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后的曙光基地在夜幕下显得格外寂静。
围墙外的战场已经初步清理完毕——己方阵亡者的遗体被妥善安置，铁鹰士兵的尸体则被集中焚烧。空气中弥漫着硝烟、血腥和焦臭混合的复杂气味，晚风穿过废墟的孔洞，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指挥中心里，气氛却比战场更加凝重。
林凡站在中央屏幕前，肩膀上缠着厚厚的绷带，脸色在苍白灯光的照射下显得有些疲惫。但他站得笔直，眼神锐利如刀，扫过房间里每一个核心成员的脸。
王浩躺在角落的担架床上——他的腿伤已经完成手术，苏婉坚持让他参加会议，哪怕只能躺着听。小武伤势更重，此刻还在重症监护室，由医疗队轮班看护。
屏幕上显示着两条信息。
左边是系统的警告界面：【主宰苏醒倒计时：6天23小时47分】。猩红的数字正在一秒一秒地减少，像悬在头顶的铡刀。
右边是一张放大的区域地图，标注着方圆一百公里内所有已知的人类幸存者据点：铁鹰庇护所（残余）、灰狼帮营地、拾荒者联盟驻地、西山农场公社、旧地铁避难所……大大小小共十三个，总人口预估不超过四千人。
“四千人。”林凡的声音打破了沉默，“这是这片区域仅存的人类火种。而七天后，地底下那个东西会醒过来。系统给的灭绝概率是99.7%。”
没有人说话。数字太直观，也太残酷。
“我们不可能在七天内造出能抵挡‘灭绝级’威胁的防御工事。”张大牛开口，声音沙哑，“就算把整个基地挖空、用混凝土填满也不够。那玩意儿能在地下1500米活动，想想它的体积和力量……”
“所以防御是死路。”林凡转过身，“唯一的生路，是整合所有力量，集中所有资源，在它完全苏醒前，找到它的弱点，给它致命一击。”
苏婉抬起头：“但那些据点会听我们的吗？铁鹰刚和我们血战一场，灰狼帮和拾荒者联盟是墙头草，其他的小团体也各有各的算盘。七天时间，别说整合，连跑遍所有据点都够呛。”
“所以要用非常手段。”林凡的手指在地图上铁鹰庇护所的位置重重一点，“擒贼先擒王。铁鹰是这片区域最大的势力，虽然今天损失惨重，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只要拿下铁鹰，其他势力要么归附，要么至少不敢明着对抗。”
王浩在担架床上挣扎着撑起上半身：“你要去打铁鹰老巢？头儿，咱们刚打完一场硬仗，伤亡也不小，兄弟们需要休整……”
“我们没有时间休整。”林凡打断他，指向倒计时，“每浪费一小时，生存概率就降低一点。而且——”
他调出另一份数据：“根据战前侦察和俘虏的供述，铁鹰庇护所内部现在正处在最混乱的时候。陈峰带走了几乎全部精锐，结果死了三分之一，残了三分之一，只有不到一百人逃回去。老巢里留守的都是二线部队和后勤人员。更重要的是，铁鹰的首领——那个下令使用化学武器的疯子——此刻就在庇护所里。”
“你想斩首？”苏婉立刻明白了。
“不仅是斩首。”林凡的眼神冰冷，“我要在铁鹰最虚弱的时候，直接突入他们的心脏，控制他们的首领，逼他们臣服。然后用铁鹰的名义，向其他势力发出联合警告。效率最高，速度最快。”
指挥中心里一片死寂。
这个计划太疯狂了。刚刚经历大战，伤员满营，指挥官本人肩膀重伤未愈，就要带着残余力量去突袭另一个大型庇护所的核心区域。任何理智的人都会说这是自杀。
但倒计时的数字还在跳动。
6天23小时29分。
“我去。”王浩咬牙想从担架床上爬起来，被苏婉按了回去。
“你腿上的伤口再崩开，这条腿就真保不住了。”苏婉的声音很轻，但很坚决。她转向林凡，“你的肩膀也一样。三枪，你知道那后坐力对你肩关节造成了多大损伤吗？苏婉昨天给你做了核磁共振——肩袖撕裂，肱骨骨裂，韧带损伤。如果不是你体质特殊加上特效愈合剂，你现在应该躺着重症监护室。”
林凡沉默了几秒。
“我知道。”他说，“但有些事，必须有人去做。而能做这件事的人，这里只有我。”
他解开作战服的上衣纽扣，露出缠满绷带的右肩。然后在众人注视下，用左手从腰间取出一支注射器——银色的金属外壳，里面是淡蓝色的液体。
“这是系统兑换的‘战场紧急修复剂’。”林凡平静地说，“效果是暂时屏蔽痛觉，强行激活肌肉和神经的活性，持续效果十二小时。十二小时后，伤势会加重三倍，需要至少一个月的绝对静养才能恢复。”
“你疯了！”苏婉冲过去想抢注射器，但林凡避开了。
“我没疯，我只是在权衡。”林凡看着她，“一边是我的肩膀，一边是四千人的生死。这个选择不难做。”
“可是如果注射后伤势恶化到不可逆的程度……”
“那就不可逆。”林凡的声音没有起伏，“但如果因为我现在畏手畏脚，导致七天后所有人都死，那我留着这条完好的手臂又有什么用？给‘主宰’当零食吗？”
苏婉的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
“我需要一支精锐小队。”林凡重新扣好衣服，“人数不能多，最多六人。要渗透，要快速突破，要在铁鹰反应过来之前控制指挥中心。王浩不能去，他需要养伤。张大牛要留守基地，主持防御和修复工作。苏婉你更不能去，医疗系统不能没有你。”
他环视众人：“所以，我需要志愿者。这次任务，阵亡概率超过70%。活下来的人，十二小时后也要面对可能残疾的后遗症。现在，有人愿意去吗？”
沉默。
然后，角落里传来一个声音：“我去。”
说话的是赵志强——陈峰派来的联络官，那个中年军官。他在之前的战斗中负责东侧围墙的防御，右臂被流弹擦伤，此刻也缠着绷带。
所有人都看向他。
“我是陈长官的人，但我首先是个人类。”赵志强站起身，他的背挺得很直，“如果那个‘主宰’真的像系统说的那么可怕，那现在就不是内斗的时候。而且……我对铁鹰庇护所的结构很熟悉。我知道指挥中心在哪里，知道通风管道怎么走，知道备用电源的开关在什么位置。”
林凡看着他：“你不怕被当成叛徒？”
“如果是为了活下去，叛徒就叛徒吧。”赵志强苦笑，“况且，陈长官现在……处境恐怕也不好。他带着惨败回去，那个疯子首领不会放过他的。我去，也许还能救他。”
林凡点点头：“算你一个。”
“我也去。”又一个人站起来。是李锐——那个在了望塔上第一个发现铁鹰进攻的年轻战士。他的左脸贴着纱布，是炮击时被飞溅的碎石划伤的。
“我枪法还行，夜视仪用得好，而且……我没什么牵挂。”李锐说得很简单，“父母在灾变第一天就没了。就我一个。”
“算你一个。”
陆陆续续，又有三个人举手：一个是侦察兵出身的阿杰（王浩在地下管道里的队友），一个是精通爆破的老兵（大家都叫他“雷管”），还有一个是身形瘦小但特别擅长攀爬和开锁的年轻人（外号“猴子”）。
加上林凡，正好六个人。
一支敢死队。
“好。”林凡收起注射器——他并没有当场注射，“两小时后出发。现在，所有人去准备装备。轻装，只带必要武器和工具。赵志强，你来详细说明铁鹰庇护所的内部结构。我们要制定三套潜入方案，两套应急方案。”
众人迅速散开，各自准备。
苏婉走到林凡面前，她的眼睛有些红，但没哭。
“答应我一件事。”她说。
“你说。”
“活着回来。”苏婉的声音很轻，“哪怕回来的时候肩膀废了，哪怕只能躺在床上度过余生，但……活着回来。”
林凡看着她，很久，点了点头。
“我答应你。”
两小时后，凌晨一点。
永夜纪元的天空没有星光，只有厚重的尘埃云低垂，偶尔有诡异的极光般的灵能流在云层中穿梭，映得大地一片惨绿。
一辆经过消音处理的越野车悄无声息地驶出曙光基地的后门。车上坐着六个人，全部穿着深灰色城市迷彩，脸上涂抹着油彩。武器都经过特殊处理——枪口安装了消音器，金属部件用布条缠绕防止反光，所有可能发出响声的装备都被固定或垫衬。
林凡坐在副驾驶位，赵志强开车。后排挤着另外四人。
车灯只开了一盏最低亮度的红外灯，通过夜视仪才能看到前方道路。车速保持在四十公里左右，尽可能平稳，避免颠簸产生噪音。
“距离铁鹰庇护所还有十五公里。”赵志强低声说，“按照这个速度，二十五分钟后抵达外围侦察点。但我们需要徒步最后三公里——庇护所外围有巡逻队和地雷区，车辆过不去。”
林凡点头，通过耳麦对后座说：“最后检查一遍装备。通讯测试，一号。”
“二号收到，清晰。”
“三号收到。”
“四号。”
“五号。”
“六号。”
通讯正常。每个人都配备了骨传导耳机和喉麦，声音直接通过颌骨振动传递，几乎不会被外界窃听。
林凡从腰包里取出那支银色注射器，拧开保险盖。
“头儿，你现在就要用？”后座的阿杰忍不住问。
“药效十二小时。从我们潜入到完成任务，预计需要四到六小时。我要留出足够的时间撤退。”林凡平静地说完，将针头扎进右肩的绷带缝隙。
淡蓝色液体缓缓推入。
几乎立刻，一股灼热感从注射点扩散开来，像岩浆一样流遍整条右臂。剧痛消失了——不，不是消失，是被某种力量强行压制，隔绝在感知之外。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怪异的、充满力量的感觉，仿佛整条手臂被注入了不属于自己的生命力。
林凡握了握右拳。力量感很真实，但也很虚幻，像在操控一具精密的傀儡。
“感觉怎么样？”赵志强瞥了他一眼。
“能开枪了。”林凡简单回答，“专心开车。”
车辆在废墟间穿梭。沿途偶尔能看到游荡的畸变体，但它们似乎对这台安静行驶的铁盒子不感兴趣——或者说，被车上某种特殊涂层（系统兑换的“低存在感涂料”）干扰了感知。
二十分钟后，赵志强将车开进一栋半塌的商场地下停车场。这里预先侦察过，相对安全。
“从这里开始步行。”林凡推开车门。
六人迅速下车，在入口处集合。林凡做了几个手势：分散队形，间距十米，保持静默，用手语交流。
小队呈箭形向前推进。林凡打头，赵志强紧随其后指路，阿杰和李锐负责左右翼警戒，“雷管”和“猴子”殿后。
夜晚的废墟寂静得可怕。风穿过断裂的钢筋，发出哨子般的尖啸。远处偶尔传来畸变体的嚎叫，但都离得很远。地面上散落着碎玻璃和混凝土块，每走一步都必须极其小心。
三公里的路程，他们走了一个小时。
当赵志强举起拳头示意停止时，前方出现了一片相对完整的建筑群——那是旧时代的工业园区，铁鹰庇护所就设在其中最大的一栋厂房里。厂房外围用废车、沙袋和铁丝网构筑了简易工事，几个了望塔上亮着微弱的灯光，隐约能看到人影晃动。
“正门有四人守卫，两明两暗。”李锐通过热成像望远镜观察后打手语，“侧门两人。围墙每隔五十米有一个巡逻岗，但换岗时间不规律。好消息是，人比平时少——看来确实抽调了很多兵力去攻打我们。”
林凡点头，指了指厂房的屋顶：“从那里进。通风管道。”
“猴子”立刻会意，从背包里取出折叠抓钩和绳索。他身形瘦小，动作却极其敏捷，像壁虎一样贴着墙壁向上爬，几乎没有发出声音。三分钟后，抓钩牢牢扣住了屋顶边缘。
绳索垂下。
林凡第一个上。他用左手和双腿配合，爬得有些吃力——右臂虽然不痛，但总有种不协调的感觉。好在最终还是顺利登顶。
其余五人依次跟上。
屋顶上布满灰尘和杂物，中央有几个大型通风管道口。赵志强快速找到其中一个，用手电照了照内部：“这条通往中央大厅的空调机组房，从那里可以下到二层走廊，指挥中心在三层最东侧。”
“猴子”上前，用特制工具无声地拧开通风管道的固定螺栓。盖子被小心移开，露出黑漆漆的管道口，足够一个成年人匍匐通过。
“我先进。”林凡说，“顺序：我，赵志强，猴子，阿杰，李锐，雷管。保持五米间距，有任何情况立刻停止，用手电闪烁信号。”
他深吸一口气，钻进了管道。
黑暗。狭窄。空气中弥漫着灰尘和铁锈的味道。管道内壁很光滑，但有很多积灰，每爬一步都会扬起细小的尘埃。林凡只能靠肘部和膝盖一点点向前挪动，右肩传来的不再是疼痛，而是一种麻木的胀痛感——药效在发挥作用，但也提醒他这具身体正在透支。
爬了大约三十米，前方出现岔路。赵志强从后面跟上来，用手电照了照左边管道内壁——那里用粉笔画着一个几乎看不见的箭头。
“这边。”
继续爬。管道开始向下倾斜，坡度越来越陡。最后一段几乎是垂直的，好在有检修用的金属梯。林凡小心地向下爬，梯子发出轻微的吱呀声，在寂静的管道里格外刺耳。
终于到底了。前方是一扇通风百叶窗，透过缝隙能看到下方的房间——确实是空调机组房，巨大的机器正在低声运转，发出有节奏的嗡鸣。房间里没有人，但门口有灯光透进来，隐约能听到外面走廊的脚步声。
林凡用匕首撬开百叶窗的固定扣，轻轻推开窗叶，无声地滑落到地面。房间很暗，只有机器指示灯提供微弱的光源。
他迅速移动到门边，透过门缝观察外面。走廊里有灯光，两个守卫正背对门站着抽烟，低声交谈着什么。
“……你说陈长官还能回来吗？”
“谁知道。听说外面死了好多人，咱们这边留守的都被抽调去补防线了。”
“妈的，打什么打，好好的日子不过……”
林凡退回房间，对陆续下来的队友打手势：门外两人，解决。
阿杰和“猴子”点头，从腰间拔出加装消音器的手枪。两人一左一右贴到门边，等林凡手势。
三，二，一。
林凡猛地拉开门。
两个守卫还没反应过来，阿杰和“猴子”已经扣动扳机。“噗噗”两声轻微的闷响，子弹精准命中后脑。守卫身体一软，被迅速拖进房间。
整个过程不超过五秒。
“换上他们的衣服。”林凡低声说，“赵志强和我穿。阿杰、猴子，你们留在机房，守住这个出口。李锐、雷管，去切断备用电源——赵志强，位置？”
“走廊尽头右转，配电室有红色标识。”
“行动。十五分钟后，无论成功与否，都在这里汇合。如果超时，立刻撤退。”
四人点头，迅速散开。
林凡和赵志强换上守卫的制服——不太合身，但勉强能穿。他们把尸体拖到机器后面藏好，检查武器，然后走出机房。
走廊很长，灯光昏暗。两侧是改造后的宿舍和仓库，门都关着，偶尔能听到里面传来的鼾声。铁鹰确实兵力空虚，这个时间点，大部分区域都没有人活动。
两人低着头，尽量自然地朝楼梯方向走去。
刚走到楼梯口，上方突然传来脚步声。
一个穿着军官制服的人走下来，脸色阴沉，手里拿着一份文件。他看到林凡和赵志强，皱了皱眉：“你们两个，不去站岗在这里晃什么？”
赵志强压低帽檐，哑着嗓子回答：“长官，我们去……去换班。”
“换班时间还没到。”军官走近几步，突然盯着赵志强的脸，“等等，你是哪个班的？我怎么没见过——”
话音未落。
林凡的左手如闪电般探出，捂住军官的嘴，右臂勒住他的脖子——那个动作本该很流畅，但右肩传来一阵异常的滞涩感，差点脱力。好在最终还是卡死了军官的气管。
“咔嚓。”
轻微的颈椎断裂声。军官的眼睛瞪大，身体软了下去。
林凡把他拖到楼梯下方的阴影里，喘了口气。右臂的麻木感更重了，像套了一层厚重的橡胶。
“你的手……”赵志强担忧地看着他。
“没事。”林凡站起身，“快走。”
他们快步上楼。三层走廊明显戒备更严，每隔二十米就有一个守卫，而且都全副武装，神情警惕。指挥中心在最东侧，两扇厚重的金属门紧闭，门口站着四名守卫，腰间都挎着冲锋枪。
硬闯不可能。
“通风管道。”林凡指了指天花板。
走廊的通风管道比较窄，但勉强能过。两人撬开一块天花板，攀爬上去，在黑暗的管道中向东侧爬行。
爬了大约二十米，下方传来说话声。
林凡停住，透过缝隙向下看。
是一个会议室。长桌旁坐着五个人，主位上是一个五十多岁的秃顶男人，满脸横肉，眼睛狭小——铁鹰的首领，吴天雄。他旁边站着一个戴眼镜的瘦高个，应该是参谋。另外三个都是军官，其中一个林凡认识——是白天战场上那个疤脸军官，他居然活着逃回来了。
“……陈峰必须死。”吴天雄的声音沙哑而阴冷，“他带着主力部队惨败而归，损失超过一百五十人，五辆装甲车全毁。这种废物留着干什么？”
疤脸军官额头冒汗：“首领，陈长官毕竟立过不少功，而且他在部队里威望很高，如果直接处决，可能会引起……”
“引起什么？兵变？”吴天雄冷笑，“他现在人在哪？”
“在禁闭室。按照您的命令，他一回来就被控制起来了。”
“好。”吴天雄站起身，踱步到窗边，“明天一早，当众枪决。罪名是……通敌。就说他和曙光基地勾结，故意带部队送死。”
会议室里一片死寂。
参谋小声说：“首领，现在军心不稳，如果再处决陈峰，恐怕……”
“恐怕什么？”吴天雄猛地转身，一巴掌拍在桌上，“我是这里的王！我说他通敌，他就是通敌！谁有意见，一起枪毙！”
没人敢说话了。
吴天雄满意地坐回椅子：“现在说正事。西边的‘黑石’组织昨天派了信使过来，说愿意提供一批武器和粮食，条件是我们要配合他们接下来的‘清扫行动’。”
“清扫行动？”一个军官问。
“具体没说，但听意思，是要清理这片区域的所有‘不稳定因素’。”吴天雄眼神闪烁，“我怀疑指的是曙光基地那些硬骨头。如果黑石愿意出手，那正好，我们坐收渔利。”
疤脸军官忍不住说：“可是首领，黑石那些人……他们不是人类吧？我听说他们用活人做实验，而且信仰什么‘主宰’……”
“闭嘴！”吴天雄厉声呵斥，“现在是什么世道？能活下去就是真理！管他人类不人类，管他信仰什么！黑石有粮食，有武器，有技术，这就够了！”
他顿了顿，压低声音：“而且……黑石承诺，如果合作愉快，他们会给我们‘进化的机会’。知道什么意思吗？灵能变异，可控的，不会变成怪物的那种。”
会议室里的呼吸声粗重起来。
可控的灵能变异……这意味着力量，意味着在末世中成为“新人类”的机会。
林凡在管道里屏住呼吸。
黑石组织。主宰。
这两个词联系起来了。
“计划是这样。”吴天雄继续说，“明天处决陈峰后，我会宣布与黑石结盟。然后我们配合黑石的部队，先清理掉曙光基地，再扫平其他小势力。这片区域，以后就是我们和黑石共治。”
“那……黑石要我们做什么？”
“第一步，提供五百个‘实验体’。”吴天雄说得轻描淡写，“囚犯，老弱病残，不听话的，随便凑。第二步，开放地下三号仓库，那里有黑石需要的东西——听说是旧时代的某种地质样本。”
参谋犹豫道：“五百人……会不会太多了？而且地下仓库是禁区，老首领在世时说过，那里面的东西不能动……”
“老首领死了！”吴天雄咆哮，“现在是我说了算！照做！”
会议到此结束。军官们垂头丧气地离开，只剩下吴天雄和参谋。
等人走光，参谋才小心翼翼地说：“首领，黑石要地质样本……会不会和最近的地震有关？下面好像有东西在动。”
“管他什么东西。”吴天雄点燃一支烟，“只要能给我力量，给我权力，就是把整个地壳掀了又怎样？”
通风管道里，林凡对赵志强做了个手势。
就是现在。
指挥中心在会议室隔壁。
吴天雄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时，里面只亮着一盏台灯。他疲惫地坐到宽大的皮椅上，揉了揉太阳穴。今天损失太大，虽然嘴上强硬，但他心里清楚，铁鹰的根基已经动摇了。
必须尽快搭上黑石这艘船。
他打开抽屉，取出一份文件——那是黑石信使留下的合作草案。条款很苛刻，几乎是把铁鹰当成附庸，但给出的条件也实在诱人：一千支自动步枪，五十万发弹药，五百吨粮食，还有……三支“进化药剂”样品。
进化。
吴天雄的眼中闪过贪婪的光。他老了，在末世前只是个小小的科长，灾变后靠着狠辣和运气爬到今天的位置。但他知道，光靠狠辣是不够的，必须有力量，超越常人的力量。
就在他沉浸于幻想时，脖颈突然一凉。
一柄匕首贴在了他的咽喉上。
“别动，别叫。”一个冰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吴天雄浑身僵住，眼角的余光看到一个人影从窗帘后走出来——正是林凡。而他身后，赵志强反锁了房门，持枪警戒。
“你……你怎么进来的……”吴天雄的声音在颤抖。
“这不重要。”林凡的匕首压紧了些，一丝血线渗出，“重要的是，你刚才和手下的谈话，我都听到了。黑石组织，主宰，进化药剂，五百个实验体——你真以为和魔鬼做交易，最后能有好下场？”
“你懂什么！”吴天雄嘶声道，“这是末世！弱肉强食！我不找靠山，别人就会来吃了我！”
“所以你就先吃了自己人？”林凡冷笑，“陈峰为你卖命多年，你说杀就杀。五百个活人，你说送就送。吴天雄，你比畸变体更像怪物。”
吴天雄不说话了，眼神怨毒。
“现在，给你两个选择。”林凡说，“第一，我现在割断你的喉咙，然后去释放陈峰，扶持他上位，铁鹰并入曙光联盟。第二，你配合我们，宣布臣服，公开黑石的阴谋，带领铁鹰加入对抗‘主宰’的统一战线。”
“我选第二！”吴天雄毫不犹豫，“我选第二！别杀我，我什么都配合！”
林凡看了赵志强一眼。赵志强点头，取出早就准备好的针剂——强效吐真剂和肌肉松弛剂的混合，系统兑换的。
针头扎进吴天雄的脖颈。几秒后，他的眼神开始涣散，身体瘫软，但意识还清醒。
“现在，用内部广播，召集所有军官和骨干到指挥中心。”林凡收起匕首，“记住，说错一个字，你就没命了。”
吴天雄像提线木偶一样，被拖到广播台前。他按下通话键，用尽量平稳的声音说：“所有排级以上军官，各部门主管，立刻到指挥中心集合。有紧急情况通报。重复，立刻集合。”
广播声在庇护所内回荡。
林凡把吴天雄绑在椅子上，嘴里塞上布团，然后和赵志强躲到侧面的观察室里——那里是单向玻璃，能看到外面，外面看不到里面。
十分钟后，军官们陆续赶到。大约三十多人，挤满了指挥中心。很多人脸上带着疑惑和不安——大半夜突然召集，肯定没好事。
疤脸军官也在其中，他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当最后一个人进门后，赵志强从观察室走出，反锁了指挥中心的大门。
“赵志强？你不是跟陈长官去……”一个军官认出了他。
“我是跟陈长官去了，也活着回来了。”赵志强举起枪，“但现在，我站在人类这一边。”
场面顿时骚动。几个军官想拔枪，但看到被绑在椅子上的吴天雄，又犹豫了。
观察室里，林凡按下遥控器。指挥中心的大屏幕亮起，播放的是刚才会议室的录音——吴天雄关于处决陈峰、与黑石交易、提供五百实验体的那些话。
录音放完，一片死寂。
“你们都听到了。”赵志强高声说，“你们的首领，为了所谓的‘进化’，要把五百个活人送给一个用人做实验的组织。而这个组织信仰的，是即将苏醒的‘主宰’——一个会灭绝所有人类的怪物。”
“你有什么证据？”疤脸军官沉声问。
“证据？”林凡从观察室走出。
所有人都看向他。很多人认出了这张脸——白天在围墙上，那个用狙击枪击溃了他们攻势的死神。
“证据就是，七天后，‘主宰’会完全苏醒。”林凡的声音不高，但每个字都砸在人心上，“到那时，这片区域，不，可能整个世界，都会变成地狱。你们以为投靠黑石就能活？错了，黑石只是‘主宰’的仆从，他们收集活人，要么是当祭品，要么是当养料。”
他走到吴天雄面前，扯掉他嘴里的布团：“你自己说，黑石有没有告诉你‘主宰’苏醒的具体时间？有没有告诉你苏醒后会发生什么？”
吴天雄在药物作用下，木然地说：“他们没说时间……只说‘神’醒来时，信徒将获得永生……不听话的……都会成为神的食物……”
指挥中心里响起倒吸冷气的声音。
“现在，”林凡转身，面对所有军官，“我给你们选择。像这个人一样，当怪物的狗，然后被吃掉。或者，像个人一样，拿起武器，和所有还愿意反抗的人类站在一起，为生存而战。”
他停顿，一字一句：
“我来自曙光基地。我们击溃了你们的进攻，不是因为我们更强，而是因为我们知道为什么而战——为活着，为像人一样活着。”
“七天后，决战。现在，选择吧。”
漫长的沉默。
疤脸军官第一个举起手：“我受够这个疯子了。陈长官在哪？”
“禁闭室。”赵志强说。
“我去放他出来。”疤脸军官转身就走，没人拦他。
接着，第二个，第三个……军官们陆续举手。不是所有人都心甘情愿，但在大义和生存的压力下，在吴天雄已经威信扫地的现实下，他们做出了选择。
最后，只剩下三个人还站着不动——都是吴天雄的死忠。
林凡看着他们：“你们呢？”
其中一人咬牙：“我们只听首领的！”
“好。”林凡点头，然后抬手。
“噗噗噗——”
三声消音枪响。三人眉心绽出血花，倒地身亡。
干脆，利落，没有废话。
“现在，”林凡收起枪，“赵志强暂时接管指挥权，稳定局面。释放陈峰，如果他愿意合作，铁鹰的军事指挥还归他。如果不愿意……你们自己决定。”
他看了一眼时间。
凌晨三点十七分。距离注射失效还有八小时四十三分。
“我要去地下仓库。”林凡说，“黑石要的地质样本，很可能和‘主宰’有关。赵志强，带路。”
“可是你的手……”
“带路。”
两人快步离开指挥中心。身后，铁鹰庇护所正在经历一场无声的变革。
而他们不知道的是，就在地下仓库的入口处，几个穿着黑色制服的身影，刚刚从另一条密道潜入。
他们的手腕上，闪烁着同样的仪器光芒。
屏幕上，一行字缓缓滚动：
【监测到未授权灵能波动侵入】
【来源：上层区域，人类个体，波动特征：高强度、不稳定、疑似使用兴奋类药剂】
【建议：捕获，用于献祭仪式】
【距离：120米，正在接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