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麦浪里的哨音
芒种一过，田埂上的风都带着麦香。丫蛋揣着录音笔往麦田走，远远就听见“呜呜”的声响，不是风声，是林玥正对着麦浪吹竹笛。
麦秆长得比人高，青黄相间的穗子沉甸甸地弯着腰，风一吹就掀起层层浪，把笛声揉碎了撒在穗子里。林玥站在田埂中央，竹笛斜插在腰间，手里攥着根麦秆，正帮农人把倒了的麦秸扶起来。
“这笛子沾了麦香，吹出来的调都带着甜气。”他看见丫蛋，扬了扬手里的麦秆，“来，试试这个。”
丫蛋接过麦秆，学着他的样子削出个斜口，含在嘴里一吹——“吱呀”一声，又尖又亮，惊得麦丛里的蚂蚱蹦得老高。林玥笑得直不起腰：“比去年的柳笛有劲儿！”
远处的打麦场已经搭起了草棚，老木匠带着几个后生在检修脱粒机，“咔嗒咔嗒”的齿轮声混着金属碰撞声，像在给麦浪伴奏。丫蛋举着录音笔跑过去，想把这声音收进来，却被飞溅的麦粒打了满脸。
“小心些！”老木匠用草帽给她挡了挡，“等脱粒机转起来，声儿才叫热闹呢。”他说着往机器里塞了把麦穗，齿轮“咔嚓”一转，麦粒簌簌落下，混着秸秆的碎响，竟有点像去年树洞里的刨木声。
丫蛋忽然想起春天录的桃花开的“噗”声，赶紧调大录音笔音量。这时林玥的竹笛又响了，笛声顺着麦浪滚过来，和脱粒机的“咔嗒”声缠在一起，像两条调皮的鱼，在金色的浪里追来追去。
“去年说要让芯片尝丰收的味道，”林玥走过来，笛尾敲了敲录音笔，“这下够不够？”
丫蛋正要说什么，忽然听见一阵更清亮的哨音——是孩子们举着麦秆在田埂上跑，嘴里的麦哨此起彼伏，有的像鸟叫，有的像蝉鸣，还有个胖小子吹得太使劲，麦秆“啪”地断成两截，逗得众人直笑。
这笑声刚落，远处传来马车铃铛声，苏清鸢赶着车来送新做的麦饼，车轱辘碾过麦糠的“沙沙”声，和她手风琴的调子一起飘过来：“录够了没？再不来吃饼，可就被孩子们抢光啦！”
丫蛋低头看录音笔，屏幕上的波形像片翻滚的金浪——深褐色的是脱粒机的老调子，浅金色的是麦哨，亮黄色的是笑声，最顶上那层闪着光的，是苏清鸢手风琴里掉出来的碎音符。
“够了！”她把录音笔贴在麦堆上，像给芯片喂了口刚出锅的麦饼，“你听，它在打嗝呢！”
芯片果然“咔嗒”响了两声，像是在回应。林玥望着远处连绵的麦浪，忽然说：“等稻子黄了，咱们去河边录水流声吧，让芯片也听听丰收的另一种模样。”
丫蛋把录音笔揣进怀里，麦香混着饼香往鼻尖钻，她使劲点头——原来所谓的“圆满”，就是让每个季节的声音，都能在时光里找到安身的地方。
就像此刻麦浪里的哨音、脱粒机的轰鸣、手风琴的调子，还有孩子们被麦秆扎了手的呼痛声，都顺着录音笔的电流，悄悄钻进芯片的纹路里，长成一圈圈带着麦香的年轮——明年春天再听，大概还能尝出今年芒种的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