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管道的黑暗浓稠得如同实体。
王浩弓着腰，小心翼翼地走在齐膝深的污水里。战术手电的光束刺破黑暗，照亮前方锈蚀的管道内壁和漂浮在水面上的不明杂物。污水散发出的恶臭被防毒面具过滤掉大半，但仍有些许钻进鼻腔，带着铁锈和腐烂的混合气味。
他身后跟着两名战士——阿杰和小武，都是基地里身手最好的侦察兵。三人呈三角队形前进，阿杰在前探路，小武殿后，王浩居中指挥。他们手中的步枪已经上膛，红外瞄准镜的指示灯在黑暗中闪烁着微弱的红光。
“队长，c7封堵点就在前面五十米。”阿杰压低声音，他的夜视仪上显示着管道结构图，“我们出发前，技术部说那里的监控信号十分钟前出现过一次短暂干扰。”
“干扰持续多久？”王浩问。
“两秒。可能是设备故障，也可能是……”阿杰没说完。
也可能是有人用电子干扰设备短暂瘫痪了监控。
王浩的心沉了下去。林凡的判断很可能是对的——铁鹰确实派人从地下渗透进来了。这片旧工业区的地下管网四通八达，战前是市政排水系统的一部分，灾变后虽然大部分通道被废墟掩埋，但只要有一条能通到基地内部，就是致命的漏洞。
“加快速度，但保持警戒。”王浩下令，“小武，注意后方。如果发现任何异常动静，不要警告，直接开火。”
“明白。”
三人加快脚步，污水被趟出哗哗的声响，在封闭的管道中回荡。王浩强迫自己忽略这种暴露位置的声音——在这种环境下，安静移动几乎不可能，只能比拼速度和反应。
两分钟后，他们抵达c7封堵点。
这里原本是一个管道交汇处，灾变后被基地工程队用钢筋混凝土彻底封死，厚度超过一米五，理论上不可能被常规工具突破。封堵墙表面布满了监控摄像头和震动传感器，任何试图破坏的行为都会立刻触发警报。
但此刻，王浩的手电光束照在封堵墙上，瞳孔骤然收缩。
墙体的右下角，有一个直径约半米的洞口。
洞口边缘参差不齐，像是被某种强酸或高温切割工具熔穿。混凝土和钢筋在熔穿处呈现出玻璃化的光滑截面，还在微微冒着热气——这说明洞口被打开的时间不会超过半小时。
“妈的……”阿杰低声咒骂。
王浩蹲下身，用手套碰了碰洞口边缘，立刻缩回手——温度还很高。他用手电照向洞内，光束消失在更深处的黑暗里。洞口另一侧，是通往基地内部管道的方向。
“他们进去了。”王浩的声音冰冷，“至少三个人，从脚印看。装备不轻，可能携带了爆炸物。”
他按下通讯器：“指挥中心，这里是王浩。c7封堵点被突破，确认有敌方人员潜入，数量至少三，可能携带重型装备。请求——”
通讯频道里只有刺耳的电流噪音。
王浩又试了两次，结果一样。他想起铁鹰的灵能干扰场，地下环境可能让通讯衰减更加严重。
“通讯断了。”他站起身，“我们不能等指令了。阿杰，你原路返回，走快一点，到有信号的地方通知指挥中心，让内卫队立刻封锁所有地下管道出入口，启动b区防御预案。”
“那队长你……”
“我和小武追进去。”王浩检查了一下霰弹枪的弹药，“必须在他们造成破坏前截住。快走！”
阿杰犹豫了一秒，转身就跑。污水的哗啦声迅速远去。
王浩看向小武：“怕吗？”
“怕。”年轻的战士老实承认，但握枪的手很稳，“但更怕让他们炸了基地。”
“好样的。”王浩拍了拍他的肩膀，“记住，下去后不要留活口。这些是专门训练的渗透组，不会投降的。”
他率先钻过那个还温热的洞口，小武紧随其后。
洞口的另一侧，管道更加宽敞，但空气中的臭味减弱了许多——这说明他们已经很接近基地内部的净化区了。王浩的夜视仪切换到热成像模式，眼前的世界变成绿黑色的轮廓。
然后他看到了。
在前方约三十米处的管道拐角，三个清晰的热源信号正在缓慢移动。他们排成一列，动作专业而谨慎，每个人都背着鼓鼓囊囊的战术背包。最后那个人背包的形状……是炸药，而且是塑胶炸药，至少五公斤。
足够炸塌一栋楼。
王浩的心脏狂跳起来。他做了个手势，和小武一起贴到管道侧壁，借助一处凸起的阀门掩蔽身形。
“距离太远，霰弹枪打不准。”王浩用几乎听不见的气声说，“得再靠近十米。”
小武点头，举起安装了消音器的步枪，瞄准镜的十字线已经锁定最后那个背炸药的身影。
但就在王浩准备向前移动时，走在最前面的那个热源突然停下，举起一只手——停止前进的手势。
王浩的动作僵住了。
那人转过头，似乎在倾听什么。几秒后，他做了个手势，三人同时转身，枪口对准了王浩和小武藏身的方向。
“被发现了！”王浩脑子里闪过这个念头。
没有时间思考对方是怎么发现的——可能是他们布置了震动传感器，可能是听到了阿杰离开时的水声回音，也可能纯粹是经验丰富的直觉。
总之，战斗在这一刻爆发。
“开火！”
王浩的吼声和敌人的枪声几乎同时响起。
地面之上，曙光基地指挥中心。
林凡站在中央屏幕前，看着上面不断跳动的数据和图表。铁鹰的炮击已经持续了十五分钟，超过六十发炮弹落在基地外围，但围墙主体依然屹立不倒。自动防御系统击退了三次小规模的步兵试探，累计毙伤敌军约四十人，己方只有两人轻伤。
从数据上看，防御是成功的。
但林凡的表情没有丝毫放松。
他的视线不时瞟向屏幕角落的一个倒计时窗口——那是系统解码敌方加密通讯的剩余时间，现在还剩下十一分钟。而另一个更让他担忧的，是王浩那边已经失联超过八分钟了。
“指挥官。”苏婉从医疗通讯台走过来，手里拿着平板，“b区地下管道的监控信号恢复了，但c7点的摄像头被破坏。震动传感器在八分钟前检测到三次剧烈震动，符合爆炸物引爆特征。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王浩最后一次通讯是什么内容？”
“确认有敌方潜入，数量至少三，可能携带爆炸物。他让阿杰返回报信，自己和小武追进去了。”苏婉停顿了一下，“阿杰两分钟前跑到d3出口，报告了情况。内卫队已经封锁了所有已知出入口，但地下管道系统太复杂，我们掌握的图纸可能不全。”
林凡闭了闭眼。
王浩太冲动了。发现敌人潜入，正确的做法应该是立刻撤回地面，组织围堵，而不是带着一个人就追进去。但这就是王浩的性格——热血，讲义气，永远冲在最前面。
“让内卫队组织两个精锐小组，从d3和E5两个入口同时进入搜索。”林凡下令，“配备热成像、生命探测仪和喷火器。如果遇到抵抗，格杀勿论。特别注意可能布置的爆炸陷阱。”
“是。”苏婉迅速传达命令，然后回头看向林凡，“你觉得王浩他……”
“他会活着出来的。”林凡的语气斩钉截铁，但紧握的拳头暴露了他的真实情绪，“那小子命硬。”
就在这时，负责监控战场态势的技术员突然喊道：“指挥官！铁鹰的阵型在变动！”
林凡立刻转向主屏幕。
热成像画面显示，铁鹰的主力部队正在重新集结。原本分散的三个攻击方向，现在逐渐合并成两个——东南和正南。而西南方向的部队，也就是“灰狼帮”那些附庸势力，正在缓缓后撤，似乎在脱离战场。
“他们想集中兵力突破一点。”张大牛凑过来，指着屏幕，“看这里，正南方向，铁鹰把剩下的三辆装甲车都调过去了，还架起了重型机枪。这是要硬啃我们的正面围墙。”
“东南方向呢？”
“步兵密度在增加，但没有重型装备。”技术员调出数据分析，“等等……检测到异常的灵能波动！东南方向的灵能干扰场强度突然提升了三倍！”
林凡的瞳孔一缩。
“他们想用灵能干扰瘫痪我们的电子防御系统，然后步兵强攻。”他瞬间明白了陈峰的意图，“正南方向的装甲突击是佯攻，真正的杀招在东南——那里的围墙相对薄弱，而且靠近地下管道入口。如果地下潜伏组能制造混乱，内外夹击……”
他没说完，但所有人都听懂了。
“那我们怎么办？”一名年轻军官急切地问，“把预备队调去东南？”
“不。”林凡摇头，“那样就正中陈峰下怀。他巴不得我们调动兵力，这样正南方向的装甲突击就可能变成真正的突破。”
他走到作战台前，手指在控制面板上快速滑动。
“启动‘蜂巢’协议。”
指挥中心里响起几声倒吸冷气的声音。
“蜂巢”是基地自动化防御系统的最高级别响应协议，设计初衷是在指挥官无法有效指挥时，由AI接管防御，进行无差别、最大效率的杀伤性反击。启动后，系统将解锁所有预设的自动武器平台，使用算法计算最优射击方案，不考虑弹药消耗，不考虑武器损耗，不考虑敌我识别——因为在协议启动时，理论上己方人员应该已经全部撤回安全区。
这是一张王牌，也是一把双刃剑。
“指挥官，蜂巢协议会消耗我们70%的储备弹药。”张大牛提醒，“而且自动武器在灵能干扰下，命中率会大幅下降。”
“我知道。”林凡的手指停在确认按钮上，“所以我们要先解决灵能干扰的问题。”
他调出系统界面。
【多元资源兑换系统】
【当前任务：解码敌方加密通讯(剩余时间:9分47秒)】
【是否消耗500点，加速解码进程？】
【加速后剩余时间:3分钟】
“加速。”
【指令确认。消耗500点，剩余4972点】
【解码加速中……】
屏幕上的进度条开始飞速前进。
林凡转向技术员：“联系无人机小组，让‘鹰眼一号’冒险升空，我要东南方向灵能干扰源的精确坐标。”
“可是指挥官，灵能干扰这么强，无人机很可能失联甚至坠毁……”
“执行命令。”
技术员咬了咬牙，开始操作。
三分钟后，系统提示音响起：
【解码完成】
【获取加密通讯内容如下……】
林凡快速浏览屏幕上浮现的文字。越看，他的脸色越冷。
通讯内容不长，但信息量巨大。这是陈峰在总攻前发给各小队长的最后指令，里面详细说明了进攻步骤、撤退路线，以及……一个关键信息：
“灵能干扰由‘女巫’小组维持，位置在东南方向三号废墟楼二层。干扰场发生器需要持续供能，如果‘女巫’小组失去意识或死亡，干扰将中断。”
“女巫小组……”林凡喃喃重复这个代号。
他立刻调出东南方向的地图，锁定三号废墟楼——那是一栋六层高的旧办公楼，半塌状态，但二层相对完整，确实是布置干扰设备的理想位置。距离基地围墙约八百米，在重机枪的有效射程内，但普通枪械很难精准打击室内目标。
除非……
林凡看向屏幕另一侧，那里显示着基地武器库的实时清单。
清单末尾，有一个很少被用到的条目：
【武器：m82A1反器材狙击步枪】
【状态：完好，附穿甲燃烧弹12发】
【备注：需专业狙击手操作，后坐力极大，不适合连续射击】
基地里能用这种枪的人不多。而能用它在八百米距离上，透过废墟窗户击中室内目标的，只有一个人。
林凡自己。
“张大牛，”他转身说，“我去一趟东侧狙击位。你留在这里，如果五分钟后我没有传回消息，或者铁鹰的总攻开始，就启动蜂巢协议。”
“林凡！”苏婉忍不住喊出声，“太危险了！你要离开指挥中心，还要暴露在狙击位上，万一铁鹰有狙击手……”
“他们最好的狙击手，三个月前被我杀了。”林凡的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天吃什么，“而且，这是最快解决灵能干扰的方法。”
他开始检查自己的装备，将手枪弹夹增加到八个，又往战术背心里塞了两枚烟雾弹和一枚闪光弹。
“苏婉，医疗队做好准备，等干扰一消失，可能会有大量伤员需要救治——包括我们的人，也包括他们的人。”林凡看向她，“记住，我们是医生，不是刽子手。能救的，都救。”
苏婉的嘴唇颤抖了一下，最后重重地点头：“我明白。”
“张大牛，围墙防御交给你了。如果蜂巢协议启动，优先清除正南方向的装甲车辆。”
“放心吧头儿。”
林凡最后看了一眼指挥中心里的众人，然后转身推开门。
晨光混着硝烟的味道扑面而来。
战争还在继续。
而他，要去下这盘棋中最危险的一步。
东侧围墙的狙击位设在四号了望塔的顶部。
这是一个用钢板加固的封闭式平台，正面开有射击孔，侧面有观察窗。平台内部空间狭小，只能容纳两个人。平时这里由狙击小组驻守，但今天，林凡让所有人都下去了。
他独自爬上铁梯，推开顶部的舱盖。
平台上，那支m82A1已经架设完毕，枪身黝黑沉重，像一头沉睡的钢铁猛兽。旁边整齐摆放着两个弹匣，每个装填五发.50口径的穿甲燃烧弹。这种子弹能在八百米距离上击穿20毫米的均质钢板，对付废墟的砖墙和普通防弹衣如同热刀切黄油。
林凡趴到射击位上，右眼贴上高倍瞄准镜。
视野里，战场一览无余。
正南方向，铁鹰的三辆装甲车正在缓缓逼近，车顶的重机枪已经开始朝围墙射击，子弹打在混凝土上溅起一串串火花。围墙上的自动机枪哨塔在还击，曳光弹在空中交错飞行。
东南方向，那片废墟区看起来相对平静。但林凡知道，那里藏着这场战斗的关键——灵能干扰源。
他调整瞄准镜的焦距，十字线在废墟间缓缓移动。
三号废墟楼……找到了。
那是一栋灰白色的建筑，三层以上已经坍塌，但二层大部分窗户还保留着框架。瞄准镜的倍数调到最大，林凡能清楚地看到二楼的内部情况：破碎的办公桌椅，倾倒的文件柜，以及……窗户后方，几个模糊的人影。
人影一共有三个。两个站在窗边，手里拿着像是望远镜的设备，应该是观察员。第三个坐在房间中央的一把椅子上，周围摆放着几个金属箱子，箱体上有指示灯在闪烁。
那就是干扰发生器。
但林凡没有立即开枪。
他在等。
等一个确认，等一个时机，也在等……王浩那边的消息。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每一秒都像被拉长的橡皮筋，紧绷得几乎要断裂。
耳麦里传来张大牛的声音：“指挥官，铁鹰的步兵开始大规模移动了！正南方向至少八十人，东南方向……至少一百二十人！他们在散兵线后方还跟进了爆破组，携带了火箭筒和炸药包！”
“再等等。”林凡的声音平稳得可怕。
“可是……”
“我说，再等等。”
他盯着瞄准镜里的那个房间。坐在椅子上的那个人突然站起身，走到窗边，和观察员说了些什么。然后他转身，从金属箱子里取出一个巴掌大的黑色装置，按了几下。
就在这一瞬间，林凡的系统界面弹出一条提示：
【检测到高强度灵能脉冲爆发】
【来源：东南方向三号废墟楼二层】
【效应：基地所有电子设备效能下降42%，无线电通讯完全中断，部分精密仪器可能过载损坏】
就是现在。
那个黑色装置，显然是干扰发生器的遥控触发器。而那个人，就是“女巫小组”的核心操作员。
林凡的手指搭上扳机。
呼吸放缓，心跳平稳，整个世界在瞄准镜的视野里收缩成一个点——那个人的胸口。
八百米距离，风速估算每秒三米，从东南方向吹来，偏右。湿度较高，空气密度略大，弹道会轻微下坠。目标处于室内，但窗户玻璃已破碎，不影响弹道。穿甲燃烧弹的初速约850米每秒，子弹飞行时间约0.94秒。
所有数据在脑海中瞬间完成计算。
林凡扣下了扳机。
“砰——！！！”
m82A1的枪声如同雷鸣，即使在高处封闭平台内，依然震得人耳膜生疼。巨大的后坐力通过枪托狠狠撞在林凡的肩膀上，但他身体只是微微晃动，眼睛始终没有离开瞄准镜。
0.94秒后。
瞄准镜的视野里，那个站在窗边的人影胸口突然炸开一团血雾。穿甲燃烧弹在击中人体后引爆，燃烧剂瞬间引燃了衣服和皮肉，整个人像被无形的巨锤击中，向后倒飞出去，撞翻了后面的金属箱子。
另外两个观察员惊恐地转身，但已经晚了。
林凡拉动枪栓，退弹壳，上膛，瞄准，再次扣动扳机。
“砰！”
第二发子弹穿透窗户，击中一个正在扑向金属箱子的人的后背。他的身体被巨大的动能撕开，残躯摔在箱子旁，手指还保持着伸出的姿势。
第三个人终于反应过来，连滚爬爬地想要逃离窗户范围。但林凡的第三枪已经到来。
“砰！”
子弹从侧面击中他的腰部，几乎将人体拦腰打断。燃烧剂引燃了周围散落的文件，火焰开始在那个房间里蔓延。
三枪，三人。
整个过程不超过六秒。
耳麦里，张大牛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激动：“指挥官！灵能干扰场消失了！无线电通讯正在恢复！无人机控制权也拿回来了！”
“很好。”林凡平静地说，“现在，启动蜂巢协议。”
“启动蜂巢协议！重复，启动蜂巢协议！”
命令下达的瞬间，曙光基地的围墙仿佛活了过来。
超过三十个自动武器平台同时解锁，机枪、榴弹发射器、小型导弹发射架，所有武器的枪口炮口同时转向铁鹰的进攻部队。火控系统在零点三秒内完成了目标分配和弹道计算，然后——
开火。
金属风暴。
正南方向的三辆装甲车首当其冲。它们被至少六挺重机枪和两具反坦克导弹同时锁定。穿甲弹链如同死神的鞭子抽打在车体上，装甲板在密集打击下开始变形、破裂。一辆车的油箱被击中，爆炸的火球冲天而起，车体残骸被气浪掀翻。
步兵的遭遇更加惨烈。蜂巢协议下的自动武器根本不需要考虑弹药消耗，它们以最大射速倾泻火力，形成了一道无法逾越的死亡弹幕。铁鹰的士兵们像麦子一样被成片割倒，有人试图撤退，但子弹从背后追上来；有人趴在地上寻找掩体，但榴弹在空中爆炸，破片雨点般落下。
东南方向的进攻部队同样遭到毁灭性打击。没有了灵能干扰，自动机枪哨塔的命中率恢复到90%以上，交叉火力覆盖了整片开阔地。那些携带炸药包的爆破组士兵，往往还没跑到一半距离，就被子弹击中，身上的炸药被引爆，形成二次杀伤。
战场在短短两分钟内变成了地狱。
铁鹰的指挥车上，陈峰一拳砸碎了面前的显示屏。
“怎么可能……”他看着战场上一边倒的屠杀，脸色惨白如纸，“女巫小组怎么可能被瞬间清除？那个距离，那个环境……”
副官的声音在颤抖：“长官，我们损失太大了！三分钟，至少损失了一百人！装甲车全毁了！必须撤退，再不撤就来不及了！”
陈峰的嘴唇咬出了血。
他盯着曙光基地的围墙，盯着那个在硝烟中若隐若现的黑色身影——虽然看不清，但他知道，林凡就在那里。就在那个狙击位上，只用三发子弹，就彻底扭转了战局。
“撤退……”陈峰从牙缝里挤出这个词，“命令所有单位，交替掩护撤退。让灰狼帮和拾荒者联盟断后——告诉他们，如果不执行，之前答应的一切作废。”
“是！”
铁鹰的撤退号角凄厉地响起。
但撤退已经太迟了。蜂巢协议下的自动武器根本不会停火，它们追着撤退的士兵继续射击，直到目标离开最大射程。战场上留下了至少一百五十具尸体和大量燃烧的车辆残骸。
而曙光基地的围墙上，此刻响起了震天的欢呼声。
赢了。
至少这一轮，赢了。
林凡从狙击位上爬下来时，肩膀已经麻木得几乎没有知觉。
m82A1的后坐力不是开玩笑的，即使以他强化过的身体，连续三枪的冲击也够受的。但他没时间休息。
指挥中心里，气氛已经截然不同。技术员们在兴奋地汇报战果，张大牛在指挥工程队抢修被炮击损坏的防御设施，苏婉则带着医疗队准备出去救治伤员——包括那些倒在阵地前的铁鹰士兵。
“指挥官！”张大牛看到他，激动地跑过来，“我们赢了！铁鹰至少损失了三分之一的主力，剩下的也溃不成军！那两个附庸势力早就跑没影了！”
林凡点点头，脸上却没有多少喜悦：“王浩那边有消息吗？”
“呃……”张大牛的表情僵住了，“还没有。内卫队的两个搜索小组已经进入地下管道二十分钟了，但还没有传回消息。通讯时断时续，地下环境太复杂。”
林凡的心沉了下去。
他走到通讯台前，按下内部频道：“王浩，听到请回答。王浩！”
只有电流声。
就在他准备亲自带人下去找时，频道里突然传来一阵杂音，然后是一个虚弱但熟悉的声音：
“头儿……我在这儿……”
“王浩！”林凡的声音陡然提高，“你在哪？情况怎么样？”
“c7……往东……两百米……主排水管道……”王浩的声音断断续续，伴随着沉重的喘息，“小武受伤了……我腿上也中了一枪……但那三个杂种……全被我干掉了……”
林凡立刻调出地下管道图：“具体位置？能坚持多久？”
“不知道……这里黑得要命……我用了最后一根荧光棒……炸药……炸药我拆了引信……但不确定会不会有延时……”
“待着别动！我马上带人下来！”
林凡转身就往外冲，但苏婉拉住了他。
“你的肩膀需要处理。”她指着林凡作战服右肩部位——那里已经被渗出的鲜血染红了一片，是狙击枪后坐力造成的撕裂伤。
“回来再说。”林凡甩开她的手。
“林凡！”苏婉的声音里带着罕见的严厉，“如果你肩膀的伤恶化，可能会永久性损伤神经！到时候你就再也用不了枪了！”
这句话让林凡的脚步顿住了。
他看了看自己染血的肩膀，又看了看苏婉坚决的眼神，最后咬了咬牙：“五分钟。你只有五分钟。”
“三分钟就够了。”
苏婉拉着他坐到椅子上，用剪刀剪开作战服，露出下面血肉模糊的肩部。子弹虽然没有击中，但巨大的冲击力让皮肤和肌肉组织严重挫伤，甚至能看到皮下渗出的淤血。
她快速清洗伤口，涂上特效愈合凝胶，然后用弹性绷带加压包扎。整个过程干净利落，确实只用了三分钟。
“暂时止血和固定，但至少二十四小时内不能再用这只手做剧烈动作，尤其是承受后坐力。”苏婉一边收拾器械一边说，“否则真的会废掉。”
“知道了。”林凡站起身，“张大牛，你留在这里指挥善后。苏婉，带上医疗箱，跟我来。”
“我也去？”
“王浩和小武可能需要紧急救治，地下环境，你的专业比十个战士都有用。”
苏婉没有再说什么，迅速背起医疗箱。
两人带着一队内卫队员，从最近的入口进入地下管道。污水的恶臭扑面而来，但此刻没人顾得上这些。林凡的手电光束在黑暗中扫射，按照王浩描述的位置快速前进。
五分钟后，他们找到了。
主排水管道的一个拐角处，王浩背靠墙壁坐着，怀里抱着昏迷的小武。他的左腿裤管被鲜血浸透，地面上积了一小摊血。旁边躺着三具铁鹰士兵的尸体，死状凄惨——一具被霰弹枪轰碎了上半身，一具颈部被军刀割开，还有一具胸口插着它自己的匕首。
而在不远处，几个用防水布包裹的塑胶炸药块堆在一起，引信已经被拆除。
“王浩！”林凡冲过去。
王浩抬起头，脸上都是血和污渍，但咧开嘴笑了：“头儿……我说了……命硬……”
“别说话。”苏婉已经蹲下身，快速检查两人的伤势。
小武是腹部中弹，失血严重但还有呼吸。王浩的腿伤是贯穿伤，子弹没有留在体内，但打穿了大腿肌肉，需要清创缝合。
“都还活着。”苏婉一边止血一边说，“但必须立刻送回地面手术。小武需要输血，王浩的伤口有感染风险。”
内卫队员立刻上前，用担架抬起两人。
返回地面的路上，王浩躺在担架上，眼睛半睁着看向林凡：“头儿……外面……怎么样了？”
“铁鹰被打退了。”林凡走在他旁边，“至少损失一百五十人，剩下的溃逃了。我们赢了。”
“那就好……”王浩松了口气，然后突然想起什么，“对了……那三个杂种……死前说了句话……”
“什么话？”
“他们说……‘第二阶段……已经开始……你们……都会死……’”
林凡的脚步一顿。
“第二阶段？”
“嗯……”王浩的声音越来越弱，“具体的……没听清……好像是……‘主宰’……什么的……”
主宰。
林凡的脑海中，瞬间闪过多个月前，在那个地下研究所里，“博士”临死前的诅咒：“……它们会来的……真正的主宰……”
冰冷的感觉顺着脊椎爬上来。
“快走！”他催促队员，“用最快的速度回地面！”
一行人加快脚步，污水的哗啦声在管道中急促回响。
而就在他们头顶，地面之上，硝烟尚未散尽的战场边缘，几个身影正站在废墟的阴影中，远远望着曙光基地的围墙。
他们穿着与铁鹰完全不同的黑色制服，肩膀上没有任何标识。
为首的人抬起手，手腕上的仪器屏幕闪烁着复杂的波形和数据。
“灵能干扰源确认被摧毁。”他对着耳麦说，“但目标基地展示了超出预期的防御能力和战术素养。建议重新评估威胁等级。”
耳麦里传来一个冰冷的电子合成音：“数据已接收。继续观察。‘主宰’的苏醒进程，不能有任何意外。”
“明白。”
黑衣人收起仪器，身影缓缓退入更深的阴影中，如同从未存在过。
而在曙光基地的指挥中心里，刚刚返回地面的林凡，正看着系统界面弹出的新提示，脸色凝重如铁。
【警告：检测到未知高阶灵能生物活动迹象】
【来源：地下深处，深度超过1500米】
【活动频率：正在加速上升】
【预计完全苏醒时间：7-10天】
【威胁等级：灭绝级】
【新任务已发布】
【终极任务：文明存续之战·第一阶段】
【目标：在“主宰”完全苏醒前，整合所有残存人类势力，建立统一战线】
【剩余时间：7天】
【失败惩罚：人类文明灭绝概率99.7%】
林凡关掉界面，抬起头，望向窗外渐渐暗下来的天空。
永夜纪元的第二个冬天，就要来了。
而这一次，他们面对的将不再是人类之间的争斗。
而是真正的，关乎物种存亡的……
末日审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