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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岁晚套上那身略显宽大的侍女衣裳时,粗糙的布料摩擦着她细腻的肌肤,袖口处还沾着前一位侍女留下的淡淡茶渍。她低头系着衣带,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窗外。苏培盛正蹲在马车边清点茶包,那双布满老茧的手仔细抚平每一处褶皱,仿佛在对待什么稀世珍宝。她拎着裙摆轻盈跨过门槛,青石板上的晨露在裙角晕开深色水痕,顺手从他袖口抽走一包干姜片:“这个归我。”

“格格留神——”苏培盛急急抬头,眼角细密的皱纹因担忧而愈发深刻,话没说完,她已灵巧地将姜片塞进自己腰带夹层,冰凉的触感让她微微打了个寒颤。“四爷特意嘱咐,您这次只管记猎物数目。”他压低声音补充道,目光警惕地扫过四周。

“记数多无趣。”她漫应着抖开账本,新研的墨香在晨雾中弥漫。指尖抚过纸页,墨迹未干的“火药三处藏匿点”在朝阳下泛着幽光。她不动声色地撕下纸条,薄如蝉翼的纸张在指间蜷曲,随即被利落地塞进绣花鞋垫之下,冰凉的触感从脚底蔓延至心尖。“得记人心。”她轻声说着,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利。

围场入口尘土飞扬,马蹄踏碎满地晨光。胤禛勒马停在辕门前,玄色披风在风中猎猎作响,他挺拔的身影在晨曦中投下长长的影子。姜岁晚小跑着跟上,手中托盘微微颤动,褐色茶汤在瓷碗中漾开圈圈涟漪。当猎户们带着山林间的粗犷气息围拢过来时,她故意让脚步踉跄,茶水晃出几滴落在枯黄的草地上——深褐色痕迹迅速渗进泥土,像极了硫磺混朱砂的残渣,在初升的阳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这茶醒神?”络腮胡猎户抓起陶碗一饮而尽。

“专治打盹误事。”她笑着递第二碗,指尖在碗沿轻叩三下。十三爷在远处树荫下突然咳嗽,这是约定好的暗号——第一处草棚有人接应。

年羹尧死士扮的马夫牵着枣红马靠近时,姜岁晚正弯腰捡滚落的茶罐。她脚踝一歪,整个人朝胤禛后背撞去。温热掌心贴上他脊背的瞬间,辣椒粉包顺着衣褶滑进他箭囊。

“奴婢该死!”她跪地请罪,额头抵着草叶。胤禛转身扶她时,袖中密信已悄然换到她掌心——猎户头目腰间铜牌拓印,与德妃宫卫纹样完全一致。

“起来。”胤禛的声音压得极低,像寒刃划破凝滞的空气。他宽大的袖摆掠过草垛,带起几根枯草在空中打了个旋。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在她脸上停留片刻,又迅速移向远处巡逻的侍卫,“第三处草棚在鹰嘴崖下,你去不得。”他喉结微动,最后三个字咬得又轻又重,仿佛在克制着什么。

她攥紧袖中密信起身,粗麻衣料摩擦着掌心。袖袋里那包辣椒粉硌得生疼,却让她混沌的思绪清醒了几分。正当她垂首整理衣襟时,十三爷晃着描金折扇踱步过来,檀木扇骨不轻不重地敲在她肩头,震得她鬓边碎发簌簌作响:“四哥让你跟着我认野兔。”他含笑的嗓音里带着惯有的漫不经心,可眼底却掠过一丝探究。

姜岁晚盯着他腰间晃荡的羊脂玉佩——那枚昨夜她借着斟酒机会,指尖发颤系上的双鱼佩。玉佩在晨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背面那道新刻的“卯时三刻”在流苏掩映下若隐若现,正是火药转运的时辰。她忽然提高嗓门,声音清脆得惊起枝头麻雀:“十三爷可知野兔最怕什么?”

“怕鹰?”十三爷配合地扬眉。

“怕辣。”她掏出新沏的茶壶,“喝完这壶,保管兔子见了您就绕道。”

猎户们哄笑中,姜岁晚挨个斟茶。茶渣在碗底堆成小山时,她借着擦拭桌案的功夫,用指甲在木纹里划出三道横线——对应三处草棚方位。苏培盛捧着空茶桶经过,靴尖在第三道横线上碾了碾。

日头西斜时,姜岁晚蹲在溪边洗茶具。水面倒影里,猎户头目正摸向腰间铜牌。她猛地站起,茶盘“哐当”砸进溪水。水花溅上岸时,十三爷的箭矢已钉入头目脚前三寸。

“好箭法!”她拍手叫好,趁机将湿漉漉的账本塞给赶来的苏培盛。账本内页夹着三张草图,每张都用辣椒粉画着爆炸范围——最大那张覆盖了年羹尧死士藏身的马厩。

胤禛策马归来时,姜岁晚正踮脚替他解箭囊。辣椒粉包早已换成浸透麻油的棉布,此刻正贴着他后颈缓缓发热。

“查到了?”他问。

“三处草棚,两处空置。”她指尖在他箭囊边缘画圈,“第三处堆着‘药材’,守卫每半个时辰换班。”

胤禛突然握住她手腕:“年羹尧的人在找你。”

她反手扣住他拇指:“让他们找。”袖中滑出半块金镯残片,内壁刻痕清晰可见——那是德妃宫卫的调令暗码。十三爷吹着口哨走近,马鞭梢缠着截断的铜牌穗子。

“四哥,该收网了。”他甩出穗子,正落在姜岁晚脚边。

姜岁晚弯腰拾穗子时,听见身后枯枝断裂声。年羹尧死士的匕首离她后颈只剩半尺,胤禛的箭却先一步穿透那人肩胛。她顺势跌坐在地,手中穗子散开——七根金线编成的结,正是御药房特供药材的封缄样式。

“疼吗?”胤禛俯身问。

她摇头,悄悄把染血的金线塞进他掌心:“比加班猝死强多了。”

暮色漫过围场时,姜岁晚蹲在篝火旁烘烤衣角。苏培盛递来新茶壶,壶底粘着张字条:“明日辰时,药库清点”。她将字条投入火堆,火星溅上十三爷的靴面。

“急什么。”十三爷踢开火星,“四哥说今晚有人要自投罗网。”

姜岁晚往火堆里扔了把干辣椒。呛人的烟雾腾起时,猎户头目捂着口鼻冲出草棚。胤禛的亲卫一拥而上,铜牌在月光下泛着青光——牌面凹槽里,还嵌着半粒朱砂。

“带走。”胤禛甩下披风罩住姜岁晚,“剩下的,明日再说。”

她缩在披风里偷笑,指尖摩挲着袖中最后一包辣椒粉。远处传来马嘶声,年羹尧的旗号在夜风里猎猎作响。苏培盛突然凑近耳语:“格格,四爷让您留着辣椒粉——明日煮面用。”

姜岁晚把辣椒粉包拍进他手心:“告诉他,我要加双倍。”

篝火噼啪作响,胤禛站在暗处看她笑。月光照亮他腰间新挂的香囊——里面装着姜岁晚拆解的金镯残片,硫磺味混着朱砂,熏得人睁不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