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麓词心录》
第一百六十四章 雪径寻梅
大雪初霁的云麓山,宛如一幅未干的水墨长卷。煜明背着竹篓,踏着厚厚的积雪往山中走去,竹篓里装着新制的宣纸和几锭松烟墨。行至半山腰,忽见前方雪地上一串凌乱的脚印,脚印旁还散落着几片红梅,像是谁遗落的诗行。
“煜明兄!”熟悉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循声望去,苏郁茗正站在一株老梅树下,月白的衣袍上落满雪花,手中握着一支折下的梅枝,“来得正好,这株宋梅开得正盛,快帮我看看如何入诗。”
煜明快步上前,抬眼望去,虬曲的梅枝上缀满红得似火的梅花,在白雪的映衬下格外夺目。苏郁茗将梅枝递过来,笑着说:“昨夜读《剑南诗稿》,见放翁写梅‘何方可化身千亿,一树梅花一放翁’,今日对着此景,倒也想附庸风雅一番。”
两人在梅树下铺开毡子,苏郁茗取出随身带着的酒葫芦,喝了一口后递给煜明:“这是自家酿的梅酒,加了去年的梅花,味道正合今日之景。”煜明接过酒葫芦,入口醇厚,带着淡淡的梅香,暖意顺着喉咙蔓延开来。
“苏兄可有灵感?”煜明放下酒葫芦问道。苏郁茗望着梅枝,沉吟片刻,从袖中摸出炭笔,在雪地上写下:“梅枝俏,寒香绕,琼瑶缀满枝头笑。”
煜明看着雪地上的字迹,脑海中浮现出两人过往的种种。去年寒冬,苏郁茗为了帮他寻找失传的《云麓诗抄》残卷,在风雪中奔波了三日。想到此处,他接过炭笔,续道:“砚中皎,诗心照,半生知己,岁寒同抱。妙、妙、妙。”
苏郁茗抚掌大笑:“好一个‘岁寒同抱’!这词倒像是为你我而作。”说着,他从怀中掏出个油纸包,“下山时记得带些梅花回去,明日咱们用它煮茶。”
第二章 竹窗夜话
深冬的夜晚,寒风拍打着窗棂。煜明的书斋里,炭火烧得正旺,映得满室通红。苏郁茗裹着厚厚的披风,缩在藤椅上,手中捧着一本《白石道人歌曲》。
“煜明,你看白石道人这阕《暗香》,写梅写得真是绝了。”苏郁茗指着书页说道,“‘旧时月色,算几番照我,梅边吹笛’,短短几句,便将情思写得缠绵悱恻。”
煜明正在研墨,闻言抬头:“苏兄若是写梅,定不输白石道人。那日在梅树下的《钗头凤》,已见功底。”
苏郁茗放下书,起身走到案前:“说起那日,倒想起件趣事。你可还记得去年在岳麓书院,我们为了争一幅梅画,差点打起来?”
煜明笑了:“怎能不记得?那幅王冕的《墨梅图》,确实让人爱不释手。最后还是你让步,说‘好画当配知音’。”
“知音难觅,画作易得。”苏郁茗拿起一支狼毫,在宣纸上随意勾勒,“如今想来,能与兄台一同赏梅、论诗、作画,才是人生幸事。”说着,他在纸上画了两株梅树,枝干相互缠绕,如同两人的情谊。
突然,一阵狂风呼啸而过,吹得窗纸哗哗作响。苏郁茗放下笔,走到窗前,望着窗外的雪景:“这样的夜,最宜听雪。”
煜明放下手中的墨锭,走到他身边:“不如再和一阕《钗头凤》?就以这雪夜为题。”
苏郁茗眼睛一亮:“甚好!我先起头。”思索片刻,提笔写道:“风呼啸,雪纷扰,竹窗共听寒更悄。”
煜明望着跳动的烛火,想起无数个与苏郁茗彻夜长谈的夜晚,续道:“茶烟袅,诗魂绕,墨香盈室,岁华同老。妙、妙、妙。”
“‘岁华同老’,说得好!”苏郁茗拍着煜明的肩膀,“但愿你我能如这梅树,历经风霜,情谊更坚。”
第三章 古寺抄经
初春时节,两人相约去山中的古寺抄经。古寺坐落在云麓山深处,四周古木参天,钟声悠扬。
主持将他们引至禅房,桌上已备好笔墨纸砚。“二位施主,这是寺中珍藏的澄心堂纸,还望用心抄写。”主持说完,双手合十,缓步离去。
苏郁茗轻抚着纸张,赞叹道:“果然名不虚传,这纸质地细腻,透着淡淡的竹香。”说着,他拿起佛经,开始抄写起来。
煜明看着苏郁茗专注的神情,也静下心来。抄至一半,忽听窗外传来阵阵松涛声,如万马奔腾,又似天籁之音。他放下笔,走到窗边,只见古寺后的山坡上,一片松树林在风中摇曳,松针簌簌落下,宛如绿色的雪。
“煜明,快来看!”苏郁茗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煜明转身,见苏郁茗指着佛经上的一个“空”字,“你看这字,写得苍劲有力,却又透着空灵之气。”
煜明凑近细看,点头道:“确实精妙。这字倒让我想起云麓山的云,看似缥缈,却又真实存在。”
苏郁茗若有所思,回到案前,在一张空白纸上写下:“松涛啸,禅音袅,古寺抄经心澄皎。”
煜明望着窗外的松林,续道:“墨痕皎,诗心了,半生情谊,此中寻道。妙、妙、妙。”
“‘此中寻道’,”苏郁茗放下笔,“咱们虽非佛门弟子,却也能在诗画中寻得一片清净之地。”
正说着,主持端着茶进来:“二位施主的字,颇有佛性。这是寺中自种的云雾茶,请用。”
两人接过茶盏,茶香四溢。品着茶,听着松涛与禅音,仿佛忘却了尘世的纷扰。
第四章 长亭送别
盛夏,苏郁茗收到家中书信,需即刻返回江南处理家族事务。
长亭外,蝉声聒噪。煜明将一个包裹递给苏郁茗:“里面是云麓山的云雾茶,还有几支新制的毛笔。”
苏郁茗接过包裹,眼眶微微泛红:“此去不知何时才能归来,煜明兄保重。”
煜明强颜欢笑:“苏兄放心,家中事务处理完,尽早归来。云麓山的梅树,还等着我们去赏呢。”
苏郁茗从怀中掏出一卷诗稿:“这是近日所作的《钗头凤》,还未写完,留待与兄台共续。”说着,展开诗稿,上面写着:“归程杳,离情绕,长亭别后音书少。”
煜明看着诗稿,心中一阵酸楚,接过笔写道:“砚池皎,诗心照,盼君早返,再同欢笑。妙、妙、妙。”
“好一个‘盼君早返’!”苏郁茗收起诗稿,“煜明兄,待我归来,定要与你一醉方休!”
此时,一阵风吹过,长亭的酒旗猎猎作响。两人相视一笑,千言万语,都化作了这无声的默契。
第五章 驿寄梅花
苏郁茗走后,煜明时常独自一人漫步在云麓山。每到梅树开花时,他都会折几枝梅花,寄给江南的苏郁茗。
一日,煜明收到一封书信。打开一看,是苏郁茗的字迹:“江南梅开,不及云麓山之韵。见梅思人,特寄新词。”信中附了一阕《钗头凤》:“江南早,梅开了,暗香浮动心头绕。”
煜明望着窗外的梅树,提笔续道:“雁书杳,诗心老,盼君归日,共吟新调。妙、妙、妙。”
此后,两人以诗寄情,往来不断。春寄新茶,夏赠凉扇,秋送枫叶,冬递梅花。每一封信,每一首词,都承载着两人深厚的情谊。
尾章 再聚云麓
三年后,枫叶红透云麓山时,苏郁茗终于归来。
煜明在书院门口远远望见那熟悉的身影,快步迎上前去。两人相视一笑,没有过多的言语,只是紧紧相拥。
“煜明兄,别来无恙!”苏郁茗的声音有些颤抖。
“无恙,无恙!”煜明眼眶湿润,“走,去梅树下,咱们再和一阕《钗头凤》!”
梅树下,两人铺开宣纸。苏郁茗提笔写道:“山依旧,情如旧,重逢恰似春归后。”
煜明望着眼前的好友,想起三年来的思念,续道:“诗心守,墨香透,半生知己,岁寒同寿。妙、妙、妙。”
“好一个‘岁寒同寿’!”苏郁茗放下笔,“煜明兄,今后无论天涯海角,你我情谊,永不相负!”
夕阳西下,余晖洒在梅树上,为两人的身影镀上一层金色。远处传来悠扬的钟声,惊起几只归鸟。云麓山的风,轻轻吹过,带着墨香与梅香,将这份深厚的情谊,带向远方。
(全文完)
诗词赏析:以词传情,书写知己之谊
在《云麓词心录·砚雪听松》中,《钗头凤》这一词牌成为了煜明与苏郁茗友情的独特载体。词中意象的选择与运用,极具匠心。梅、雪、松、竹等传统意象,不仅展现了自然之美,更隐喻着两人高洁的品格与坚贞的情谊。
“梅枝俏,寒香绕,琼瑶缀满枝头笑”,以梅起兴,既描绘了冬日美景,又暗含两人在困境中相互扶持的坚韧。“砚中皎,诗心照,半生知己,岁寒同抱”,将笔墨与情谊相融合,道出了文人之间以诗会友、以墨传情的雅趣。
而在长亭送别与驿寄梅花的情节中,《钗头凤》又成为了情感传递的纽带。“归程杳,离情绕,长亭别后音书少”,直白地表达了离别时的不舍与思念;“雁书杳,诗心老,盼君归日,共吟新调”,则通过书信往来,将这份思念化作了跨越时空的诗意对话。
词中叠字“妙、妙、妙”的运用,看似简单,却饱含深情。它既是对彼此才华的赞赏,更是对这份情谊的肯定。当最终章的“岁寒同寿”落下,《钗头凤》的韵律已不再只是文字的节奏,而是成为了两人情谊的永恒回响。这种将诗词自然融入故事的写法,让读者在感受文字美感的同时,也能深刻体会到友情的珍贵与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