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圈的风云变幻,似乎从未停歇,但对于温清钰而言,那些曾经让他辗转反侧的权谋与争斗,早已恍如隔世。
自从温清瑶被锦嫣救活,他的世界便只剩下两件事:守护妹妹,和效忠锦嫣。
他成了锦嫣手中最锋利、也最沉默的刀。
京圈里的人都说,温家大少爷疯了,自甘堕落,成了那个疯批女人的走狗。
温清钰听了,只是一笑置之。
他们不懂,当你在地狱的门口徘徊过,任何能让你抓住的光,都是神迹。锦嫣于他而言,便是那道将他和妹妹从地狱拉回来的光,哪怕这道光本身,带着刺骨的寒意。
他以为自己的一生便会如此度过,在无尽的黑暗中为她披荆斩棘,直至生命燃尽。
彼时,他刚处理完一桩事情,洗净了手上的血腥气,正坐在妹妹温清瑶的病房外,透过玻璃窗看着她恬静的睡颜。
阳光透过窗棂,洒在女孩的脸上,温暖而安详。这就是他如今唯一的慰藉。
“她恢复得很好。”
清冷的声音自身后响起,温清钰没有回头,他知道是谁。
除了锦嫣,没有人敢轻易地靠近他。
“托您的福。”他声音沙哑。
锦嫣走到他身边,目光同样落在病房内的温清瑶身上,淡淡道:“她可以出院了,我已经安排了京圈最好的康复团队和家庭医生。”
温清钰身形微不可察地一僵,他转过头,第一次在没有接到命令的情况下,主动正视锦嫣。
他试图从那双古井无波的眸子里看出些什么,但里面依旧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潭。
“您……这是什么意思?”他问,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他最大的软肋,也是他唯一的逆鳞,就是温清瑶。
锦嫣似乎看穿了他的紧张,嘴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弧度,那弧度冰冷而嘲弄。“怎么?怕我用她来威胁你?”
锦嫣顿了顿,继续说道:“你带着你的妹妹,离开京圈,从此隐姓埋名,过你们的安稳日子。我会抹去你们所有的踪迹,保证没人能找到你们。你的承诺,到此为止。”
她竟然……给了他自由?
温清钰愣住了,他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解脱。
可现在,锦嫣却亲手将自由递到了他的面前。
他看着病房里对外界一无所知的妹妹,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冲动——带她走,远离这一切是非,去一个没有人认识他们的地方,让她像个普通女孩一样,平安喜乐地过完一生。
她救了清瑶的命,也给了他新生。
这份恩情,重如泰山。
“温清瑶的身体已经彻底恢复,我的血在她体内形成了一个新的平衡,以后不会再有任何问题。”锦嫣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平淡,“你的承诺,到此为止了。”
温清钰猛地抬头,眼中满是不可置信:“您……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自由了。”锦嫣看着他,“你不再是我的刀,温家也早已在你妹妹的管理下重回正轨。你可以去做你想做的事了。”
自由?
这两个字像是一道惊雷,劈得温清钰脑中一片空白。他有多久没想过这个词了?他怔怔地看着锦嫣,嘴唇翕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滚吧,”锦嫣似乎有些不耐烦,挥了挥手,“别让我再看见你。”
说完,她转身离去,依旧是那个冷漠决绝的背影。
温清钰在原地站了很久很久,直到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他忽然笑了,笑着笑着,眼眶却红了。
他回到温家,温清瑶正抱着一本经济学的书看得认真,见他回来,立刻放下书,像只小鸟般扑过来:“哥,你回来啦!今天我亲手做了你最爱吃的糖醋排骨哦!”
看着妹妹明媚鲜活的笑脸,温清钰的心像是被温水浸泡,一点点变得柔软。
他脱下了那身总是带着血腥味的黑色风衣,换上了干净柔软的家居服,坐在了温暖的灯光下。
饭桌上,温清瑶叽叽喳喳地说着公司最近的趣事,说着她又谈成了一个大项目,说着她打算去哪里旅游。
温清钰静静地听着,偶尔夹一块排骨放进她碗里,眼底的冰霜不知不觉间已然消融。
“哥,”温清瑶忽然停下来,认真地看着他,“你以后……能不能别再去做那些危险的事了?我很担心你。”
温清钰一愣,随即露出了一个发自内心的,无比轻松的笑容。
“好,”他摸了摸妹妹的头,声音是从未有过的温柔,“都听你的。”
他自由了。
不是从锦嫣的命令中解脱,而是从那份名为“绝望”的枷锁中,被彻底释放。
后来,温清钰再也没有出现在京圈的任何纷争里。他接手了温家的一部分产业,更多的时间,是陪着妹妹,看她笑,看她闹,看她披上婚纱,嫁给了心爱之人。
婚礼那天,他亲手将妹妹的手交到了那个紧张到满头大汗的男人手中,眼含热泪,却笑得欣慰。
偶尔,他也会在财经新闻上看到程氏集团的消息,看到那个被程涵毅宠得越发无法无天的女人,只是淡淡一笑,便划了过去。
某个雨夜,他撑着伞走在回家的路上,仿佛又看到了多年前那个,卑微乞求的自己。
他停下脚步,抬头看向被雨水冲刷得干干净净的夜空,轻声说了一句。
“谢谢你。”
谢谢你,曾在我最绝望时,伸出那只冰冷的手。
也谢谢你,在我完成使命后,还我一片海阔天空。
雨停了,月光洒落。
他转身,走向那片属于他的,名为“家”的温暖灯火。
此后余生,皆是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