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四点十八分，我站在设备间门口看完苏晨递来的路线图。图上用红笔圈出的东南方向空白区还在扩大，那伙人最后消失的位置离安全屋不到两公里。他们没车，步行撤离，说明补给已经见底。
我折起图纸塞进外衣内袋，转身走向工具间。门没锁，推开时发出轻微的摩擦声。苏晨跟在我后面进来，顺手关了灯。屋里只有应急电源的绿光映着墙面，照出我们两个人的轮廓。
“他们不会再从正面来了。”我说。
他点头，走到角落的铁架前取下几片碎玻璃。这是之前拆废弃厂房时留下的，边缘锋利，大小不一。他把玻璃放在工作台上，又从柜子里拿出密封罐，倒出些褐色液体。
酸液是净水系统副产物，浓度足够腐蚀布料和皮肤。我们之前只用来处理外围污染源，没想过能当武器用。
“埋在围墙根。”我指着台上的玻璃，“角度要斜，踩上去才会往上划。”
他蹲下身检查木桩长度。短的三十厘米，粗细适中，适合插进雪地。我们决定每组放三根玻璃片，错开绑扎，再用干草盖住表面。陷阱沿着东南角延伸十五米，避开己方巡逻路径。
“红外灯加在第五个点之后。”他说，“触发就亮，方便我们判断位置。”
我同意。这种装置不需要通电，靠热源感应就能启动，省事也可靠。
我们花了三个小时准备组件。每一组都编号记录，测试稳定性。苏晨用脚模压了几次，确认踩踏后玻璃不会偏移。最后一轮检查完，天快黑了。
两人带着工具出门。雪停了几天，地面硬实，但表层浮雪还能遮掩痕迹。我们沿着墙根走，找到预定位置就开始埋设。木桩插入雪土约二十厘米，固定牢靠。玻璃片朝上倾斜四十度，绑紧后铺上干草，再撒一层薄雪。
第一组完成时，我退后几步看了看。白天光线强，能看出一点异样。等天完全黑下来，肉眼几乎分辨不出。
七处陷阱全部布好已是晚上八点。我们回屋换了干燥衣服，吃了点东西。苏晨去监控室接班，我带上夜视仪绕外墙走了一圈。红外灯没反应，说明没有活体靠近。
夜里十一点十七分，警报响了。
我抓起外套冲向控制台。屏幕显示东南角三号点热源波动，持续上升。接着是四号、五号，连续触发。红外灯自动点亮，画面闪出一片白光。
三个人影贴着墙移动，动作很快。但他们没发现脚下不对，直接踩进了陷阱区。
第一声闷响是玻璃碎裂的声音。其中一人突然跪倒，手撑在地上想站起来，又摔了下去。另外两个停下脚步，低头看同伴的脚。鞋子破了，血顺着脚踝往下流。
我没让守卫开枪。等他们慌乱后退时，我和两名队员提灯逼近。
灯光照过去的一瞬，三人本能抬手遮挡。受伤的那个还想爬，但脚底伤口碰到酸液，刚用力就痛得缩腿。另两人互相搀扶着往后退，可也踩到了旁边的装置，裤腿开始发黑。
我站在五米外看着。他们现在跑不了，走一步痛一步。
苏晨拿着长杆从侧边绕过来。杆头有钩子，他勾住倒地那人的衣领，往空地处拖。那人挣扎了几下，力气不大。等拉到开阔地，我示意守卫打开手电。
脸很陌生，不是赵强。
“说吧，谁派你来的？”
他喘着气不说话。脚上的布料已经被腐蚀，露出红肿的皮肤。我从包里拿出一瓶药膏扔过去。
“涂上能止疼。不说，就让你自己烂掉。”
他盯着药膏看了几秒，终于开口：“我们自己来的。赵强不管人了，抢到什么归自己。我们听说你们有药，想偷点回去救个人。”
我问：“几个人知道这地方？”
“就我们三个。其他人散了，有的往东去了，有的藏在旧商场底下。”
我回头看了苏晨一眼。他轻轻点头，意思是情报可信。
我把药膏收回来，换成劣质纱布和半壶水。又给了他一块压缩饼干。
“送到加油站那边放了。”我说，“别再靠近。”
守卫把他架起来，押着走了。剩下两个伤者见状转身就逃，一瘸一拐地消失在黑暗里。
凌晨两点，我和苏晨带人去回收未触发的陷阱组件。六组装置完好，拆下来擦干净装箱。酸液倒回密封罐，玻璃片重新分类存放。
回到屋里，我把新流程写进防卫手册。毒刺陷阱列为一级防御备用方案，注明部署间距、埋设深度和伪装标准。酸液使用单独列项，强调防护要求。
苏晨站在桌边翻看记录本。我把手册递给他。
“以后每周检查一次围墙周边。”我说，“特别是雪化的时候。”
他接过本子，翻开新的一页开始抄录操作要点。笔尖划过纸面，声音很轻。
水泵运行日志摊在桌上，数据正常。我伸手摸了摸机身，温度稳定，没有异常震动。
门外传来脚步声，是换岗的队员来接班。我起身把位置让出来，经过苏晨身边时说了句：“你去睡会儿。”
他摇头。“等我把这些记完。”
我走出设备间，走廊灯光暗了些。远处监控屏还亮着，映出一个人影坐在椅子上写字。
我停下看了两秒，转身去了休息区。路过主控台时顺手按了下通讯键。
频道安静。信号塔那边没人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