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报声像被扯断的琴弦,骤然停止了。
云熙颜的指尖还停留在控制台的卡槽上,金属芯片在掌心留下一片灼热。
她抬头时,萧景逸的身影笼罩下来——他不知何时挡在了她身旁,西装后背被墙面刮出几道褶皱,但他仍固执地用身体将她与炸裂的电子元件隔开。
“倒计时三分钟。”唐婉的声音从通讯器里炸响,她抱着笔记本电脑蹲在安全通道口,屏幕蓝光在脸上划出明暗交界,“核心芯片必须在三十秒内取出,否则所有数据都会被格式化!”
云熙颜的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三天前他们潜入这里时,她怎么也想不到,这个被林修远称为“娱乐圈未来”的“继承者空间”,核心存储竟藏在控制台最底层的防磁匣里。
她深吸一口气,手指精准地扣住卡槽边缘——这是昨夜萧景逸用镊子夹着显微镜,陪她研究了三个小时的成果。
“拿到了!”芯片离开卡槽的瞬间,整面墙的监控屏同时爆发出刺耳的鸣叫。
萧景逸的手掌覆上她的后颈,带着体温的力道推着她往门口跑:“张雷在外面!”
张雷的便衣已经被浓烟熏得发黑,他背靠着防火门,看见两人冲出来时立刻侧身,腰间配枪的轮廓在布料下绷成一条直线:“跟紧我!”话音未落,身后传来金属扭曲的声音,三人刚冲进电梯间,身后的钢化玻璃就像被巨锤击中的镜面,裂纹如蛛网般爬满整面墙。
“跳!”张雷突然拽住两人的胳膊。
云熙颜眼前一花,失重感猛地攫住心脏——他们竟从三楼窗口直接跃向下方的气垫。
落地时她撞进萧景逸怀里,听见他闷哼一声,后背重重地磕在气垫边缘的金属架上。
“快走!”张雷的声音带着警笛逼近的尖啸。
三人刚滚到安全区域,身后传来山崩般的轰鸣。
云熙颜转头望去,那栋曾被林修远炫耀“能承受八级地震”的智能大楼正像融化的巧克力,顶层的玻璃幕墙成片坠落,在地面砸出坑坑洼洼的白痕。
“结束了?”她仰头看着萧景逸。
他的额角渗着血,却还在替她拍去发间的碎渣,指腹擦过她耳尖时顿了顿——那里还留着综艺首期录制时,被海风刮红的淡粉印记。
“暂时。”他声音很低,却把她的手攥得更紧,“但至少……我们没让他写结局。”
晨光透过百叶窗在床头柜上切出金条般的光影时,云熙颜的手机在枕头下震动得发烫。
她拿起来时,屏幕上的热搜词条刺得眼睛生疼:“云熙颜早与林修远有私联?”“萧景逸新片投资来自镜像基金?”最顶上的爆字红得像要滴出血。
“醒了?”萧景逸端着温水推门进来,看见她攥着手机的指节发白,立刻在床边坐下,“我让小吴盯着舆情。”
“他们在找替罪羊。”云熙颜把手机递给他,屏幕里有条热评被顶上精选:“说什么揭露黑幕,说不定是黑吃黑!”她喉头发紧,想起昨夜在警局做笔录时,老刑警拍着她肩膀说的话:“群众要的不是真相,是能相信的人。”
萧景逸的拇指在屏幕上慢慢划过,忽然抬头:“你想怎么做?”
云熙颜望着他眼底的信任,忽然笑了。
她掀开被子下床,踩上拖鞋时发梢扫过他手背:“直播。现在。”
直播间的提示音在九点整准时响起。
云熙颜坐在素色背景布前,没有打高光,没有卷睫毛,连常戴的珍珠耳坠都摘了。
弹幕瞬间被“塌房”“退粉”刷屏,她却只是端起面前的玻璃杯,喝了口水——这是萧景逸特意准备的,温度刚好不烫喉。
“大家好,我是云熙颜。”她的声音比任何一场红毯致辞都轻,却像钉子般钉进每个屏幕前的心脏,“可能很多人觉得我今天该哭,该辩解,该说‘我是无辜的’。但我不想。”
弹幕突然安静了。
她望着镜头,想起昨夜在废墟里,萧景逸捡起那张泛黄的设计图时说的话:“他们总想着造完美的提线木偶,却不知道……不完美的人,才会拼了命自己挣自由。”
“我不是完美的模板。”她的手指轻轻叩了叩桌面,“我会在综艺里紧张到忘词,会因为粉丝送的手写信躲在化妆间哭,会在被造谣‘女海王’时躲在萧景逸怀里发抖。但我今天站在这里,是想告诉所有人——”
她的目光穿过镜头,仿佛看见萧景逸此刻正坐在监控室里,目光灼灼地盯着她。
“我愿意成为第一个说真话的人。”
弹幕开始滚动“等你说”“我们听”,有人刷起了“云萧cp永不bE”的应援特效。
云熙颜深吸一口气,把这三天整理的证据链逐条摊开:“这是林修远团队黑进我工作室后台的Ip记录,这是沈雪薇篡改萧景逸行程的邮件截图,还有……”
同一时间,萧景逸正站在落地窗前打电话。
他的西装搭在椅背上,衬衫第三颗纽扣松开,露出锁骨处淡粉色的旧疤——那是三年前为救落水的群演留下的。
“王导,我知道《苍海》的开机仪式很重要。”他的声音带着商量的温和,“但我必须配合警方调查,这不是个人选择。”停顿片刻,他笑了,“放心,等尘埃落定,我亲自请您喝茅台赔罪。”
挂掉电话,他翻开桌上的笔记本,上面密密麻麻记着二十几个名字:“被资本换角的话剧演员”“被公司雪藏的实力歌手”“被数据操控的新人导演”。
他拿起钢笔,在“艺人权益联盟”几个字下画了道粗线——这是昨夜他和云熙颜窝在沙发里,用投影仪投着新闻逐条讨论出来的。
“萧老师,张警官来了。”助理小吴敲门进来,手里抱着个牛皮纸袋,“说是‘镜面计划’的涉案名单。”
张雷跟着走进来,警服领口严丝合缝,脸上还带着晨间巡逻的薄汗:“初步整理了七十三个相关人员,包括林修远的境外账户、数据公司的实际控制人……”他突然顿住,从口袋里摸出张皱巴巴的便签纸,“今早巡逻时遇到个老护士,她说……还有人没被抓到,藏得更深。”
萧景逸接过便签,上面的字迹歪歪扭扭:“小心影子里的手。”他抬眼时,张雷的目光像淬过冰的刀:“我已经让技术科追踪她的通话记录,有消息立刻通知你。”
暮色漫进窗户时,唐婉蹲在电脑前揉了揉发酸的后颈。
三个加密云盘的上传进度条刚刚跳到100%,她设置的“死亡触发机制”正在后台静默运行——只要她超过48小时没有输入特定密码,所有证据就会同步到全球二十家媒体的公共邮箱。
手机在茶几上震动。她拿起来时,屏幕显示“未知号码”。
“你真的以为自己赢了吗?”男声像被扭曲过的电子音,带着刺啦的电流声,“镜子碎了,影子反而更清楚。”
唐婉的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击,追踪程序瞬间启动。
她望着屏幕上跳动的Ip地址,声音稳得像块砖:“你该担心的是,我准备了多少面镜子。”
电话挂断的忙音里,她听见自己心跳如鼓。
没有告诉任何人,她打开加密文档,把这个号码单独标红——就像三年前她追踪“双生体测试”数据时做的那样。
深夜的书房飘着咖啡香。
萧景逸捏着那封匿名信,台灯在信纸上投下暖黄光晕。
信是用打印体写的,只有一行字:“你以为你是觉醒者,其实你只是幸存者。”
他的拇指反复摩挲信的边缘,纸张触感粗糙,像是从旧报纸上裁下来的。
窗外传来脚步声,他迅速把信塞进抽屉最底层——那里躺着云熙颜送他的第一份礼物,一枚用综艺录制时捡到的贝壳做的胸针。
“还不睡?”云熙颜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她穿着他的白衬衫,下摆盖到大腿,发梢还滴着浴室带出来的水珠。
萧景逸起身把她裹进怀里,闻到她发间熟悉的橙花香气。
“在看剧本。”他低头吻她额头,手却悄悄按在抽屉把手上。
云熙颜没拆穿,只是勾住他脖子轻笑:“那我陪你看。”
两人在沙发上落座时,云熙颜的手机在茶几上亮起提示:“直播间后台异常访问记录:Ip来自已注销账号‘星芽2019’。”她的目光顿了顿,又若无其事地靠进萧景逸怀里。
夜风掀起窗帘,吹得书桌上的便签纸哗啦作响。
那张写着“艺人权益联盟”的草稿被吹落在地,恰好盖在抽屉缝里露出的匿名信一角。
(萧景逸的指尖轻轻压住那张纸,目光沉进黑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