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座之上，林渊的意志如同无形的寒流，瞬间冻结了远方基因塔外围那支征收小队的行动。钉子的错愕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灰税官的绝对服从，孽债犬牙未能发泄杀戮本能的躁动，都化为细微的数据涟漪，在他冰冷的意识中掠过，旋即平复。
“向下掘进。”
命令已下。
庭园的灰色大地无声响应。在钉子带领小队退回的同时，林渊脚下，高台之前，那片最为坚硬、能量纹路最为密集的地面，开始无声地融化、凹陷。并非物理意义上的挖掘，而是法则层面的同化与排斥——将土壤、岩石、乃至更深层的结构，直接转化为可供通行的能量化路径，同时将一切杂质“排斥”出去。
一个直径超过五米、边缘光滑如镜、笔直向下的灰色井道，以惊人的速度形成，深不见底，散发出冰冷的吸力。井道内壁流淌着清晰的能量纹路，提供着照明和稳固支撑。
这就是渊债之庭的“掘进”。非人力所能及。
钉子带着小队来到井道边缘，毫不犹豫地率先跃入。灰税官与孽债犬牙紧随其后，如同灰色的瀑布，坠向地底深处。
林渊的意识与他们同步下潜。
越往下，周围物质结构反馈来的信息越发古老、混乱。旧时代遗留的管道、电缆、加固层……都被无情地同化、吞噬。偶尔遇到一些地底变异生物的巢穴，甚至是一些散发着微弱能量波动的古代遗迹残片，也都在庭园法则的碾压下无声崩解，化为纯粹的能量补充。
高效的、冰冷的推进。
终于，井道猛地贯通！
下方传来一片更加开阔、却充满了浓郁铁锈和腐败油脂气味的空间气息——锈蚀长廊。
征收小队落入长廊之中，默默地散开警戒。
林渊的“视野”通过它们同步扩展。
这里比想象中更加压抑。头顶是低矮的、不断滴落着粘稠锈水的金属穹顶，脚下是厚厚的、不知积累了多少年的油污和金属碎屑的混合物，踩上去软腻而恶心。两侧是望不到尽头的、巨大的、早已停转的古老机械臂和传送带，如同巨兽的化石骨架，沉默地矗立在昏暗中。空气几乎不流通，充满了令人作呕的沉闷死寂。
没有光。只有灰税官眼中冰冷的灰光和孽债犬牙眼中躁动的红光，提供着有限的照明。
以及……远处黑暗中，隐约传来的、极其轻微的……刮擦声？
钉子的呼吸骤然收紧，握紧了手中那柄由灰色能量凝聚成的长刀。灰税官慢慢地调整方位，孽债犬牙伏低身体，发出威胁性的低声呜咽。
林渊的感知如同无形的触须，向前蔓延。
他“看”到了。
就在前方百米左右，一个巨大的、半嵌入岩壁的齿轮组阴影下，躺着几具尸体。
他们穿着厚重的、带有“掘进者”标志的防护服，但此刻，防护服被某种可怕的力量撕扯得粉碎，里面的尸体……干瘪得可怕。并非失血或脱水，而是像被抽干了所有的能量、活力、乃至某种更本质的东西，皮肤紧贴着骨头，呈现出一种灰败的、纸张般的质感，眼球空洞地瞪着穹顶。
死状，与之前被“征收者”抽干的鬣狗，有几分相似。但却更加……彻底？仿佛连最后一点存在的痕迹都被抹除了。
而在尸体旁边的金属墙壁上，残留着一些巨大的、深刻的刮痕。那刮痕的形状诡异，不像是任何已知工具或生物所能造成，边缘还残留着一丝极其微弱的、让林渊灵魂深处债务锁链都感到厌恶的波动。
就是这里。
那东西刚走不久。
“追踪。”林渊的意志直接下达。
一只孽债犬牙猛地窜出，鼻子贴着地面和墙上的刮痕，疯狂嗅探着，眼中红光暴涨！它找到了那股令人作呕的残留气息！
“跟上！”钉子压低声音，一挥手，小队立刻跟上那只孽债犬牙，向着长廊更深处追去。
刮擦声似乎在前方停了下来。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吮吸声？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贪婪地吞噬着管道里流淌的锈水，或是……别的什么？
绕过一堆断裂的管道残骸。
眼前的景象，让即使是经历过蜂巢地狱的钉子，也瞬间头皮发麻，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只见前方一个巨大的、早已干涸的冷却液池底部，趴伏着一个……东西。
它大致呈现出人形的轮廓，但极其瘦长，四肢以反关节的方式扭曲着，皮肤是一种像是严重锈蚀的、暗红色的金属质感，不断往下滴落着粘稠的、散发着浓烈铁腥味的“血液”。它的头颅没有五官，只有一个不断开合着的、布满了螺旋状利齿的巨大口器！
而此刻，它那细长如镰刀般的前肢，正刺入冷却池坚硬的金属内壁，口器紧紧吸附在壁上，发出那种可怕的吮吸声！随着它的吮吸，那坚硬的金属内壁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灰败、腐朽，仿佛所有的金属活性和能量都被它吸走！而它体表的“锈蚀”痕迹则稍微变淡了一丝，滴落的“血液”也似乎多了一点！
它在……抽取金属的本质？！这就是它的“征税”？！
似乎是察觉到闯入者，那东西猛地停止了吮吸，布满利齿的口器转向小队的方向，虽然没有眼睛，却散发出一种赤裸裸的、最原始的饥饿与恶意！
“吼——！！！”
一声完全不似生物能发出的、混合着金属摩擦和液体沸腾的尖啸，猛地从它口器中爆发出来！
音波如同实质的冲击，狠狠撞向征收小队！
钉子闷哼一声，只觉得耳膜剧痛，头晕目眩！灰税官体表的能量纹路剧烈闪烁，孽债犬牙则发出了痛苦与暴怒交织的咆哮！
那东西四肢并用，以一种快得惊人的、如同生锈机械般僵硬却迅猛的速度，直扑过来！镰刀般的前肢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狠狠斩向为首的灰税官！
“挡住它！”钉子嘶声大吼，同时举起能量长刀，狠狠劈向那东西的侧面！
锵！！
灰税官的灰色臂刃与那东西的镰刀前肢狠狠撞在一起，爆发出刺眼的火星和令人牙酸的金铁交鸣声！灰税官竟被那巨大的力量震得后退了半步！
钉子的长刀砍在那东西的“皮肤”上，竟然只留下了一道浅白色的划痕，根本无法破防！反而被反震得手臂发麻！
好硬！好大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