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老爷子那声“开始”如同斩断了束缚着无数凶兽的锁链!
“杀——!”
震天的咆哮声中,近五十支队伍,二百五十名绿林好手,如同数十股裹挟着泥沙与碎石的狂暴洪流,轰然撞入被划定的广阔战场!
几乎在瞬间,兵刃撞击的刺耳锐响、拳脚到肉的沉闷噗声、骨骼断裂的咔嚓脆响、临死前的凄厉惨嚎、以及各种难以形容的怒吼与嘶鸣,便疯狂地交织在一起,形成一股令人头皮发麻的死亡交响曲,席卷了整个聚义坪!
林尘、苏晓和伊莎贝尔站在赵元朗营地边缘一处地势稍高的地方,在灰鹞安排的几名护卫“陪同”下,远远观战。即使隔着一段距离,那扑面而来的惨烈杀气与血腥味,依旧让他们心神震动。
“我的天……”苏晓下意识地捂住了嘴,眼前的情景远比她想象中更为混乱和残酷。人影绰绰,刀光剑影闪烁不定,几乎每时每刻都有人喷溅着鲜血倒地,或被击飞出边界。
伊莎贝尔的瞳孔微微收缩,她的仪器屏幕上,代表生命体征和能量爆发的光点以惊人的频率剧烈闪烁、熄灭。“战斗强度超出预估模型百分之四十。能量逸散率极高,存在大量非致命致残攻击,符合‘失去战力’即败的规则,但过程……极其暴力。”她冷静地分析着,但紧抿的嘴唇透露出一丝不适。
林尘默然不语,“明镜止水”的心境全力运转,试图在这片混乱的修罗场中捕捉有用的信息。他的目光如同最敏锐的鹰隼,快速扫过战场。
开局即是乱战!
没有任何试探,也没有固定的对手。几乎每一支队伍都在同时应对来自多个方向的攻击。前一秒还在合力攻击另一支队伍,下一秒就可能被第三方从侧翼偷袭。
铁血旗的队伍最为显眼,冯烈一马当先,那柄门板般的巨斧挥舞起来,带着凄厉的破空声,根本无人敢硬接。一名来自黑风寨的使刀好手试图格挡,连人带刀被劈得倒飞出去,人在空中便已鲜血狂喷,显然肋骨不知断了多少根,落地后挣扎两下便不再动弹,被执法队迅速拖出边界。冯烈身后的四名重甲悍匪结成一个简单的三角突击阵型,如同重型攻城锤,在人群中横冲直撞,所过之处,人仰马翻,往往一个照面就有队伍被他们强行击溃。
“冯烈这莽夫,倒是把‘一力降十会’发挥到了极致。”林尘心中暗忖。铁血旗的打法大开大合,纯粹依靠绝对的力量、防御和悍勇,在这种混战中优势极大。
然而,并非所有势力都选择硬拼。
忠义盟的五人队,在宋先生的指挥下,显得极为滑溜。他们并不与铁血旗、裂脊者这样的硬茬子正面冲突,而是游走在战场边缘,专挑那些实力较弱、或者已经在混战中受损的队伍下手。宋先生本人似乎并不以武力见长,但他手中一柄看似普通的折扇开合之间,总能精准地击打对手关节、穴道等薄弱之处,为同伴创造机会。另外四人,一人使剑,灵动迅捷;一人用软鞭,远距离牵制;一人双掌翻飞,掌风带着一股黏劲;还有一人竟擅长口吐飞针,阴险刁钻。他们配合默契,往往能在极短时间内以多打少,解决掉目标,然后迅速转移,绝不在一个地方停留过久。
“忠义盟……果然擅长算计。”苏晓低声道,“他们在保存实力,清理杂鱼。”
另一边,长生天的队伍则展现出截然不同的风格。老萨满并未直接参与搏杀,他站在队伍中央,口中吟唱着古老而晦涩的歌谣,手中的骨杖散发出淡淡的、如同月华般的光晕。这光晕笼罩着另外四名北漠勇士,他们的眼睛微微泛红,气息变得更加狂野,力量和速度似乎都有所提升,并且对疼痛的忍耐力极高。他们使用的弯刀招式简单直接,却带着一种源自荒原的惨烈杀意,往往以伤换伤,以命搏命,打法极为凶悍。一支试图从侧面偷袭他们的盐枭队伍,仅仅一个照面,就被他们这种不要命的打法砍翻两人,余者骇然后退。
“萨满的加持……类似某种激发潜能的仪式?”伊莎贝尔记录着能量波动,“效果显着,但存在透支风险。”
金缕阁的队伍则成了战场上一道奇特的风景线。他们并非纯粹的战斗人员,五人中,只有两名护卫打扮的武者顶在前面,刀法沉稳,守得滴水不漏。而另外三人,一人操控着两只半人高、形似蜘蛛的木质机关兽,动作迅捷,八只利爪疯狂挥舞,专攻下三路,令人防不胜防;另一人则不断从背后的皮囊中掏出各种圆球,投掷出去,有的爆开产生浓密刺鼻的烟雾,阻碍视线,有的则释放出黏稠的胶状物,限制行动;最后一人,则手持一个类似罗盘的器物,似乎在测算方位,并时不时指向某个方向,引导队伍移动和攻击目标。他们依靠这种奇诡的配合,竟然也接连让两支小队伍吃了大亏,狼狈出局。
“云麓商盟,果然财大气粗,连机关兽和这种奇物都配备上了。”林尘注意到,那操控机关兽和投掷奇物的人,手法娴熟,显然并非临时拼凑。
而裂脊者枭带领的队伍,则如同战场上的幽灵。他们不像铁血旗那样张扬,也不像忠义盟那样油滑。五个人,包括枭在内,动作都极其简洁高效,没有任何多余的花招。他们的眼神冰冷,如同狩猎中的狼群,彼此之间甚至不需要言语交流,仅凭眼神和细微的动作就能完成配合。他们往往选择那些看似难啃、但实际已被混乱消耗了部分体力的目标,骤然发动袭击,如同毒蛇出洞,一击必杀!枭本人甚至还没有全力出手,只是用他那柄厚重的弯刀格挡、牵引,偶尔出手,必有一人非死即残,效率高得吓人。一支由三个小帮派联合组成的、原本颇有声势的队伍,在试图围攻裂脊者时,仅仅十几个呼吸间,就被他们以精妙的合击之术分割、击破,三人重伤倒地,两人仓皇逃出边界。
“枭……他的实战经验太丰富了。”林尘能感觉到,枭在刻意控制着节奏,保存着核心力量,显然目标直指最后。
除了这几支备受关注的强队,战场上还有其他各式各样的队伍在奋力搏杀。
五仙教的五人,身法飘忽,出手诡异,指尖、袖中时不时飘出淡淡的粉末,或是弹出细微的几乎看不见的牛毛细针。与他们交手的敌人,往往打着打着就感觉手脚麻痹,或者头晕目眩,实力大打折扣,继而迅速落败。但他们似乎也对铁血旗、裂脊者这类煞气冲天、气血旺盛的队伍颇为忌惮,刻意避开。
澜江帮的五人,在相对开阔的地带显得有些吃亏,但他们背靠背结成圆阵,刀法如同潮水般连绵不绝,防御得相当稳固,一时之间倒也无人能轻易啃下。
地行宗的队伍则稳扎稳打,他们似乎更擅长利用地形和彼此间的元气呼应,形成一种类似阵法的防御,攻击力不算突出,但极为耐打,像一块难啃的硬骨头,在混战中顽强地存活着。
战斗进行得异常惨烈和快速。
不断有队伍被彻底击溃,伤员和“尸体”被执法队快速拖离战场,在地上留下斑斑血迹。原本密集的近五十支队伍,在不到一炷香的时间里,已经锐减了接近三分之一!战场上腾挪的空间似乎变大了些,但战斗的激烈程度却有增无减,因为剩下的,大多是硬茬子或者运气极好的队伍。
“啊!”一声惨叫,飞马驿的一名好手被铁血旗一名悍匪连人带枪劈成两半,鲜血内脏洒了一地,场面极其血腥,引得围观人群中发出一阵惊呼。
另一边,忠义盟刚刚“协助”药王谷的队伍“解决”了一支竞争对手,转头宋先生就一记阴狠的扇指点穴,制住了药王谷队伍中那名负责疗伤辅助的弟子,使其瞬间失去战力。药王谷剩余四人大惊失色,怒骂声中,被忠义盟另外四人迅速围攻,很快便步了后尘。
“宋老鬼!你他妈卑鄙!”药王谷首领被拖出边界时,兀自破口大骂。
宋先生面不改色,淡然道:“兵不厌诈。要怪,就怪你们太容易相信人。” 他目光扫视战场,寻找着下一个目标。
混战到了这个阶段,一些暂时的、脆弱的联盟开始出现,但也随时可能破裂。
裂脊者和长生天的队伍,在一次短暂的遭遇中,似乎达成了某种默契,联手将一支试图偷袭他们的、由黑风寨和盐枭残部组成的队伍迅速剿灭。但战斗结束后,双方立刻警惕地拉开距离,没有任何交流。
金缕阁的队伍则试图用烟雾和机关兽干扰铁血旗,延缓他们的推进速度,但冯烈根本不吃这套,巨斧狂舞,直接劈碎了一只机关兽,逼得金缕阁队伍不得不暂避锋芒。
林尘仔细观察着每一支尚有竞争力的队伍,分析着他们的特点、弱点以及可能的动向。
“铁血旗攻势最猛,但消耗也大,冯烈看似勇猛,实则也在控制着力道,他在提防枭和长生天。”
“忠义盟最是奸猾,一直在捡便宜,保存实力,宋先生那个使飞针的手下,需要特别注意。”
“长生天有萨满加持,状态正盛,但不知道这种加持能持续多久。”
“金缕阁手段最多,变数最大,那个拿罗盘的人,似乎在计算着什么。”
“裂脊者……枭还没动真格的,他在等,等场面再清晰一些,或者等一个足够分量的对手。”
就在林尘心念电转之际,战场形势再次发生变化!
一直避战游走的五仙教队伍,似乎被澜江帮的圆阵逼到了一个角落。眼看退无可退,那五仙教为首之人,脸上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猛地从怀中掏出一个漆黑的陶罐,狠狠摔在地上!
“嘭!”
一股浓郁的、带着刺鼻甜腥味的黑紫色烟雾猛地炸开,瞬间将五仙教和澜江帮的五人全部笼罩在内!
“不好!是五仙教的‘腐骨毒瘴’!” 围观人群中有人失声惊呼。
黑雾中传来澜江帮汉子们惊怒的吼声和剧烈的咳嗽声,以及兵刃慌乱挥舞的声音。而五仙教的五人,似乎早有准备,口鼻处蒙着特制的面巾,在黑雾中如同鬼魅般穿梭攻击!
片刻之后,黑雾稍稍散去,只见澜江帮的五人全部瘫软在地,皮肤呈现不正常的紫黑色,虽然未死,但显然已彻底失去战力,痛苦地抽搐着。而五仙教的五人,则站在他们中间,虽然也有些狼狈,但并无大碍。
这一手毒攻,瞬间清掉了一支颇有实力的队伍,也让周围其他队伍对五仙教更加忌惮,纷纷远离那片尚未完全散去的毒瘴区域。
“用毒……终究是下乘。”枭冷冷地瞥了一眼五仙教的方向,语气带着不屑,但眼神中也多了一丝凝重。
经过这一连串的混战、结盟、背叛与各种手段的施展,战场上的队伍数量已经进一步减少。粗略看去,仍在激战的,已不足二十支!而且,这些队伍之间,彼此的距离更近,冲突更加直接和频繁!
铁血旗在冯烈的带领下,如同一台不知疲倦的杀戮机器,已经开始与另一支以悍勇着称的七杀营队伍正面碰撞,斧影刀光交织,惨烈无比。
忠义盟则盯上了一支由地行宗和另外两个小势力残部组成的联合队伍,试图再次故技重施。
长生天的勇士们,则在老萨满的吟唱声中,主动找上了金缕阁的队伍,似乎想破除他们的奇技淫巧。
而裂脊者枭,目光则缓缓锁定了一个方向——那里,是刚刚使用毒瘴、气势正盛的五仙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