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善围留居京城,开始教导宫中女官,朱予焕为了方便,索性将女官的学习地点也固定在内书堂,让负责教导内官的官员和胡善祥一起给内官和女官们上课。
胡善围教导宫中规矩,翰林院官员负责教导经史子集,提高培养效率,有利于人才类型多元化。
原因也很简单,现在的皇帝曾经是公主,更加习惯女官在身旁伺候,自然要培养女官代替内官的职务。
当然,朱予焕也不是要取缔内官的存在,考虑到年后要下西洋,朱予焕特意下旨加了个临时衙门,称之为南洋学堂,主要用于教导和培训船队相关人员,面向人员包括朝廷官员、勋贵子弟、军官、女官、内官。
这下算是捅了都察院的老窝,御史们纷纷看不下去皇帝这样“胡来”,不仅不区分身份高低贵贱,甚至连男女内外都不分,实在是太过分了。
往常上早朝,都是朱予焕兴致勃勃,大臣们无精打采。
如今上早朝,御史们激情发言,朱予焕昏昏欲睡。
原因无他,翻来覆去就是那么几句话,伦理纲常、男女有别、遵循古礼,他们没说烦,朱予焕都听烦了。
朱予焕敲了敲龙椅的扶手,这才开口问道:“都说完了?”
身为首辅的曾鹤龄看出朱予焕早就已经听得不耐烦了,是故意等这些御史们全部说完,这才要放大招。
“既然都说完了,该轮到朕说了。”朱予焕扫视一圈,道:“这一年有余,每日上早朝,感觉如何?”
自从朱元璋之后,朱棣、朱高炽、朱瞻基、朱祁镇,四代人没有一个如朱予焕这样每天抓着官员上早朝的,最多也就是两日一朝,更不用说朱予焕还要抓着人上午朝,有的时候阁老来不及出宫,只能宿在皇城的值房里。
其实大部分官员心中一直苦不堪言,但朱予焕也有说法,这是效仿太祖遗风,要勤政爱民。
这番言论还有另一个意思,朱予焕也可以效仿朱元璋那样对于不服从自己的官员直接出手。
是以众人都沉默不语,不敢说话。
朱予焕仍旧是一脸淡然,道:“每日上早朝,早就有人坚持不住,有几个胆子大的甚至敢旷朝不来,以为朕真的不知道吗?朕只是知道太祖爷留下来的法子在如今不适用了,不愿意难为你们罢了。既然你们可以不循祖制,朕为何不可以?这一年来朕日日听经筵,未曾听说过君子有‘严于律人,宽于待己’的道理啊,莫非是哪位圣人说过,朕却没有听过,不如朕让人跑一趟孔府,问问孔夫子的后代,有没有这样的道理。”
孔府充其量就是个花架子、吉祥物,哪敢插手朝廷的事情,若是真有这个胆量,早在朱予焕登基的时候,这群人就应该跳出来了。
朱予焕扫视殿下一圈,又看向远处站在奉天门外有些模糊抽象的官员身影,接着说道:“朕长在三代帝王身边,比谁都明白什么叫做忍耐,你们能忍,朕也一样,咱们大可以继续这样耗下去。或者等到哪一日你们忍不下去了,扶持年幼的皇长子上位,再去瓦剌将庶人请回来!”
如今的皇帝朱予焕固然喜欢折腾,但她的折腾仅限于朝廷内的事情,几乎从未有过如王振那样将官员直接拉去诏狱折磨的情形。
“只要朕有意,大可以效仿你们怀念的圣主明君,将你们送到徐恭那里,不管是你们的肋骨还是性命,对于朕而言,都是唾手可得。”
众人闻言都不敢说什么。
他们是不论如何也想不到朱予焕会这样直言直语,竟然在早朝的时候将事情说得如此明白。
“你们要是只想借此机会博一个好名声、恫吓朕做宋仁宗,以此来掩盖你们结党的意图,朕绝不会轻饶。”朱予焕让韩桂兰将之前都察院御史的上奏全部拿来,放在面前的御桌上,冷冷开口道:“翻来覆去就这么几句话,都说得如出一辙,朕想装聋作哑都装不下去,既然要结党,那就大大方方合章上奏。”
奉天门内,鸦雀无声。
下朝之后,朱予焕难得轻松,既没有留内阁的大臣们议事,也没有回乾清宫去批阅题本,反而是换了一身衣裳,带上人溜达着去了南洋学堂。
笑话,吵架归吵架,该干什么还是要干什么的,总不能因为喷子耽误了正事。
自从大同回来之后,朱予焕就没有私下出过宫门,这次虽然称不上“离家出走”,但是也颇有些相似。
在宫中每日就干那么几样事情,朱予焕就是再怎么勤于政务,也总有觉得无聊的时候,正好借着这个机会出来看看情况。
尤其是南洋学堂的教学情况。
要不是朱予焕没有时间,她自己都想跟着巩珍听课学习一下海上知识。
只可惜她大概是没有出海的机会了。
不过如今的情况,朱予焕也还算比较满意,至少她还能出宫溜达一下,俗称“微服私访”。
若非朱予焕在大同扳回一城,只怕也要被限制人身自由,只能在皇城里面打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