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人杀我们一人,我们就还他十个;敌人若杀我们十个,我们就灭他百人。”
如今,鬼子屠戮了警卫连,连同突击队在内近一百名同志惨遭杀害,这笔血债,该如何偿还?
没人说得清,战士们也不愿多想。
他们只明白一件事:团长让打谁,他们就打谁;团长让杀多少,他们就杀多少。
阳城的鬼子们,好好珍惜你们剩下的时光吧,你们的死期,已然开始倒数。
……
“老徐,我最近是不是变了?”
王风一边快步前行,一边忽然开口问道。
紧跟其后的徐梓琳一怔:“老王,怎么突然这么说?”
我觉得自己变得软弱了,退缩了。
古人讲,生于忧患,死于安乐。
我想,大概是我这段时间过得太安稳了吧!
我失去了从前的锋芒,也丢掉了那种不顾一切的狠劲。
现在我似乎只想着每天按部就班地打仗、杀敌,然后等着这场抗战结束,等着国家迎来新的时代。
可我有没有想过——如果每个人都像我这样想,如果每个人都躲在后方苟且偷安。
那样的新时代,究竟要等到哪一天才能真正到来?
又要有多少人白白牺牲,才能换来那一天?
徐梓琳没有作声。
她不知该用什么言语安慰王风,只能默默做个倾听者。
王风继续低沉地说下去,面色平静却透着痛楚:老包和二娃子走了。
这两个家伙,从我睁开眼那一刻起就陪在我身边。
你可能不懂我为什么这么说,有些事我无法向你言明,但我打心眼里把他们当亲兄弟,甚至比家人还要亲。
如今他们不在了,我心里疼得厉害,但更多的,是愧疚。
我恨自己为何变得如此怯懦,是从什么时候起,竟开始顺从这战场上的所谓生存法则了?
今天我打了胜仗,就该高兴吗?
可这片土地上,还有无数地方正在溃败。
我救了一个村的百姓,甚至救下一座县城的人,就值得沾沾自喜吗?
可这场战争,正让千千万万的百姓流离失所、惨遭残害。
也许就在我救下一个村庄的同时,别的地方正有十个、一百个村子在遭受鬼子的蹂躏。
我终于明白,为何范希文先生五千年来,始终被世人深深敬仰——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
与他那浩瀚无垠的胸怀相比,我实在是太过狭隘了。
徐梓琳轻叹一声:“老王,别给自己太大压力。这场抗战终会有尽头,我们每个人都在拼尽全力,而你,甚至比大多数人付出得更多。你不必苛责自己。很多时候,并非我们不愿去做,而是力所不及。这样的无奈,又怎能归咎于自身?”
王风猛然抬头,目光如炬:“老徐,生命最玄妙的地方,就在于它永远藏着意想不到的奇迹。我懂了,只希望这份领悟,还不算太迟。你相信我,中条山的任务很快就会结束,新的征途也将即刻开启。从此以后,我再不会停下脚步去欣赏沿途风景,除非有一天,我们的整个祖国,山河尽染锦绣。”
徐梓琳一愣,“老徐,你打算干什么?”
王风微笑道:“做我该做的事。从我睁开眼睛那一刻起,我就觉得,或许这就是我这一生注定要走的路。”
徐梓琳忽然感到眼前的王风有些陌生。
他看上去仍是那个熟悉的身影,可在这恍惚之间,又仿佛变得全然不同。
她不知道王风心中究竟盘算着什么,但她能察觉到,王风内心深处,已然下定了某种决心。
可惜的是,王风并不打算向她透露半分。
队伍继续快速前进,王风带领的步伐甚至比之前更加急促。
徐梓琳望着他的背影,忽然毫无顾忌地笑了。
既然老王已经做出了选择,那她也自有她的答案——他去做他想做的事,而她要做的,就是全力支持他完成他的心愿。
这样,便已足够。
心绪瞬间豁然开朗,徐梓琳一抬头,却发现身旁的和尚正若有所思地盯着自己。
徐梓琳:……
“和尚,《千字文》抄完赶紧交上来给我过目。”
魏大勇:???
……
这支灭王突击队极为狡诈,在偷袭警卫连、伪装成民兵发动突袭,甚至炮击结束后,迅速撤回了阳城。
不仅如此,他们还带走了包太平和张二娃的遗体。
段鹏率队疯狂追击,到最后只剩下突击队的兄弟们仍在追赶,却仍未能赶上敌军,仅歼灭了负责断后的几名鬼子。
城门口严密的守备和重机枪火力让段鹏猛然清醒,他立即下令停止追击,只得暂时放弃目标。
“队长,老包和二娃子的遗体还没抢回来啊!”
“让我潜进城去吧!我一定把老包他们的遗体带回来!老包牺牲了,我心里非常过意不去,要是连遗体都拿不回来,将来在地下见到他,我都没脸面对他!”
李海愤然说道。
段鹏摇头:“老包和二娃子的遗体必须抢回来,不光要抢回遗体,我们还要为他们报仇,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朱大志追问:“那我们还等什么?”
段鹏沉声道:“等老班长回来。”
众人闻言心头一震。
他们想到的不只是老班长刘正,更是在背后牵动一切的三哥王风。
没人知道,当王风得知包太平与二娃子牺牲的消息时,会爆发出怎样的怒火。
望着戒备森严的阳城,段鹏果断下令:“先撤!与警卫连汇合。工作队应该已经安全抵达河村了。接下来,就看老班长带回团长的什么命令了!”
“明白。”
河村距离阳城主城并不遥远。
当段鹏一行追击灭王突击队时,周大牛则留守原地,指挥警卫连护送工作队向河村转移。
两支队伍在中途顺利会师,而老班长也已归队。
刚一碰面,突击队员们便迫不及待地发问:“老班长,三哥怎么说?他没事吧?”
刘正回想起王风当时的样子,那张脸平静得令人心悸,远胜以往任何一次。
他苦笑一声:“团长的脸色冷静得可怕,自始至终,竟没有流露出一丝愤怒。”
“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