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眼已经快七月末，闻语秋的“对门诊所”经过三天免费的狂轰滥炸，炸的城东片区沸反盈天。
一听说有个医术高明的大夫免费看诊，多少穷苦人都拖儿带女背着老娘赶来了，这样的机会一年都碰不上一回，哪怕治不好，知道是什么方面的毛病心里也有个数。
这样的病人是不舍得吃贵价药的，闻语秋也只能开一些价格低廉的平替药材，吃了不能根治，但是多少能缓解一些病痛。
病人感激的目光和一叠声的谢谢听的人心酸，穷老百姓永远是最多的，辛苦努力地活着，流血流汗换来的微薄收入还是看不起病，能在闻语秋这里得到一点治疗，再喝一碗凉茶，那也够幸运的了。
但其实对门诊所里这样的病人也不是很多，更多生病的人只要还能爬的起来，都选择去做活补贴家用，一大家子要穿衣吃饭，哪里有闲工夫看病呢？
闻语秋的主要客户是城东这一块有点余钱的老北京人，他们祖辈都在这里，家中不算富裕但是好歹有自己的房子和亲族，不需要额外掏房租，出事了也有人帮衬，这就比很多人强一大截了。
这还有个好处，只要有一个人在闻语秋这里看好了病，自然就要呼朋唤友通知三姑六婆，为闻语秋带来源源不绝的生意，三天免费期过后，每次的诊金闻语秋是按照市价收的，不过凉茶一直在送。
石头曾经忧心忡忡，提心吊胆好一阵子，害怕病人要闹脾气，习惯了免费的东西，哪一天要收费了就觉得自己吃亏了，这样的心理还挺常见的。
幸好有陈泉坐镇，往闻语秋身后一站，气势摆在那里，想闹事也得先看看身板够不够硬，扔出去几个地痞无赖之后，没人再动小心思。
“闻大夫，我这两天有点不舒坦，害怕又是要发病，赶紧找您给看看。”对门诊所的“开门红”赵胖子一进门就嚷嚷开了。
“手放上来。”闻语秋一搭脉，眉心微拧，“你这两天是不是又吃了不少寒凉的东西？”
赵胖子不好意思地笑笑，“天实在是热，我离了凉的，那是一点都吃不下。”
“不止吧，我瞧你是不是一点都没活动？”闻语秋语气沉下来，唬得赵胖子不敢再找借口，讷讷地点头。
“你这个病，今儿好了别大意，不注意明天就得发，不遵医嘱吃亏的是你。”
闻语秋医术不低，看病年限却短，没有老大夫那么深的养气功夫，三言两语训了一顿赵胖子，又给开了温补的药材，想着还是搭配了一些有助于瘦身的汤药，喜得赵胖子千恩万谢。
送走他之后，一上午就过去了，到了中午休息的时间，闻语秋回答后头歇中觉，神念进了书库。
这一个月，除了前三天没赚钱，甚至赔了点小钱送凉茶，其他日子天天都是络绎不绝的病人。
去掉林成莹和石头的月钱，还有给陈泉的大红包，以及纸笔耗费、诊所的用水伙食，全都去掉，这个月到今天为止，闻语秋净赚200大洋！赶上她存款的一半了，甚至已经可以买下半个小小的四合院，不过那种地段好、配置也不错的四合院最少也得600大洋左右，暂时还不是闻语秋能想的。
这些钱对林家、于家这样的家族来说，连九牛一毛也算不上，但是对闻语秋意义格外不同，她靠着自己，真正在北平扎下根了。
要知道北平一个生活还算不错的五口之家，全家齐上阵一个月也只有20块，生活开支就得去掉其中一大半，再加上三节两礼、孩子学费，一年下来只能积攒几十个大洋，差不多二十年才能在北平买上一套房。要不怎么说“汗血铜钿”，来之不易。
数钱数的开心，闻语秋也没得意忘形，八月下旬她要去参加四中的入学考试，按照目前的进度，算术是无法指望多出类拔萃了，只能依靠国文托一把。
英语方面，这其实是她目前最感兴趣的一门，自从那次在地下室，发现那本牵动了她整个心神的英文故事，她就像耗子掉进了米洞里，一有空就进去找书啃，不会的词汇和表达书库能为她解决，就这么挑挑拣拣，居然读完了书架的一半了。
她忙的脚步飞起，白天坐诊，每隔两天，中午去林家找杨明岚练习口语，下午回来继续看病，晚上还要在书库准备考试，抽空得给徐江鸿和木老太写信，能拿出时间看这些英文大部头，实在是发自内心的喜爱了。
不过兴趣是最好的老师，看着看着，她的表达似乎慢慢圆润起来了，这是一种说不清的玄妙感觉，和杨明岚练习的时候，不自觉就秃噜出了一些课本外的口语表达，被杨明岚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的，倒是意外之喜。
这都多亏了梦中书库，让她能够弥补荒废在胡树村的那些年，任谁有她这样密集大量的学习时间，还有书库的神奇功能，什么书都能找到，什么语言都能翻译，只要能静下心学，猪也能开窍了。
每晚学两个小时抵得过别人学八天，这才是她敢在考前两个月干这么多事情的原因，书库就是她最大的底气。
所以对于四中，她是势在必得，但考上之后白天得在学校读书，诊所这里的生意是顾不上的，得赶紧招一个靠谱的医师撑住场子，她放学后再赶来这里坐诊。只要撑住这两个月，把口碑做好，后面的生意就算有所下滑，也能维持日常经营。
其实一般诊所是一定会卖药材的，普通的药材并不算特别贵，除非是羚羊角、牛黄这样治疗重症的，就算是这样，药材也得占一个诊所收入的三分之一。
可惜闻语秋志不在此，如果只想要钱，她就守着书库卖书好了，想省事只要找准二道贩子，一本书卖到2-3百大洋不成问题，足够她啥也不干安心考试看书。只是一来书的来源她得解释清楚，一旦被发现端倪，够她死上八百回。
另一个原因嘛，特意在于家药铺对门开诊所，实话说她就是奔着于家去的，母亲失去的东西就算她不要了，别人也休想踩在母亲的鲜血上锦衣玉食。
深呼吸平复了下心情，摊开纸分别给徐江鸿和木老太去信，讲讲她在北平的近况，说一说诊所的事情。
想到这儿，闻语秋心中一动，能不能......
她放下托着下巴的手，在桌子上轻轻叩着，沉思了起来。
这件事情，还得从长计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