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气味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齐瑞祥困在妇产科重症监护室外的走廊里。
他的手指死死攥着手机,屏幕上是刚搜到的 “金三角 危险指数” 的词条,密密麻麻的文字像针一样扎在他眼里。
就在十分钟前,他去护士站拿杨小棠的检查报告,无意间听到了走廊尽头杨斌接电话的声音 —— 那个名字,顾允希,像一把生锈的钥匙,猛地撬开了他尘封多年的记忆。
“允谦,不是我不帮你,小棠这边情况实在危急……” 杨斌的声音带着难掩的疲惫与愧疚,每一个字都清晰地钻进齐瑞祥的耳朵里。
顾允希…… 被沈承宇带到了金三角。
齐瑞祥的身体瞬间僵住,手里的检查报告 “啪嗒” 一声掉在地上。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弯腰去捡,指尖却在触到纸张的瞬间开始颤抖。
脑海里不受控制地闪过顾允希的模样 ——那年,她穿着白色的连衣裙,站在顾家花园的槐树下,笑着递给她一瓶冰镇可乐;那天,她在实验室里专注地做着实验,阳光洒在她身上,像镀了一层金边;还有他们分开那天,她红着眼睛说 “齐瑞祥,祝你幸福”,转身时决绝的背影……
“齐先生?你没事吧?” 护士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
齐瑞祥摇了摇头,捡起检查报告,脚步虚浮地走回重症监护室门口。
杨小棠还在里面做手术,医生说她是胎盘早剥,加上孕期高血压,情况凶险,大人和孩子都可能保不住。
他作为丈夫,本该寸步不离地守在这里,祈祷妻子平安。可顾允希的名字,像一根刺,深深扎在他的心上,让他坐立难安。
他靠在冰冷的墙壁上,闭上眼睛,脑海里反复回放着杨斌的话。
沈承宇,那个在英国搅动风云的男人,能把顾允谦逼到吐血昏迷,能在国际刑警的围堵下从容安排后手,足以说明他的心狠手辣。
“她是为了给你生孩子才变成这样的。” 一个声音在他脑海里响起,带着严厉的谴责。
他想起杨小棠怀孕后的辛苦 —— 孕吐到吃不下东西,腿肿得连鞋子都穿不上,为了保住孩子,每天小心翼翼地躺在床上。
这次病危,更是因为怀这个孩子引发的并发症。他是她的丈夫,是她唯一的依靠,在她最需要他的时候,他怎么能想着别人?
可另一个声音却在反驳:“顾允希现在孤立无援!” 他想起顾允谦在电话里绝望的语气,想起顾允希曾经对他的好。
如果不是......他们或许不会分开。
这些年,他看着她在化学领域崭露头角,看着她成为众人敬仰的教授,心里既为她高兴,又藏着一丝难以言说的遗憾。
现在,她身陷险境,而顾家的人都在英国自顾不暇,他是唯一可能有能力去救她的人 ......
齐瑞祥的双手插进头发里,用力抓着,指甲几乎要嵌进头皮。
他从口袋里掏出烟盒,想点燃一支烟缓解焦虑,却想起医院禁止吸烟,又烦躁地塞了回去。走廊里偶尔有人经过,脚步声、说话声,都让他更加烦躁。
他的目光落在重症监护室的门上,那扇门里是他的妻子和未出世的孩子,是他现在的家庭,是他必须承担的责任;
可他的心里,却有一个角落在呼喊着顾允希的名字,那是他刻骨铭心爱过的人,是他年少时最纯粹的心动。
“你在想什么?” 杨斌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
齐瑞祥猛地转过身,看到杨斌疲惫地走过来,眼眶通红。他连忙收起手机,勉强笑了笑:“没什么......”
杨斌叹了口气,在他身边坐下,“刚才…… 你听到我打电话了吧?”
齐瑞祥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你现在是我女儿的老公,有些事应该不用我再强调了吧?”杨斌心神不宁的男人。
都过了这么久了,居然还会因为外人的事牵动心弦!
臭渣男......
齐瑞祥的心脏像被狠狠揪了一下。
他知道杨斌说这些话没有别的意思,可每一句都像在提醒他,顾允希的处境有多危险,而他有多纠结。
齐瑞祥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最终还是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只是垂下眼睑,避开了杨斌的目光。
这份刻意的闪躲,在杨斌眼里却像一面镜子,照出了他藏在心底的动摇。
杨斌猛地站起身,原本疲惫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刀,他往前逼近一步,高大的身影投下的阴影将齐瑞祥完全笼罩,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齐瑞祥,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齐瑞祥的身体下意识地绷紧,指尖紧紧攥成拳头,指甲嵌进掌心。他能感受到杨斌语气里的怒火,那是一个父亲护女心切的极致反应,让他不敢抬头。
“小棠现在躺在手术室里,命悬一线,为了给你生孩子,她差点把半条命都搭进去!”
杨斌的声音陡然拔高,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引来路过护士的侧目,
“顾允希的事固然可怜,但你是小棠的丈夫,是她肚子里孩子的父亲!你要是敢在这个时候把她一个人扔在这儿,跑去管别的事,我就算脱了这身警服,拼了我这条老命,也绝不会让你好过!”
最后一句话,杨斌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每个字都带着沉甸甸的分量,像重锤一样砸在齐瑞祥的心上。
他的眼神里满是决绝,那是一种 “谁敢伤害我女儿,我就跟谁拼命” 的狠厉,让齐瑞祥浑身发冷。
齐瑞祥猛地抬头,对上杨斌的目光,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杨斌看着他这副模样,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的怒火,语气稍微缓和了些,却依旧带着警告:“之前的日子你不都做得很好吗?你要记得分清内外哦!”
说完,杨斌不再看他,转身走向护士站,去询问杨小棠的手术进展。
杨斌离开后,齐瑞祥瘫坐在椅子上,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走廊里的灯光惨白,照得他脸色更加难看。
杨斌的警告像一道枷锁,牢牢地困住了他,让他暂时压下了去金三角的念头。可顾允希的脸庞,却在他脑海里反复出现,挥之不去。
接下来的三天,杨斌几乎寸步不离地守在医院。他白天在重症监护室门口盯着,晚上就趴在走廊的椅子上打盹,眼睛却时刻留意着齐瑞祥的动向。
他看到齐瑞祥每天按时给杨小棠送营养餐,耐心地给她擦手、说话,看到他对着保温箱里的女儿露出温柔的笑容,心里的警惕渐渐放松了些。
齐瑞祥确实表现得无可挑剔。他每天早早地来到医院,先去询问医生杨小棠的恢复情况,然后就守在病房里,寸步不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