骨老人发出一阵夜枭般的怪笑,声音在空旷的地宫中回荡,震得人耳膜生疼。
“难为魏家的小丫头,还记得老夫的道号。”
他缓缓抬起那只枯如鸡爪的手,轻轻抚摸着身下的白骨扶手。
“殉国?那不过是老夫为了脱身,演给世人看的一场戏罢了。”
“这大乾的江山,本就是老夫一手扶持起来的。老夫若死,谁来替这天下苍生,守住这长生的大道?”
“疯子!”萧彻长剑出鞘,直指那枯骨老人,“你这逆贼!躲在朕的皇陵之下,吸食朕的龙气,残害朕的子民!今日,朕便要替天行道,将你这老妖物,碎尸万段!”
“替天行道?”枯骨老人轻蔑地看了萧彻一眼,“黄口小儿,也配谈天道?”
“你以为,凭你手中那把凡铁,就能伤得了老夫?”
他手指轻弹,一道劲风破空而出,竟将萧彻手中的天子剑震得嗡嗡作响!
“至于你,”他的目光越过萧彻,贪婪地落在了沈青萝的身上,“我的完美容器。”
“容器?”沈青萝浑身一僵。
“不错。”枯骨老人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温若语那个废物,虽然资质愚钝,但也算有些用处。至少,他替老夫找到了你。”
“温若语是你的徒弟?”沈青萝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徒弟?他也配?”枯骨老人冷笑,“不过是老夫闲来无事,随手点拨的一条狗罢了。他以为修炼了《玄阴化骨功》就能长生?殊不知,那不过是老夫用来筛选‘药引’的诱饵。”
“而你,不同。”
他站起身,那看似枯朽的身体里,竟爆发出一股令人窒息的恐怖威压!
“你母亲苏慕晴,是老夫耗费了三十年心血,用无数灵药喂养出来的‘药母’。她存在的唯一价值,就是为了与南疆神巫的血脉结合,诞下你这个拥有‘通灵’之血的完美容器!”
“只可惜,那个贱人,竟妄图带着你逃跑,还想隐姓埋名过普通人的日子。”
“所以,”他的眼中闪过残忍的快意,“老夫便让温若语,送了她一程。”
“什么?!”
这个真相,如同一道晴天霹雳,狠狠地劈在了沈青萝的心头!她一直以为,母亲是死于难产,或是家族遗传的体弱。却不想,她的出生,她的存在,甚至她母亲的死亡,从一开始,就是这个老怪物精心策划的一场养蛊!
“你……你杀了她……”沈青萝的双眼瞬间变得赤红,那股源自血脉深处的愤怒,如同火山爆发般喷涌而出!
“我要杀了你!!!”她不顾一切地想要冲上去,却被身旁的萧彻死死拉住。
“别冲动!”萧彻的声音虽然冷静,但他那颤抖的手,却暴露了他内心的震怒,“他在激你!这老妖物功力深不可测,我们不能硬拼!”
“哈哈哈!想杀老夫?”枯骨老人张开双臂,仿佛在拥抱这地底的黑暗。“来吧!都来吧!”
“用你们的鲜血,来为老夫的‘飞升’祭旗!”
随着他一声令下。周围那些“墨鸦”死士,以及那些被邪术控制的“药人”,如同潮水般,嘶吼着向着处于包围圈中的众人,扑了过来!
“孟武!结阵!”萧彻暴喝一声,手中的长剑化作一道寒光,率先杀入敌群!
“……杀!”
孟武与高远等人,也发出了视死如归的怒吼,与那些不知疼痛的怪物,战在了一起!
血肉横飞,金铁交鸣!
这是最后的一战!
也是决定大乾国运的……生死一战!
地宫之内,喊杀声震天动地。
孟武浑身浴血,手中那柄重达八十斤的关刀舞得密不透风,每一次挥动都能带起一片腥风血雨。然而,那些“药人”与“墨鸦”死士仿佛无穷无尽,倒下一批,又有更多双目赤红的怪物从黑暗中涌出。
“给老子死!”孟武怒吼一声,一刀将一名试图偷袭的死士劈成两半,热血溅满了他那张布满刀疤的脸庞。
但他身边的玄甲军兄弟,却在一个接一个地倒下。
萧彻身法灵动,手中天子剑如游龙惊鸿,招招直取要害。然而,他每一次试图冲向那座白骨王座,都会被数名悍不畏死的死士用身体硬生生地挡回来。
“这就是你们的挣扎吗?真是……太弱小了。”
白骨王座之上,枯骨老人那如同破风箱般的声音,带着高高在上的怜悯与嘲弄,穿透了战场的喧嚣,清晰地钻入每一个人的耳膜。
他枯瘦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扶手,那双鬼火般的绿眸,死死地盯着站在萧彻身侧,面色苍白的沈青萝。
或者说,是盯着她身体里,那个令他又爱又恨的灵魂。
“魏家的小丫头,二十年不见,你还是这般沉不住气。”枯骨老人忽然笑了,那笑容牵动着脸上干枯的皮肉,显得格外狰狞,“当年你为了保住这个废物儿子,不惜以身饲虎。如今好不容易借尸还魂,却又要带着他来送死。啧啧,这就是所谓的……母爱吗?”
这番话,如同一道惊雷,让正欲再次冲杀的萧彻身形猛地一滞。
“你说什么?!”萧彻霍然抬头,双目赤红地盯着那老妖物,“你把话给朕说清楚!”
“看来,你这乖儿子,还不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枯骨老人桀桀怪笑,眼中满是恶毒的快意,“也罢,老夫今日心情好,便让你们母子,做个明白鬼。”
“二十年前,先帝驾崩,幼主登基。孤儿寡母,内忧外患。”枯骨老人的声音变得幽远,仿佛带人回到了那段晦暗的岁月,“魏明月这女人,确实有些手段。她不仅稳住了朝堂,竟然还查到了老夫的存在。”
沈青萝只觉得脑海中一阵剧痛,那是魏明月的灵魂在剧烈颤抖,一段被尘封在记忆最深处,连魏明月自己都不敢轻易触碰的画面,如潮水般涌来。
那是一个雷雨交加的夜晚。
年轻的太后,并未在寝宫安歇,而是独自一人,提着一盏孤灯,顺着那条只有历代帝王才知晓的密道,走进了这座埋葬着大乾龙脉的皇陵地宫。
她看到了这地狱般的炼丹司,看到了那些被囚禁的药人,更看到了这个妄图吸食大乾龙气以求长生的老怪物。
“当年,老夫神功未成,正需一味至阴至纯的‘凤血’做药引。”枯骨老人舔了舔嘴唇,仿佛在回味某种美味,“这女人,为了不让老夫对还是太子的你下手,竟主动提出,愿以自身精血,供养老夫。”
“闭嘴!你这个老畜生!”萧彻握剑的手指节发白,心脏仿佛被一只大手狠狠攥住,痛得无法呼吸。
他一直以为,母后当年是因为过度操劳,加上后宫争斗才积劳成疾。他从未想过,那个在他记忆中永远挺直脊梁、强势无比的母亲,竟然为了他,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地宫里,经受过如此非人的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