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长安城郊,皇庄。
天刚蒙蒙亮,庄严肃穆的鼓乐声便已响彻皇庄内外。
今日并非寻常朝会,亦非节气庆典,而是当今天子李世民,为了一件关乎国本、足以载入史册的大事,亲自主持的盛大祭典。
祭坛设在皇庄内最大、最平坦的一块田亩旁。
坛高九尺,以黄土夯筑,上铺青色幔布。坛上按礼制陈列着太牢(牛、羊、猪三牲)、五谷、玉帛等祭品,正中设“昊天上帝”及“后土神只”神位。
香烟缭绕,庄重无比。
李世民身着衮冕十二章服,头戴通天冠,腰佩大圭,神情肃穆,在礼部尚书、太常寺卿等官员的引导下,一步步登上祭坛。
太子李承乾、诸王、以及房玄龄、杜如晦、长孙无忌、魏征等文武重臣,皆着朝服,分列坛下两侧,屏息凝神。
司农寺上下官员、皇庄的庄头、老农,乃至周边闻讯赶来的百姓代表,黑压压跪了一片,气氛凝重得仿佛能拧出水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祭坛旁那片用黄色帷幔围起的、约十亩见方的田地上。
帷幔在晨风中微微飘动,隐约可见其中生长茂盛、但此刻叶片已大半枯黄的作物。
那,便是今日祭典与所有人瞩目的核心——叶云帆所献、由其师尊云游所得,来自海外、被天子寄予厚望的“仙粮”,土豆。
叶云帆(分身)一身浅青色常服,站在文官队列靠前的位置,神态平静。
他能感受到无数道或好奇、或怀疑、或期盼的目光,不时从身旁、身后扫来。
今日,是验证他“仙粮”之说的关键时刻,成败在此一举。
吉时已到。
太常寺卿高声唱喏:“祭——天——始——!”
钟磬齐鸣,庄重恢弘的雅乐奏响。
李世民手持玉圭,面向祭坛,朗声诵读由中书舍人精心撰写的祭文,声音洪亮,穿透晨雾:
“维贞观八年,岁次五月,朔日,嗣天子臣世民,敢昭告于昊天上帝、后土神只:朕承天命,抚有万方,夙夜兢业,惟念民饥。今有异人叶氏,远渡重洋,献海外嘉种,名曰‘土豆’,其形如卵,其色如金。臣不德,未知其性,惶恐试种于皇庄。赖皇天后土庇佑,风调雨顺,嘉禾繁茂。今果实已成,特备太牢、粢盛、玉帛,明荐于上帝、后土。伏惟神明,鉴此丹诚,佑我稼穑,赐此嘉种,丰稔盈畴,以解民瘼,以固国本。庶几烝民无乏食之忧,天下享升平之乐。谨以制币、牺齐、粢盛、庶品,明荐于昊天上帝、后土神只。尚飨!”
祭文诵读完毕,李世民率先上香,跪拜,行三献之礼。
身后百官、军民随之跪拜,山呼“万岁”,声震四野。
整个祭典过程,庄重、肃穆、一丝不苟,将李世民对此事的重视,对上天和土地的敬畏,以及对解决粮食问题、安定天下的殷切期盼,展现得淋漓尽致。
祭典完毕,已近辰时。
阳光驱散了薄雾,洒在金黄的土地上。
李世民褪下繁重的冕服,换上一身便于行动的赭黄常服,但神色依旧郑重。
他率众臣走下祭坛,来到那十亩土豆田前。
司农卿早已率领一群经验丰富的老农,手持特制的木锹、竹篮,肃立田边等候。
“开始吧。” 李世民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臣遵旨!” 司农卿深吸一口气,转身对老农们喝道:“圣上有旨,开田收芋!小心挖掘,不得损及块茎分毫!”
“是!” 老农们轰然应诺,既紧张又兴奋地走入田中。
叶云帆上前一步,对李世民和司农卿简单讲解:“陛下,此物果实生于地下,需沿植株根部外围下锹,深挖尺许,轻轻撬起,便可获其块茎。切记轻拿轻放,避免破皮。”
李世民点点头,对老农们道:“就按叶卿所言,仔细行事!”
老农们依言,在早已做好标记的田垄上,选定一株叶片完全枯黄的植株,小心翼翼地用木锹挖开周围的土壤。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伸长脖子观看。
泥土被缓缓翻开,露出下面盘结的根须。
随着老农轻轻一提,一嘟噜沾着新鲜泥土、大小不一的黄褐色块茎,被连带提了起来!
“出来了!出来了!” 人群中发出一阵压抑的低呼。
那土豆大的如拳头,小的如鸡卵,圆滚滚,沉甸甸,紧紧簇拥在根茎周围。
粗略一看,这一株下面,竟结了不下七八个!
李世民眼睛一亮,忍不住上前两步。
司农卿和几位重臣也围拢过来。
“快!过秤!” 司农卿声音发颤。
早有准备的司农寺官员,抬上早已校准好的大秤。
老农小心地将这一株下的所有土豆摘下,放入竹篮,抹去大块泥土,然后挂上秤钩。
掌秤官员仔细调整着秤砣,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启禀陛下!” 掌秤官员声音因激动而变调,“此一株,得……得土豆共计八斤七两!”(注:唐制一斤约合现代596克,此处为情节需要,略作调整,实际一株产不了这么多,但需体现震撼效果)
“多少?!” 李世民以为自己听错了。
“八斤七两!确凿无误!” 掌秤官再次确认。
“哗——!” 田埂上顿时一片哗然!
一株就产近九斤?
这……这简直是闻所未闻!
要知道,此时粟米(小米)亩产不过两三石(一石约59公斤),一株作物能有此产量,简直是神话!
“再挖!多挖几株!” 房玄龄颤声喊道,花白的胡子都在抖动。
“对!多挖几处!取平均值!” 杜如晦也急忙道。
李世民重重点头。
老农们立刻分散到田亩不同位置,选取植株,开始挖掘。
每一株被挖出,都引起一阵惊呼。
“这株六斤四两!”
“这株了不得!足足九斤三两!”
“这边!这边一株结了十二个!共七斤八两!”
“此处稍稀,也有五斤二两!”
随着一株株土豆被挖出、称重,数据不断报出,田边的气氛从最初的震惊,逐渐变得狂热。
司农寺的官员们飞快地记录着,手指都在发抖。
最终,十亩试验田全部收获完毕。
所有的土豆被集中到田边空地,堆成了数座金黄的小山!
阳光照在那些沾着泥土的块茎上,反射出诱人的光泽。
司农卿捧着最终的核算册簿,双手剧烈颤抖,几乎拿不稳,他扑通一声跪倒在李世民面前,以头触地,声音带着哭腔,却又充满无与伦比的狂喜:
“陛下!天佑大唐!天佑大唐啊!十亩皇庄试验田,总计收获土豆……三万五千八百余斤!折合亩产……亩产三千五百八十余斤!远超叶县男当初所言两千斤之数!此乃天降祥瑞,泽被苍生啊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