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尔塔为爱丽丝选择的航线是从泰晤士河口出发,去往苏格兰东海岸。
下船以后还要换乘马车,前后大约两天时间,就能抵达位于格拉斯哥附近的湖景村。
听到这个熟悉的地名,爱丽丝有点恍惚。
无他,欧利蒂丝庄园在格拉斯哥。
但愿湖景村全体村民的消失跟奥尔菲斯没关系。
爱丽丝苦中作乐地想。
月亮偏西,轮船趁着夜色,悄悄离开了伦敦。
爱丽丝对玛尔塔为她挑选的单人船舱很满意,她既来之则安之,将行李放好,先补了个觉。
等到第二天,天光大盛的时候,轮船短暂靠岸,爱丽丝提着行李箱,融入人海。
为了低调行事,同时也是更方便联系戚十一,爱丽丝问清楚路线后,谢绝了玛尔塔后续的安排。
借着入住酒店的电话告知了戚十一目前的情况后,爱丽丝休整半天,托酒店服务员帮她打听一下有没有今明两天能去湖景村的车。
晚上九点,服务员敲响了爱丽丝的房门,恭敬道:“小姐,您接受其他的同行人吗?”
“您要去的地方有点偏僻,大部分人都不乐意接这单。我帮您联系到了一位很缺钱的老车夫,他愿意跑上一趟,送您到湖景村的附近。”
“但交易谈妥后,有一位小姐匆匆寻来。”
“她想问您可否将这个机会让给她,或者带上她一并出发,她愿意全额支付车费。”
爱丽丝倚靠在门侧,不确定道:“她也要去湖景村?去做什么?”
服务员道:“那位小姐解释说她是位游客,她对湖景村的一些文化很感兴趣。”
爱丽丝差点笑出来。
就像玛尔塔所说的那样,如今,几乎所有人都忽略了那个地方,甚至会下意识的避过那里。
爱丽丝能找到一位愿意出发的老车夫,还是使用了金钱的力量。
哈?游客?对湖景村的文化感兴趣?
什么文化?消失文化吗?
莫非还有其他势力在暗中对湖景村虎视眈眈?想到玛尔塔提过的水生蕨类植物与德尔菲的习性类似,爱丽丝来了兴趣。
“可以,我很乐意带上她一起。”
爱丽丝忍着说这话时的笑意,
“希望那位游客能玩得开心。”
晚上十点,爱丽丝在马车里见到了“游客”小姐。
出乎她意料,对方的打扮相当出众——不同寻常的出众,让爱丽丝轻而易举的联想到了帕提夏。
这位游客小姐的皮肤雪白,一头相当罕见而美丽的肉粉色长发被随意扎起,松松垂在肩后。
她穿着的深色兜帽长袍,结合她自身的知性美,从而带出了几分神秘莫测的气质。
让爱丽丝格外在意的,是她头上的装饰——那是一对长角,上面缠绕着不少有古怪纹路的饰品。
金色的丝线在她的眉宇间垂落交织,像是一只在落泪的眼睛。
“您好,我是……”
介绍的话刚出口,随着对方投来的目光,爱丽丝大脑一痛,脑海深处涌现出几分微麻的刺意。
她莫名不想说真名了。
自从重生以来,爱丽丝使用着前世的大部分伪装,唯独没有继续掩盖名字,不再使用那个常用的假名。
但面对这位打扮神异的女人,她不知为何,下意识想到这层。
不是想欺骗这个人,而是觉得……对方知道她使用过的假名。
所有。
“哈哈。”
一声笑声打破了车厢中的寂静,女人稍微把兜帽往后拉了拉,露出那双形状姣好的眼睛,紧盯着爱丽丝,说:
“我是菲欧娜.吉尔曼。你要如何介绍自己?”
爱丽丝张了张嘴,隐约觉得这是一个很重要的决定。
她该如何向这位来历不明的菲欧娜.吉尔曼小姐介绍自己?
“爱丽丝……”
爱丽丝停顿片刻,郑重道,
“德罗斯。”
话音未落,爱丽丝第一时间补充,
“不过在外,我更习惯人们称呼我为爱丽丝小姐,或者直接以我的职业记者来代称。”
“我很少报姓氏,希望您能谅解,吉尔曼小姐。”
“好的,我记下了,不会以姓氏称呼您。”
菲欧娜眯起眼睛,微微歪着脑袋,
“作为交换,您也直接喊我的名字就可以了。”
“爱丽丝小姐,夜晚的气温不高,请您快点上车吧。”
迎着菲欧娜心情颇好的笑脸,爱丽丝神色如常的矮身进入马车,落座在菲欧娜的对面。
其实爱丽丝的心跳得很快,她不确定她刚才在电光石火之间做的决定是否正确。
用过那么多名字,爱丽丝是第一次因为初次见面的自我介绍而感到压力。
随着驾车人的吆喝,车轮滚动起来,马车疾驰在密林丛布的小道上,向湖景村而去。
菲欧娜靠窗支起手臂托住脸,随意道:
“爱丽丝小姐,您是为了什么去湖景村的呢?”
爱丽丝眨眨眼,模棱两可道:“身为一名记者,我的目的当然是取材。”
“我在来之前,听中间人说,菲欧娜小姐是对当地的民俗文化感兴趣?”
爱丽丝念及玛尔塔查出的事,讳莫如深道,
“可据我所知,那里现在……应该没有什么人了吧。”
“嗯,我知道。”
比起爱丽丝的暗示与引导,菲欧娜百无禁忌,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我就是为此而来。”
她看着爱丽丝,那双眼睛里浮现的笑意,让爱丽丝有种被看穿了的尴尬。
菲欧娜坦率道:
“您告诉了我您的真名,根据知晓者数量的多寡,我发现您的真名算是一个秘辛,可以被判定为‘知识’。”
“我喜欢知识,喜欢了解别人不知道的事情。”
菲欧娜打开车窗,看着道路两边迅速往后退的风景。
夜风灌进车厢,把菲欧娜的声音冲得有点散,听起来并不真切,宛如蒙上了一层厚布——
“我不占便宜,用一个您不知道的知识换取您坦诚告诉的姓氏秘辛……”
“湖景村那些人的消失,不是意外,而是必然。”
“在愚昧的村民莽撞的决定举行仪式的第一天起,灭亡的倒计时已然开始。”
爱丽丝惊讶道:“仪式?灭亡的倒计时?”
菲欧娜侧过身,双眼发亮,里面是满满的求知欲,
“嗯,是不是很令人好奇?”
“他们的仪式从何而来?他们在祭拜什么?牵涉到的是何等的‘知识’呢?”
“我太想弄清楚他们的风俗文化了。我早些时间,还专门委托了一位经验丰富的调查员探访湖景村。”
“但他也随着那些人一起失踪了,寄给我的最后一封信,是他要去参加祭拜仪式。”
菲欧娜望着远方,那是湖景村的方向,一脸神往,
“如此危险神秘的地方,如此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