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天野终究还是没开口。
男人冷笑一声,抬腿就往外走。
临跨出地牢石门时,他忽然顿住脚步,缓缓回过头,对任天野道:“任指挥使,不妨告诉你 —— 本座这辈子,从来没在女人身上吃过亏。”
他舔了舔唇角,眼底闪过一丝算计:“既然穆海棠拿了我三万两银子,我自然会从她身上,讨回同等价值的东西。”
“不 —— 你别伤害她。”
任天野猛地抬头,那双桃花眼赤红如血,铁链被他挣扎得 “哐当” 作响。
急火攻心之下,喉间陡然涌上一股腥甜,他再也忍不住,“噗” 地一声呕出一大口鲜血,血溅在冰冷的石地上,刺目惊心。
“是栖霞山。” 他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出声,“她给我庆生的地方,是栖霞山。”
话一出口,任天野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颓然垂下头 —— 他真是没用,他就是个废物。
他为什么不死了——他就不该痴心妄想,他本就该是一个人,无牵无挂,自生自灭,何苦去招惹她、连累她?
将军府内,海棠院。······
萧景渊听着穆海棠的话,眉头越皱越紧。
穆海棠被他那双深邃锐利的眼睛看得浑身不自在,指尖无意识地绞着锦被,压根不敢抬头与他对视。
“说完了?” 萧景渊的声音低沉,言语间还隐约带着一丝怒气。
“嗯?” 穆海棠十分心虚,含糊应了一声,眼神依旧躲闪。
萧景渊看着她,又问了一句:“我有些没听明白你方才是什么意思?你所说的不能硬拼,只能智取 —— 可如何智取?穆海棠,你口中的智取,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穆海棠没说话。······
萧景渊看她低着头,忍不住冲着她喊道:“穆海棠,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说些什么?任天野的事儿,我知道了。”
“你放心,这件事我来想办法,你就别跟着掺和了。”
穆海棠被他这话说的心头火起,抬眼狠狠瞪着萧景渊:“萧景渊,合着我方才说了半天,全是白费口舌是吧?”
“我们如今对对方的实力可以说是一无所知,连他手下有多少人手都不清楚。”
“且那个冒牌货,绝不是个简单人。”
“一旦我们轻举妄动,打草惊了蛇,他必定会立刻抽身,到时候任天野在他手里,还不是死路一条?”
萧景渊面色未改,声音依旧低沉:“不会的。他易容成任天野,这般铤而走险,必然有所图谋,绝不会轻易抽身。”
“还有,他不会是一个人,这群人蛰伏至今,废了这么大的心思,定然会有大动作 —— 若是我没猜错,十日后的秋猎,想来应是他们的最终目的。”
“我们先按兵不动,静观其变,以免打草惊蛇。”
“等秋猎之日他们有所动作,我们在将他们一网打尽,届时任天野自然也能安全获救。”
“我不同意。” 穆海棠的话,没有半分转圜的余地。
她有些执拗的直视萧景渊:“萧景渊,我知道你此次回京,就是为了追查那些北狄细作;我也清楚,你知晓的定然比我多 —— 你既已盯上佛光寺,必然是掌握了关键线索。”
她深吸口气,语速放缓了些许:“我明白你想将他们一网打尽的心思,也知道你这几日忙到深夜,多半是在暗中部署秋猎之事。”
“萧景渊,若是没有任天野这档子事,我绝不会干涉你的布局。”
“可现在情况不同了,任天野生死不明,距离秋猎还有十日,这十日里会发生什么,谁也无法预料。”
“更何况,任天野已经失踪小十日了,这十日他在哪?遭遇了什么?你我都心知肚明。十日太长了,变数太多了,我真的一日都等不了了,别说十日。”
“还有,你有没有想过?十日后即便你布下天罗地网,也难保没有漏网之鱼!”
“那个假任天野的身份绝对不简单,十日后,那些人未必会让他亲自涉险。”
“万一他提前撤了呢?对方绝非傻子,怎会坐以待毙?他比我们想象的更阴险、更狡诈。”
“若是十日后让他逃了,即便我们抓住那些漏网之鱼,也无济于事 —— 他们定然都是些训练有素的死士,就算有人松口,也未必能问出什么有用的线索。”
“既如此,我的方法又有什么不好?我们与其费尽心机去抓那些虾兵蟹将,倒不如来个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到时候,抓他一个,比抓十个细作都顶用。”
“那也不行,你那是什么计策啊?我不同意。”萧景渊仍旧不肯让步。
“什么计策,自然是能出奇制胜的好计策了,我这一计,是三十六计里面的美人计。
“萧景渊,我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我只是去引诱他,又不是真跟他好,你看看你,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至于吗?”
穆海棠真是无语了,她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早知道是这样,还不如不告诉他,自己单干了。
萧景渊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今日怕是他二十多年来最倒霉的一日。
从清晨起,事情一件接着一件,件件震惊离谱,桩桩都超出他的预料,简直不可理喻到令人发指。
好不容易挨到夜里,他本想搂着她好好睡一觉,可谁知他才刚上榻,就又出了任天野的事儿。
为了十日后的秋猎,他与太子暗中布局多日,耗费了多少心力,眼看就要收网,偏偏半路杀出个假冒的任天野,搅得全盘计划都要生变。
萧景渊看着穆海棠,胸腔里的火起起落落,可一开口明显妥协:“你听话。”
“我都跟你保证过了,任天野的事我绝不会不管,定会想办法救他。”
“总之,我不许你再去找那个假任天野,不为别的,就是不能让你涉险。更不能用你那个什么所谓的美人计。”
“穆海棠,你到底能不能守好你的妇道?”
他越说越气,眼底翻涌着醋意与委屈:“你看看你方才跟我说话的样子?你还有理了?你背着我跟任天野私下出去,你还有理了是吗?”
“你不光跟他出去,你还给他庆生?穆海棠,你搞搞清楚,到底谁才是你的未婚夫啊?你都没同我出去过?我什么时候生辰你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