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煌把手从接口上拿开，血珠顺着金属针头滴下来，在昏暗的光线下拉出一条红线。他后退两步，背狠狠撞在墙上，发出一声闷响。左臂的旧伤开始发烫，一阵一阵地疼，像有虫子往骨头里钻。每次心跳，疼痛就加重一次，身体好像不是自己的了。
艾德琳已经把凯莉斯扶起来，扛在肩上。她的动力甲发出轻微的摩擦声，绿色的液体从关节处渗出来，慢慢扩散。她呼吸平稳，眼神很冷。这里太安静了，安静得不对劲。
“走。”雷煌擦掉嘴角的血，弯腰捡起断刀。刀身上全是裂纹，边缘烧焦了，但还能用。这是他唯一的武器，也是他坚持活下去的原因。
通道很窄，只能一个人通过。头顶都是管道，有的还在滴液体，落在地上滋滋作响。三人贴着墙往前走，脚步很轻。刚才那台机器还在冒电火花，空气里都是烧焦的味道，让人喘不过气。
雷煌走在最前面，用手按住义眼。视野里出现前方的热源图像。拐角、天花板、通风口都扫了一遍，没人。
但他觉得不对。
这种地方不可能只有一台机器防守。这里是“深井七号”的外围，以前是用来关押危险灵能体的秘密基地。虽然废弃了很久，但自动系统还是能杀人。
刚转过弯，地面突然亮起一圈蓝光。
雷煌立刻抬手，掌心弹出一道磁力屏障。下一秒，电弧从地板炸开，打在屏障上，爆出白光。冲击波震得他手臂发麻，旧伤裂开，血顺着手指滴在地上。
“是陷阱。”他低声说，“间隔不到一秒。”
身后，凯莉斯闭着眼靠在艾德琳背上，嘴唇动了动：“下一次……三秒后。”
艾德琳点头，伸手从装甲里拿出一块菱形晶体——这是她从死去的战友身上拿下来的。这东西会伤害精神，但现在顾不上了。
晶体一启动，一股波动散开。天花板上的感应器闪了一下，失灵了。接着，三台机械守卫从上面滑下来，动作顿了一下，眼睛乱闪。
就是现在。
雷煌冲出去，断刀劈向中间那台守卫的脖子。金属断裂，头歪了下去，但身体还在动。它转身，手臂弹出旋转钻头，直刺雷煌胸口。
他侧身躲开，钻头擦过护甲，火花四溅。他膝盖顶进对方腹部，同时引爆体内磁场。电流窜进守卫内部，核心尖叫一声，外壳炸开，残骸倒地时冒出一团火。
另外两台守卫已经锁定目标。
艾德琳迅速把凯莉斯放下，单膝跪地，把晶体插进自己肩甲的裂缝。绿色液体沸腾，扭曲的能量场扩散，守卫的眼睛全乱了，原地转圈，胡乱开枪。
“快！”她大喊。
雷煌不回头，扑向第二台。这次他没用刀，拳头裹着磁力砸进胸腔，五指撕开钢板，抓住能源管用力一扯。金属撕裂的声音刺耳，蓝色液体喷出来，被电流点燃，形成一条火线。
第三台守卫想逃，履带刚启动。
凯莉斯突然睁眼，瞳孔泛白：“左边墙后面……有炮口。”
话音刚落，艾德琳扔出一颗干扰弹，正好卡进墙缝。爆炸从里面炸开，隐藏的武器提前引爆。碎片飞溅，烟尘弥漫，墙面塌了一半。
“走。”雷煌回身拉起凯莉斯的手，搭在自己肩上。她的手冰凉，体温低得吓人。
三人继续前进。
走廊变宽了，螺旋向下。墙上刻着复杂的符号，有齿轮和蛇的图案，但已经被什么东西破坏，变得奇怪又恐怖。
地上每五米有一道感应缝，踩上去就会报警。雷煌蹲下，把断刀插进导能槽，模拟守卫的信号。电流传过去，第一道缝亮绿灯，然后熄灭。
安全了。
他们小心地走过前半段。
可快到中间时，凯莉斯身体一抖。她背后的骨翼发出细微的碎裂声，一根主骨出现裂缝，灵能在泄露。
“十秒内……有两个埋伏。”她声音很弱，“右边墙角，三秒后；头顶通风管，五秒后有毒雾。”
艾德琳马上拆下肩甲的过滤器，递给雷煌。他跳起来塞进通风口，再用磁场封死。毒雾在里面积压，几秒后自己炸开，压力释放。
右边的墙也开始动。
伪装板滑开，露出炮口。但艾德琳早有准备，她把绿色腐蚀液涂在匕首上，甩手扔过去。液体渗进炮管，金属软化变形。下一秒，炮台内部爆炸，火光照亮半边通道。
“还有一次。”凯莉斯喃喃道，声音更小了。
雷煌回头看她。她脸色惨白，鼻孔流血，嘴角也有血。骨翼的裂缝越来越多，每一处都在消耗她的生命。
“撑住。”他说，声音不大，却很坚定。
通道尽头是个圆形平台。前面是一扇厚重的金属门，上面刻着完整的衔尾蛇图案。但门前的地面上有重力陷阱，颜色深浅不一，有些地方光线都扭曲了——踩错一步，就会被撕碎。
四台重型守卫从两边升起，全身装甲，拿着电磁网枪，全部对准三人。
雷煌立刻张开屏障，把她们护在身后。第一张电网飞来，撞上磁场直接烧毁。第二张擦过他肩膀，皮肉烧焦，黑了一片，血腥味冲鼻。
“凯莉斯！”他吼。
她闭上眼，预知能力再次开启。瞳孔泛白，额头青筋跳动，骨翼咔咔作响，快要碎了。
“第三台……换弹间隙，一点二秒。”她睁开眼，声音发抖，“顺序：三、一、四。”
艾德琳立刻出手。灵能脉冲击中第一台守卫的大脑，系统短路，瘫倒在地。雷煌同时跃起，断刀带着磁流，贯穿第三台躯干。外壳炸开，燃料爆燃，火焰吞没了半个机身。
第四台守卫转身要跑。
凯莉斯咬牙，从骨翼上掰下一小块晶体，拼尽全力扑上去，把晶体塞进它的数据口。晶体融化，引发故障。守卫僵住，灯光熄灭，轰然倒地。
最后一台还站着，枪口仍对准他们。
雷煌落地时，右脚不小心踩进陷阱边缘。身体猛地往下沉，像被看不见的手抓住，差点跪下。他强行站稳，左手撑地，靠旧伤的神经感应，找出磁场规律。
陷阱有节奏——很快，但不是乱的。
“我来破阵。”他说，语气平静，却透着决心。
艾德琳扶着凯莉斯后退几步，拿出一个黑色方块。这是最后的手段，代价很大，但她已经准备好了。
雷煌深吸一口气，把断刀插进胸口的装置。电流爆发，蓝白色的光缠绕全身，照亮整个平台。他双膝跪地，双手撑地，把所有能量灌进地面。
震荡波扩散，和陷阱频率对抗。
地面震动。
蓝光一道接一道亮起，又被压制。第二次震荡，部分陷阱重启。第三次，整个区域剧烈波动，空间扭曲到极点——然后，轰的一声，全部崩溃。
重力陷阱失效，地面恢复正常。
“走！”他回头大喊，声音沙哑。
三人冲向平台。最后几步，雷煌几乎是拖着凯莉斯跑。她呼吸微弱，骨头不断发出碎裂声，像快散架的瓷器。
他们终于站在门前。
金属门静静立着，蛇纹泛着幽蓝光。雷煌伸手碰门缝，指尖感到一丝能量流动——里面不只是控制系统，还有别的东西。
“这就是入口。”他说，声音低沉。
艾德琳靠在墙边喘气。她的项圈因为使用太多灵能而发烫，皮肤被烫红了。黑色方块还在手里，还没用。
凯莉斯抬起头，银白的瞳孔盯着门缝。
然后她说：
“门后面……有声音。”
不是机器声，也不是电流声。
是——
一个女人的声音。
轻轻的，很熟，像是从记忆里传来的。
“……回家吧，雷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