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四年六月,值圣驾巡视辽东防务之际,
陕西、甘肃、宁夏、青海四省总督孙传庭全面启动西北政务整肃工作。
时值盛夏,西安府城暑气蒸腾。
自兰州公干返陕之总督孙传庭驻马凝望钟楼,手持内阁急递:
\"敕令即行整饬四省防务,构筑西部边疆钢铁屏障,特授全权处置之权。——崇祯四年五月三十日\"。
\"督帅是否先赴巡抚衙门听取汇报?\"
随行卫队长请示。
\"不必。\"
孙传庭振落披风征尘,令曰:
\"径往秦王府。\"
原秦王府邸现辟为总督行辕暨西部战区指挥中枢。
朱漆大门仍可见查封封条残迹,门前石狮颈项处深镌御批刀痕——此系圣裁削藩时钦留之迹。
甫抵行辕,孙传庭即令调阅天启七年以来西北诸省粮秣转运档案,着手开展军需物资专项核查工作。
次日凌晨,西安永丰仓值守期间发现异常情况。
仓大使张德安匆忙出迎,恰遇四省总督孙传庭开展突击巡查。
面对孙传庭严肃质询,张德安出现明显失态:
\"孙...孙大人!下官...\"
孙传庭当即作出重要指示:
\"速启仓廪。\"
经现场勘查,仓门开启后暴露出严重管理问题:
表层呈现霉变麦粒倾覆现象,底层存在违规填装沙袋等造假行为。
西侧仓墙经技术检测,发现新近粉刷痕迹下存有大量粮虫滋生现象。
涉事户房书办在事实面前承认:
\"相关账目存在人为篡改情况...\"
孙传庭现场召开专项会议,作出重要部署:
第一,立即对陕西布政使陈奇瑜采取组织措施;
第二,成立由国安厅、监察委、审计署组成的联合工作组,对辖区所有粮仓开展全面审计与责任倒查。
国安厅二十名缇骑执行公务期间马蹄踏损坊市街面青砖,其声震彻晨昏,致坊市秩序为之惊动。
布政使司衙门将陈奇瑜羁押出衙之际,该正二品官员左足履物缺失,官服领口残留宿娼脂粉痕迹,显系违反《大明会典》官员风纪条例。
\"孙白谷!我乃堂堂朝廷二品大院,你无权抓我...\"
陈氏咆哮骤止,双目锁定围观粮商中某戴斗笠者,身躯呈现异常震颤反应。
经亲兵呈验之勘合黄册使孙传庭目光凝肃——
宁夏卫军粮调拨文书竟钤有已故陕甘总督杨鹤私章,此重大异常情况当即引起高度警觉。
联系半月前固原卫所查获的三千具空心甲胄,其内部铁片亦铸有\"杨\"字火印,两案证物形成明确关联。
\"禀大人!\"
审计官员携呈浸水账册疾步入堂奏报,
\"渭南粮商已供认,去岁所谓十万石赈灾陈米,实系源自...\"
禀报未竟,窗外骤传驿马惊嘶之声。
孙传庭按剑疾出查验,目睹三匹呈吐沫症状的驿马轰然倒毙,马腹朱砂标注\"延绥镇急递\"字样,显系重大案情线索。
晨雾中渐次显现之案情,已超越寻常粮弊范畴,暴露出西北官场系统性违纪违法问题。
孙传庭紧握袖中密折,其上赫然朱批御笔:
\"除恶务尽,准尔先斩后奏。\"
离永丰仓后,孙传庭即率部驰赴西安茶马司开展专项稽查。
依据国安厅线报,对现存马匹实施全面核验。
西北茶马司主事马文明躬身上前禀称:
\"此皆河曲良驹,请大人查验...\"
孙传庭突以佩刀刺验马腹,刃锋挑破染色皮毛,暴露皮下染渍斑纹,确证以次充好之违法事实。
\"好个'上等马'!\"
孙传庭冷笑,
\"拿《茶马比价册》来!\"
账册显示:
去年用十万斤茶换马三千匹。但国安厅探员从暗格里搜出的真账记载:
实收马五千匹,差额全被转卖给了蒙古土默特部和内喀尔喀部。
\"马主事好胆量。\"
孙传庭抚摸着刀柄,
\"连军马都敢卖给大明敌人?\"
马文明扑通跪倒在青砖地上,额角渗出黄豆大的汗珠:
\"卑职愿以项上人头担保......\"
\"你的头值几匹战马?\"
孙传庭刀鞘重重敲在染色的马皮上,惊得厩中劣马齐声嘶鸣。
两名玄甲卫应声踹开朱漆屏风,露出内室供奉的鎏金弥勒像——
佛肚暗门里滚出捆扎整齐的密信,火漆印章赫然烙着\"顺义王\"与\"炒花台吉\"的蒙文徽记。
屏风外忽然传来瓷器碎裂声。
茶马司书吏抱着碎成八瓣的钧窑茶壶,裤脚淅淅沥沥滴着茶汤,瘫坐在满地茶叶间发抖。
孙传庭用刀尖挑起封浸透酥油的羊皮信,蒙古鞑靼部索要明年开春交割两千匹马的契约正飘落在监察御史捧着的朱漆托盘里。
几日后,孙传庭来到了潼关黄河堤岸上,
孙传庭盯着新修的\"固若金汤\"石碑,突然抡起铁锹挖向堤基。
三锹下去,露出填充的麦秸和碎砖。
\"这就是耗银十万两的'石堤'?\"
他一脚踹倒跪着的河工同知,
\"前些年黄河决口的惨状,你们都忘了?!\"
随行的葡萄牙水利师罗德里格斯检测后惊呼:
\"上帝!这种堤坝连老鼠洞都防不住!\"
孙传庭的蟒纹皂靴碾过满地麦秸,靴尖挑起半块发霉的松木桩。
十余名河工跪在热风里,后脖领插的验工竹签随着颤抖哗哗作响。
\"去年领的糯米灰浆呢?\"
随行书办翻开墨迹簇新的物料册,
\"三百斤辽东柞木又填了谁的灶膛?\"
河工同知官袍下摆已沾满黄浊冰碴,哆嗦着从袖中抖出张灰鼠皮:
\"治河银两过潼关卫所时,陈司令说要给弟兄们换冬衣......\"
话未说完,罗德里格斯的青铜测深尺突然卡进堤基裂隙,葡萄牙人用生硬官话喊着:
\"七尺下全是虚沙!\"
东北角忽传来夯土崩塌声。
几个戴枷工匠被玄甲卫推上前来,他们黧黑脚踝上还粘着修堤时的泥土。
为首的独眼匠人突然撞向\"固若金汤\"碑,血沫喷在描金大字上:
\"二十丈松木打底变作芦苇把......咳咳......监工说要给王侍郎别院省些梁材......\"
孙传庭默默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官场积弊日久,非一日之功可解。
前几年,孙传庭一直忙着到处平叛,处置打老虎。
如今建奴无力叩关,国内局势日渐稳定,终于到了自己施展身手的时候了。
虽千万人,吾往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