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羽娣朝我耸了耸肩,“严格来说,你现在连个编制都没有,不归上边管束,所以就……没方案,自己想法子呗。”
“……不是,你们逗我玩儿呢是吧?又想让马儿快跑,还不给马儿吃草?!”
我一下就炸了毛,关羽娣不屑的撇了撇嘴。
“甭往自己脸上贴金,什么马儿,充其量就是一头生产队的驴罢了。行了,走吧,这不还有我呢吗,上边也不是一点儿都没管你。”
“切,德行,你也被开除了好不好。我要是生产队的驴,你是什么?母……”
“敢说出来你试试?”
“不敢不敢。”
见关羽娣捏着拳头作势要打,我赶紧嬉皮笑脸的躲开,跟着她走到路边,那里早就停着一辆准备好的越野车,满是泥巴灰尘,看起来很不起眼。
关羽娣回头跟其他人交代了几句,让他们回去复命,不多时,直升机就轰鸣着重新起飞,很快消失在了群山之中。
关羽娣招呼我和老五还有胡磊上了车,她拉开车门,亲自开车朝着抚仙湖方向驶去。
这条路很熟悉,还是当时我记忆中的那个样子。
一条七歪八扭,不算宽阔的马路蜿蜒在险峻的山岭之中,身边青翠茂盛的草木飞快的从视线里倒着掠过。
一座尖尖的山顶出现在挡风玻璃左前方,不一会儿就随着车子的转向,露出了旁边的另一个山尖,活像是两个老头儿并排搂着肩膀站立在那里。
山脚下出现了一片清澈的湖水,刚一落入目光范围,就连燥热的空气都凉爽了几分。
单讲这里的风景,可以说是滇南一带屈指可数的了,山清水秀,空气里都带着一股惬意的甜意。
要不是有这该死的任务在身,我真想关掉所有通讯工具,躺在湖边背靠着群山,面朝湖面上蒸腾的云霞,就这么安安静静的睡上个七天七夜。
只可惜,我天生就是个劳碌命,没这种福分。
上次来抚仙湖,是我接到了岳杏林和梁多多的求救信号,瘸着一条腿匆匆赶来,哪里有什么心情去欣赏风景。
而这一次,我却惊讶的听闻古滇国的王宫遗址竟然是在抚仙湖的……
湖底!
这真的让我内心无比震撼,虽说当时梁多多的情况非常危险,但以她超群的智商和细腻的观察力,如果王宫遗址露出哪怕一丁点儿蛛丝马迹,定然逃不过她的眼睛才对。
最有力的佐证,就是她在被追杀甚至绑缚的危险境地之中,依然敏锐的发现了四方机关的准确位置。
而无论是梁多多,还是岳杏林,甚至就连从小就在滇南长大的关羽娣,都没有发现一丝一毫关于王宫下落的信息,反而是被上边给推断出来了,这就让我有点儿摸不着头脑。
不知道他们“推断”的依据到底是什么?
道术或者是巫术,这肯定说不过去。
关羽娣自己就是个集道巫道行于一身的高手,王宫就在她眼皮子底下三四十年,连她都没发现遗址的踪迹,其他人又怎么可能轻易找到。
唯一有可能的答案,或许就是当年下水探查的那支探险队所留下的零碎资料吧。
虽然表面上他们没能带上来什么有用的信息,但以上边的能力,我绝对相信他们可以从探险队带出来的只言片语中判断出一些常人所察觉不到的端倪。
我们一行人很快就来到了抚仙湖边,关羽娣径直把车子开到了一个农家乐的院子里,用当地方言大声招呼着老板。
“老周,忙的噶?煮条鲭鱼,一锅洋芋豆焖饭,切点腊 肉,蒸个鲊沫,再来几块卤腐。咦,你这虾还新鲜呢么,欢蹦乱跳呢,刚捞呢噶?么就再整个醉虾!”
“好呢,稍坐一哈,桌子上有茶水,自己倒噶!”
一个四五十岁老板模样的中年男人笑着应了一句,转身就进了后厨,我悄悄的对关羽娣竖了个大拇指。
“都是老演员了,这演技,杠杠的。”
关羽娣脸上虽然没动声色,嘴角却得意的扬了扬。
我们四个人就坐在农家乐门口,一边喝茶一边欣赏着近在咫尺的湖景。
不得不说,此时此刻,“风景如画”这句成语在我眼中已经具象化了。
这里的景色只能用这个俗气的词汇去形容,远处的云层厚重的几乎伸手可触,但清透到几乎遮挡不住阳光,一缕金辉洒在湖面上,粼粼的波光中倒映着几座山的映像,乍一眼看去竟有点儿难辨反正。
浅黄色的沙滩接着碧蓝的湖水,几艘游船上插着各色的小旗子,大概是用来分辨船主身份的标志吧。
身边高墙上的紫红色三角梅开的正盛,落在眼帘之中,恰似一个别致的镜框一样,把美景尽收其中,说不出的惊艳。
若不是偶尔经过一辆手推车,穿着防晒衣的妇女扬声吆喝着“木瓜水,米凉虾”,我简直都要认为看到的这一切都是静态的图画了。
“关嬢嬢,你又来了噶!”
一声清脆的童音在耳边炸响,我被吓了一跳,回头一看,一张花猫儿似的小脏脸贴在关羽娣耳侧。
那是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儿,长的黝黑敦实,神色间尽是顽皮,看起来跟关羽娣非常熟的样子。
“是呢,你要克湖心打水煮鱼噶?”
关羽娣一边笑着回应,一边伸手去摸小男孩儿的脑袋。
小男孩儿调皮的歪头躲过,一手提着个小铁桶,一手举着个比他身体还大的黑色轮胎,朝着湖边就跑了过去。
关羽娣趁势在小男孩儿屁股上拍了一下,朝着他的背影喊道。
“小心的点,莫贪玩,打了水就赶紧回来!”
“哎呀,啰嗦!认得咯!”
小男孩儿一阵风一样的跑到湖边,用力把轮胎扔进水里,再把铁桶甩进轮胎中绑着的木板上,一边欢呼着一边纵身一跳,在水里扑腾了几下,娴熟的爬上轮胎,随后就双手划水,轮胎便缓缓的朝湖心方向漂了过去。
我不知道小男孩儿要去做什么,奇怪的看着关羽娣,她笑了起来。
“小虎……哦,就是他,老周的小孙子,要去湖心打一桶水来煮鱼。这抚仙湖是一类直饮水质,煮出来的鱼连汤带肉都纯白如玉,清甜甘冽,保你吃过一次就忘不了,以后做梦都是这铜锅鱼的鲜味儿。”
“哟,这么讲究呢?那一会儿我可得好好尝尝。”
我笑着点了点头,又朝后厨的方向瞥了一眼,压低了声音。
“还别说,这老板真不愧是上边安排的眼线,就是靠谱,就连做个饭菜都这么有档次,看来化妆侦查课学的真够地道。这老板手艺好,又能诚信经营,要是在中州开个饭店,分分钟就发大财了。”
胡磊在一旁流着哈喇子连连点头,谁知关羽娣却嗤笑了一声。
“诚信经营?哈,这话你敢夸,他都不敢认。”
“……呃?什么意思?”
我一脸茫然的看着关羽娣,还没等她回话,突然就听见柜台那边传来了一阵激烈的争吵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