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报声像一把生锈的刀，在金属天花板下刮出刺耳的裂痕。
唐婉的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她盯着彻底黑屏的电脑，后槽牙咬得发疼——方才上传进度倒退的瞬间，她闻到了焦糊味，是主板过载的味道。
“本地存储。”她突然低声喝道，左手猛地扯断网线，右手快速插拔移动硬盘。
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着青白，却精准得像台仪器。
屏幕重新亮起时，蓝色的“本地导出”进度条开始跳动，她对着别在衣领的微型麦克风喊道：“张队，突击提前！林修远在拖延时间，我们必须在十分钟内控制主控室！”
耳机里传来张雷粗重的喘息声。
他正带着特警队撞开消防通道的门，作战靴踩过碎玻璃的声音清晰可闻：“收到。一组封锁东侧安全梯，二组守住电梯井，三组跟我走。”他的战术目镜闪着红光，在热成像功能下，前方走廊的全息投影泛着不真实的幽蓝色——林修远早就在这里布下迷阵，三个重叠的主控室影像在墙上晃动。
张雷抬手示意队员停下，拇指快速敲击耳麦：“小唐，定位信号还稳定吗？”
“87%。”唐婉的回答混着硬盘转动的嗡嗡声，“他在干扰投影频率，你们找温度异常点。”她的余光瞥见云熙颜和萧景逸的背影——两人正贴着墙往后台移动，云熙颜的黑色长裙被墙角划开一道小口，却像根本没察觉，只盯着前方浮动的镜像体。
那是林修远用系统生成的虚拟分身，穿着剪裁合身的西装，脸上挂着戏谑的笑容。
云熙颜攥紧袖口的手微微发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兴奋——她想起在海岛时，林若曦用同样虚假的温柔挑拨她和萧景逸，结果被唐婉的录音笔拆穿。
现在这具镜像体越完美，破绽就越大。
“你以为复制表情就能复制人心？”她突然提高声音，朝镜像体迈出一步。
监控室的灯光在她眼尾投下阴影，“萧景逸在《深渊》片场NG十七次那次，你知道他为什么哭吗？因为他想起了妈妈病床前的白色床单。”镜像体的瞳孔微微收缩——这是系统无法模拟的人类微表情。
云熙颜嘴角上扬，“你看，连你的程序都在害怕真实。”
“颜颜。”萧景逸的声音从她身侧传来，低沉而沉稳。
他不知何时绕到了镜像体后方，指节抵在控制台的密码锁上。
云熙颜看见他喉结滚动，想起昨夜在酒店房间，他翻着泛黄的疗养院档案说“林修远的密钥一定藏在母亲的病例里”时，也是这样紧绷的下颌线。
她往后退了半步，故意踩响地上的金属零件：“喂，只会当缩头乌龟的程序！”
镜像体的手臂突然扬起，作势要掐她的脖子——这是系统被激怒的应激反应。
萧景逸趁机按下密码锁，“咔嗒”一声，金属门应声而开。
他回头看了云熙颜一眼，目光扫过她泛红的眼尾，喉结又动了动，转身钻进控制台的阴影里。
“99%。”唐婉的声音带着颤音。
她按下移动硬盘的弹出键时，指尖沾了一层薄汗。
城市另一端的巨型广告屏突然闪烁，原本播放的美妆广告变成一片漆黑，接着一行血红色的字炸开：“镜面系统非法监控艺人数据记录——”
同一时间，千万个直播间的弹幕突然静止。
吃播博主的火锅还在沸腾，游戏主播的键盘声戛然而止，所有屏幕都弹出了加密文件：云熙颜被私生饭跟踪的监控录像、萧景逸被前经纪人沈雪薇篡改的行程表、林修远与娱乐公司签订的“数据买卖协议”……
“这不是剧本。”唐婉对着电脑摄像头，头发乱得像一团草，却笑得比任何红毯上的明星都耀眼，“这是现实。”
主控室里，林修远的真实影像终于显现出来。
他站在满墙的监控屏幕前，金丝眼镜滑到鼻尖，盯着不断跳动的“数据泄露警告”，突然癫狂地大笑：“你们以为赢了？清除协议——”他的手指即将按上红色按钮时，控制台的警报声骤然升高。
萧景逸从阴影里直起身，手机屏幕亮着疗养院的老照片——泛黄的病历单上，“林母”的名字旁，用蓝笔写着一串数字。
他输入最后一个字符时，指腹擦过屏幕上的折痕，那是昨夜云熙颜靠在他肩头一起翻找时留下的。
整座大楼开始震动。
林修远的影像像被投入石子的湖面，波纹从脚腕开始向上蔓延。
他瞪大了眼睛，指尖还停在按钮上方：“不可能……这是我母亲的生日……”
“她最后说的话是‘别用我的病做恶’。”萧景逸的声音淹没在系统崩溃的轰鸣声里。
他望着逐渐消散的影像，想起云熙颜昨夜捧着病历本说“原来他也有妈妈”时，眼底的温柔。
警报声终于停了。
阳光从破碎的窗户透进来，在云熙颜的发梢镀了一层金边。
她走向萧景逸，高跟鞋踩过满地的电子碎片，每一步都像踩在他的心尖上。
“你觉得……我们真的赢了吗？”她仰头看着他，眼尾的泪痣随着睫毛轻轻颤动。
萧景逸握紧她的手，掌心还残留着控制台的余温。
窗外，初升的朝阳把云层染成暖粉色，像极了他们第一次在恋爱综艺里相遇时，她耳尖的颜色。
“至少，”他低头吻了吻她的头顶，“这一次，是我们自己写的结局。”
风从破碎的窗户灌进来，掀起桌上的文件。
一张泛黄的照片飘落在地——那是“继承者空间”的设计蓝图，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幽蓝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