惨叫声持续了半个时辰,张红标终于昏死过去。李海波回到审讯桌后坐下,“卧槽,晕了,这么不耐搞啊!瞎子,赶紧把青砖给撤了!”
熊奎擦着额头的冷汗,将最后一块带血的青砖抽出。张红标歪在老虎凳上,喉间漏出的气音断断续续,蜡黄的面皮上干涸的血渍结出蛛网般的纹路。
“泥马!这老东西不会真咽气了吧?”熊奎的声音有些发颤。
他望着那双始终蜷缩的瘸腿,突然想起方才塞第二块砖时,张红标凄厉的嘶吼里混着骨头错位的脆响。
“这才呢到呢啊?板鸭,泼醒他,咱们的标爷还没享受够呢。”李海波转着乌木手杖叩击桌面,节奏逐渐紊乱。
其实他心里也没底,别真把人给搞死了,到时候可不好交代。
杨春已抡起木桶。腥冷的脏水兜头浇下,张红标垂落的光头滴着水,苍白的脸颊却毫无血色。
李海波瞳孔骤缩,正想着要不要给他来个心肺复苏,却见对方右眼睫毛突然轻颤,沾着水珠的眼睑下透出细微的阴影。
狗东西,竟然装死!
李海波心中暗骂,不动声色地坐回椅子,故意重重叹了口气:“完了,这下可能真死了!”声音里满是懊恼。
杨春立刻慌了神,凑上前小声问:“那怎么办?搞死了人会不会有麻烦?”
“怕个屁!”李海波嗤笑一声,眼中闪过阴鸷的光,“皇军的一条狗而已,死了就大卸八块,扔出去喂狗!”
说话间,他向侯勇意味深长地眨了眨眼,“猴子,去拿砍刀来,把这老东西给我肢解了!”
“好嘞!”侯勇心领神会,立刻跑到刑架前翻找起来。
刑具碰撞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他扒拉开生锈的钳子和锁链,终于在角落里摸到一把生锈的斧子:“波哥!这里没有砍刀,不过有把斧子!
都生锈了,不是很锋利呀!要来我去磨磨?”
“磨个屁呀!人都死了,你还怕他得破伤风不成?记得剁碎一点!”李海波摩挲着乌木手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他余光瞥见张红标的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心中更加笃定,这老东西怕了。
“我来,我来!”熊奎也反应过来,粗粝的手掌夺过锈迹斑斑的斧头。
他将斧刃抵在张红标扭曲的瘸腿上,故意用斧背重重拍打:“老子先卸了你这条瘸腿!省得看着碍眼!”
“别别别!”张红标猛然抬头,鼻涕眼泪糊了满脸,“没死,没死啊!求求你们别再折腾了!”
那副狼狈模样与方才的嚣张形象判若两人。
审讯室爆发出震天的哄笑。
李海波慢条斯理点燃香烟,吐出的烟圈在张红标头顶盘旋:“听听这嗓门,中气还挺足哇!
狗日的张红标,你也算是一号人物,竟然也玩装死这种小伎俩,说出去也不怕被人笑话!”
“哥几个行行好!”张红标真的哭了,“整了一上午啊,骨头都快散架了,好歹让我歇一会!”
“行就行,不行就不行,歇一会是什么意思?”
“真不能再打了!”张红标声音带着哭腔,“再打下去,这条老命非得交待在这儿不可!我叫几位爷,好歹让我喘口气吧!”
“算你识相。”李海波抬手示意众人退下,嘴角勾起阴冷的弧度,“哥几个心善,暂且饶过你——不过标爷可得想清楚,下一轮咱们换花样,辣椒水配竹签,滋味可比老虎凳刺激多了!”
张红标如蒙大赦,连忙点头作揖:“谢谢波哥...不,谢谢波爷!大恩大德来日必报!”
李海波用袖口随意蹭了蹭老虎凳上的血渍,金属支架在他掌心沁出刺骨寒意。
张红标瘫在皮带束缚中,脖颈歪斜地垂着,喉间还漏出断断续续的抽气声。
他盯着对方青紫肿胀的脚踝,喉结滚动着咽下唾沫——倒不是突然心软,只是大家对刑讯逼供都没有经验,这些半路出家的货色哪懂拿捏分寸?
万一真把人折腾死了,宪兵司令部追查下来,谁都讨不了好。
李海波把张红标留在了老虎凳上,几人回到大厅抽烟打屁!
李海波坐在沙发上,手中把玩着张红标的乌木手杖,今天过后,算是彻底把张红标给得罪死了,以这老东西睚眦必报的性格,将来肯定会找麻烦,得想个办法把这老东西摁死喽,不然后患无穷。
正想着,院子里传来竹扁担吱呀的声响。
李海波抬眼望去,就见松鹤楼的伙计挑着食盒就进来了。
他下意识地抬手看了眼腕表,表盘指针不知何时已悄然划过十二点。
“时间过得真快呀!”他弹落烟灰,乌木手杖敲了敲大理石台面,“瞎子,去楼上请肖镇业肖老板下来!”
“好嘞!”熊奎不作他想,皮鞋踏得木楼梯咚咚作响,转眼便消失在转角处。
楼下的宪佐们正围着松鹤楼的食盒流口水,波哥还没发话呢,谁都没敢先动。
片刻后,二楼传来皮鞋与木板碰撞的脆响,肖镇业背着手昂首挺胸地踱下楼梯,金丝眼镜泛着冷光:“说了皇军会来保我,你们特么的就不信!这不,刚好十二点!
哈哈哈,是哪位太君屈尊出保在下呀!”
然而当他瞥见大厅里正排队领饭的宪佐们,脑子有点转不过弯来,“太……太君呢?没来呀!”
“什么太君,宪兵吗?正在门房吃饭呢!”李海波吐出烟圈,灰蓝色烟雾模糊了对方骤然扭曲的表情。
“这……哦!我明白了!”肖镇业突然拍了下脑门,“肯定是太君打电话来的。
说的也是,这种小事,怎么能让太君亲自跑一趟呢?”
他强撑起笑脸,却掩不住发颤的尾音,“还愣着干嘛?快点送我回去呀!
说好了怎么把我抓走就怎么把我送回去的。
难道你们还想请我吃饭不成?”
李海波嗤笑一声,“哈哈哈,你这人咋和张红标一样爱做白日梦呢?
没有太君,也没人打电话保你,你特么少在这儿给自己加戏!”
肖镇业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他泄了气般瘫坐在沙发上,“原来真只是叫我下来吃饭的?
让我看看都有什么菜。
我跟你讲啊,我可是付了钱的,伙食太差我可不吃!
”说着就伸手去拿李海波面前的食盒。
话未说完,乌木手杖已重重砸在他探向食盒的手背上。
肖镇业像被踩了尾巴的猫般跳起来,痛呼混着咒骂炸开:“嘶!狗东西,干嘛打我?”
“打你算轻的!我特么还给你脸了,我打你?我特么还上刑呢!”李海波扯着对方的衣领,将人拽到面前,手杖点着他的脑门,“我问你?你不是说十二点之前一定有人来保你吗?人呢?”
“啊~这!或许......或许路上有事耽搁了吧!要不你再等等?”
“行,我有的是时间等,不过之前说好了的,十二点钟一到就上刑。”抬起手表在肖镇业面前晃了晃,“现在,时间到了,请肖老板移步审讯室吧!”
肖镇业的后背瞬间渗出冷汗,“等会儿!再给我五分钟!就五分钟!我打几个电话,再问问我的这些昔日同僚!这些都是多年的交情,他们不可能不管我的!”
“先上刑,完事后电话随便打。”李海波扯开嘴角露出森白牙齿,转头冲熊奎等人扬了扬下巴,“兄弟们,让肖老板尝尝‘空中飞人’的滋味!”
“得令!”熊奎铁钳似的双手掐住肖镇业的胳膊。杨春和侯勇一左一右架住他的腿,拖拽间肖镇业的皮鞋在地板上划出刺耳声响。
“别!我不找人了!”肖镇业疯狂扭动挣扎,“我想明白了,我给我儿子打电话!让我儿子送钱来,送金条!”
李海波他慢条斯理地吐出口烟,“先上完刑再说。今天这顿打,耶稣来了都拦不住,我说的。”
肖镇业被熊奎等人架着撞开审讯室的大门,腐锈味混着血腥气扑面而来。
当他的目光撞上老虎凳上的张红标,肖镇业瞬间瞳孔骤缩,温热的尿液不受控制地顺着笔挺西裤往下淌,在地板上晕开深色痕迹。
“狗东西,这就尿了!”杨春嫌弃地踹了一脚。
肖镇业被吓得语无伦次,激烈挣扎着,“红标老弟!你怎么样了?
卧泥马!你们怎么能下这么重的手哇?
我们可都是有身份的人呐!我们都是效忠皇军的朋友啊!
我们是一伙的,你们不能这样对我呀!”
李海波他们不为所动,手脚麻利地用麻绳和铁链把肖镇业吊在了房梁上。
肖镇业疯狂地扭动起来,“我错了我错了,我给钱,我有钱呐!皇军不就是想要钱吗?我给钱还不行吗?我快六十的人了,你们不能这样对我呀!”
李海波亲自摘下墙上油亮的牛皮鞭,鞭梢划过墙面,带起细碎的墙灰。他将鞭身绕在掌心,皮料摩擦发出沙沙声响,就在扬起手臂的瞬间。
“李长官!”木门被撞得哐当作响,一名宪佐踉跄着冲进来,“余队长和涉谷太君他们回来了!”
“特么的,现在才回来,跑出去一上午,也不知道有没有抓到人?”李海波咒骂着甩了甩皮鞭,跑出门查看。
肖镇业吊在房梁上剧烈摇晃,麻绳深深勒进皮肉。看着众人争先恐后涌出审讯室的背影,他紧绷的身体瞬间瘫软下来,“泥马!真是祖宗保佑啊,躲过了一劫!”
李海波刚来到大厅,就见余海仓灰头土脸地跨进门坎,身后跟着脸色阴沉的涉谷曹长。
“余队长,怎么样?抓到了几个?”李海波急切地迎上去问道。
余海仓苦笑着摇摇头,肥胖的脸上满是汗水,“别提了!真特么倒霉,白跑了一上午,不但人一个都没抓到,还受了一肚子的气!”
话音未落,涉谷曹长突然暴喝一声,穿着马靴的右腿狠狠踹在余海仓的屁股上,“八嘎!你的,别挡道地干活!”
“哎呦!”余海仓被踹得一个踉跄倒在地上,涉谷曹长满脸狰狞,一把夺过李海波手中的皮鞭,瞪着布满血丝的双眼,恶狠狠地朝审讯室冲去。
“卧泥马!这是在外头受了多大的气呀?”李海波望着涉谷曹长紧绷如弓弦的后背,喉结狠狠滚动,急忙扶起地上的余海仓,跟在涉谷身后追进了审讯室。
审讯室大门被踹得哐当作响,涉谷曹长的军靴碾碎地上干涸的血迹。
他猩红的眼珠盯着房梁上晃荡的肖镇业,如审视待宰的羔羊,“八格牙路!只那人狡猾狡猾地,戏弄蝗军死了死了地哟!”唾沫星子飞溅在肖镇业惨白的脸上。
肖镇业内心巨震,双眼惊恐地盯着眼前的涉谷曹长。卧泥马,咋一转眼突然就换人了呢?
“太君!太君息怒!我是良民!
我是皇军的朋友哇,我给皇军捐过粮的!
对,我是汉奸,我是汉奸呐!
我是忠于蝗军的!天蝗陛下万岁!万万岁!”
肖镇业感受到了涉谷曹长身上浓重的杀气,吓得疯狂扭动身躯,麻绳将房梁磨得吱呀作响,却怎么也躲不开那道森冷的目光。
涉谷曹长不为所动,举起鞭子暴喝一声,脖颈青筋暴起如蚯蚓蠕动。手中皮鞭毒蛇般破空而出,空气瞬间炸响刺耳的尖啸。
“嗷~!”肖镇业的身体骤然挺直,身上价值不菲的衬衫如薄纸般被撕裂,鞭梢裹挟的劲风重重砸在背上,瞬间犁出一道血痕,皮肉当即翻卷开来,皮开肉绽。
肖镇业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在审讯室里疯狂回荡,可涉谷曹长却仿若未闻,反而仰头大笑,嘴角勾起残忍的弧度,双眼猩红如兽。
他右手紧握鞭柄,挥舞得更加用力,每一鞭子都带着呼啸的风声落下。
沉闷的抽打声连续响起,每一击都带起大片血花。不过片刻,肖镇业的后背已然血肉模糊,破碎的皮肉与鲜血混杂在一起,顺着双腿不断滴落在地面,晕染出大片狰狞的暗红。
“太君饶命~!太君饶命啊~!我是忠于蝗军的!”肖镇业声音早已嘶哑,气息微弱地苦苦求饶,可涉谷充耳不闻,手中皮鞭依旧不停。
十鞭子过后,肖镇业双眼一翻,直接晕死过去,身体无力地垂挂在房梁上。
李海波几人面面相觑,皆是瞳孔骤缩。心中同时涌起骇然——泥马,鬼子对汉奸也这么狠的吗?什么仇什么怨呐!
和涉谷曹长比起来,他们刚才抽在张红标身上的鞭子,简直就像挠痒痒一般。
难怪打了一上午,张红标说话还中气十足的,也就后面老虎凳伤害大一点。
老虎凳上的张红标紧闭双眼,身体绷得僵硬如铁。他死死咬住牙关,连呼吸都刻意放缓,生怕发出半点声响,将涉谷曹长的注意力引到自己身上。
涉谷曹长长舒了一口气,盯着肖镇业一动不动的身躯,淤积在胸腹的火气一扫而空。
嗯,这下舒服多了,他嘴角挂着鄙夷的狞笑,狠狠啐了口唾沫,“八嘎!废物的干活!”
发泄完心中郁气的涉谷曹长,将滴着血水的皮鞭甩在墙角后,转身大步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