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南院大王府,两人坐下来休息,刀白凤早已端来两盏香茶。
味道适宜,茶香扑鼻,饮之令人精神一振,疲累顿时消了三四分。
秦川见刀白凤一身男装打扮,却更加乖巧贤惠,心中愉悦欢喜。装出一副男主人的模样,忍不住调笑道:“好乖的凤儿,晚上有糖吃....”
刀白凤见他当众调笑自己,不觉得又羞又气。
又一副无赖模样,刀白凤更有些嗔恨,却微微一笑,体贴地又为他续了一杯,笑眯眯地奉了过去。
秦川看她姿态乖顺,端正美艳,欢喜地一口气将茶喝了下去。却不防备刀白凤在他腰间偷偷用力捏了一把。
秦川顿时呛了一口,“噗”的一声,口中的茶如雾一般喷了出去,连连咳嗽。
却见刀白凤得意地望着他,秦川忙连连两手合十,嬉笑着求饶。
阿朱识趣地低头饮茶,对眼前两人嬉戏逗乐,假作不见。
过了半个时辰,便见萧峰赶了回来。
萧峰饮了一杯阿朱奉上的茶,说道:“刚才我拜见了陛下,对楚王子嗣被杀一事,反省自责,主动请罪....”
“哪知,皇帝不仅没有怪我,反而宽慰了我几句。说我初掌南院大王职权,尚不熟悉事务,是下面护卫队看护不利,与我无关。”
“还跟我谈及了当初相识的往事,一起了喝了几杯酒,让我有如沐春风之感....”
秦川、阿朱、刀白凤都觉得有些奇怪。
这耶律洪基,葫芦里要卖什么药?!
歇息片刻,萧峰又说道:“之后我去查看了楚王居所,血迹早已被官府的人收拾干净,也查不出什么线索。”
“我拜会了楚王妃,唉,她面容忧伤,仍是伤怀难过,她的儿子也惨遭杀害....”
三人听着,萧峰看向阿朱,问道:“阿朱,你还记得札不徐吗?”
阿朱想了想,答道:“大哥,是不是那个脸上有伤疤、身形猥琐的矮瘦子?!”
萧峰白了她一眼,阿朱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
萧峰向秦川刀白凤解释道:“这札不徐,四十来岁,身高不到五尺,原是南院大王中的一位旧人。”
“虽然也在王府当差,但因容貌不佳,年轻时又在战场受了伤,更是走路姿态异于常人,常被人歧视,晋升无门。”
“只能在南院大王府的一座郊外山庄,当个花匠。后来,....”
“嘿嘿,.....”
阿朱眼中带着崇拜,笑着接话道:“后来啊,被我们这位慧眼识人的萧大王发现,看出了那人视力和嗅觉都远于常人....”
“便在两桩贵族珠宝失窃案中,立下了不小功劳,后被萧大王调入祥稳司,当了一个都监,负责军队后勤事务,油水颇丰,地位和待遇大有提升。”
“所以,他对我们萧大王,是感激涕零,视为再生父母....”
萧峰微微一笑,摆手道:“我回来的路上遇到了他,简单叙了几句旧,便把我拉到角落处,说了一件奇怪的事情。”
奇怪的事情?!
秦川三人脸上,都露出好奇的神情来。
萧峰回忆道:“十多日前,楚王子嗣尽数被人趁夜杀光,无人见到凶手面目,这件事情很快传遍南京城。官府火急火燎地派人去侦查,却一无所获。”
“这札不徐怕我受此事的牵连,为了帮我破案,便在三日前晚的后半夜,一个人偷偷潜入了楚王居所,想要寻找线索。”
萧峰赞许道:“此人虽其貌不扬,但身形矮小,轻功也不错,竟然躲过了侍卫....”
“他潜入楚王卧室,四处检查,还没有发现什么,便听到外面一片喧哗吵闹声。”
“他吓了一跳,以为是被发现了,仔细听了听,才发现竟然是皇帝耶律洪基驾临....”
“他哪里想到皇帝会在夜间突然驾临楚王居所,害怕被发现问罪。他一个小小都监,负责后勤事务的,出现在这里,实在解释不清....”
“札不徐忙躲在了床下,哪知听到了一些对话....”
秦川三人一听事关皇帝,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
没错!
那大辽皇帝耶律洪基,确是三日前来到了南京,也去了楚王居所。
秦川眼睛一亮,问道:“什么对话?”
萧峰叹了口气:“札不徐听到有人进来,一个女子怒声道:好你个耶律洪基,身为帝王,竟然不守信用,无耻之尤......”
“....答应放过楚王子嗣,可竟然出尔反尔,暗中派人将他四子两女偷偷杀害....”
“.....,其中一个,还是我的亲生骨肉啊.....”
听到这番转述,三人猜到,这女子多半就是楚王妃!”
“札不徐又听到,楚王妃厉声骂道:.....害得皇太叔也悲痛而终....他是你的亲叔叔啊,当年你继位时,他可是出过大力的.....”
萧峰沉声道:“当时,札不徐听的瑟瑟发抖,卷缩着身子,不敢发出一点声响....”
“后来,他便听到一个中年男人沉厚的声音,在连番解释:.....我说不是我派人做的,你信吗?.....”
“......,唉,我也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局面呀.....”
“接着,便是楚王妃一阵破口大骂,而皇帝耶律洪基却是唯唯诺诺,连番相劝....”
“见楚王妃谩骂不休,耶律洪基才叹了口气道:你先好生歇息吧,不要伤了身子.....”
“之后,皇帝耶律洪基当先离去了,楚王妃俯在床上,痛哭一番后,也疲累地离去了....”
萧峰见几人面色深沉,继续说道:“那札不徐回忆时,仍浑身瑟瑟发抖,苦劝我不要胡乱行动,若是皇帝处罚,负荆请罪便是....”
“切莫掺和其中,更不要调查追凶,以免发现什么不该发现的,触怒天庭,惹火烧身....”
三人一片唏嘘,阿朱心有余悸地赞道:“这札不徐,对你倒是忠心!”
随即,她又说道:“既然皇帝也不怪罪你,札不徐又这么说,大哥你就不要挂念此事了....”
萧峰苦笑连连。
秦川疑道:“难道楚王的子嗣,真是耶律洪基派人暗中所杀?!”
众人看向乔峰,乔峰叹气道:“以我对皇帝的了解,他虽雄才伟略,却也有些睚眦必报,倒是干得出这样的事情....”
刀白凤沉吟半晌,俏目闪烁,终于开口道:“那楚王妃,多大岁数,是何出身,竟然敢当面怒骂皇帝耶律洪基?!”
萧峰想了想,答道:“几位可知,大辽前朝有一位名臣,唤作耶律德让,才华出众,忠肝义胆,辅佐萧太后,助力年幼的圣宗皇帝顺利继位....”
刀白凤讶道:“圣宗皇帝,不就是屡败宋军,迫使大宋订立“澶渊之盟”的那位君主?!”
“也就是当今大辽皇帝耶律洪基的爷爷?!”
萧峰答道:“正是!”
“耶律德让,被圣宗皇帝极为信任,视为兄长。他逝世后,圣宗皇帝停止早朝,以家人之礼为他服丧,并以亲王礼陪葬于皇陵,赐谥号“文忠”!”
“文忠?!”
秦川虽然对历史了解不多,但也知道朝廷重臣去世后一般会有谥号,其中文忠、文正,最为尊崇。
唐朝颜真卿、褚遂良,宋朝欧阳修、苏轼,清朝索尼、林则徐,这些大名鼎鼎的人物,死后都获封谥号“文忠”。
“这耶律德让,是被赐谥号“文忠”,足见地位尊崇,极为皇帝赏识。”
阿朱疑惑道:“这,跟楚王妃,有什么关系呢?!”
萧峰苦笑了一下,答道:“楚王妃,本名耶律霞,约为三十六岁,正是前朝名臣耶律德让的后人。”
“耶律德让后代与皇室的关系,向来密切,极得恩宠....”
秦川和阿朱恍然大悟,前者喃喃道:“怪不得了,原来有这层关系....”
“楚王妃的孩子惨死,盛怒之下,怪不得她敢那么跟皇帝耶律洪基说话....”
可,刀白凤思索了片刻,眼睛一亮,似有所悟。
她一双俏目投向秦川,听到他喃喃自语,嘴角不经意地一笑,似是不以为然,又似有些得意。
这家伙,有时候机敏无比,有时候还真像个呆子呢。
他还没看出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