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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元正放下茶杯,“条件自然是有的。你如今在做生意,我倒想问问你,对现行的商税,怎么看?”

“商税?”隆六愣了一下,随即脸色苦了下来,连连摆手,“世子,您可别再提加税的事了!现在的商税已经够高了,小本生意根本扛不住!”

他指着外面的铺子,一脸委屈,“您看我这铺子,雇不起掌柜,也不敢多雇伙计,只能自己守着前台卖货,就是怕多添一个人,利润就不够交税了!”

他打开了话匣子,开始大倒苦水,从进货的成本说到沿途的厘金,再说到税吏三天两头上门“查账”……

絮絮叨叨,没完没了。

应元正没打断他,只是端着茶杯,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抱怨,等他说得口干舌燥,才慢悠悠地开口:

“隆大人可真厉害。当初你在县衙当差,就说知县不易;如今开了铺子做商人,又说商人不易。”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几分调侃:“这可真是屁股坐在哪儿,就说哪儿不易,是吧?”

隆六脸上一红,“世子说笑了,我说的都是实情嘛!”

他又一本正经地补充了一句,“其实不光是知县和商人,百姓也不易。”

应元正连忙打断他东拉西扯的话头,语气变得郑重:“百姓确实不易,大家也都不易。这正是我找你谈话的原因。”

他身子微微前倾,“你也知道,大顺朝的税收主要压在农户身上,可农户本就辛苦,再层层盘剥,实在是……

如今珠海贸易繁荣,我想借着这个机会,把税收主体从农户转移到商人身上。”

“当然,我也会给商人相应的优待。毕竟只让他们多交税,不给出好处,他们定然不会配合。”

隆六一听‘优待’二字,眼睛瞬间亮了,连忙追问:“什么优待?”

应元正缓缓说道,“我打算取消‘士农工商’的等级限制,允许商人子弟进入仕途。”

“什么?!”隆六惊得猛地站起身,茶水泼了一襟,“这……这可是祖制啊!世子真要这么干?”

在大顺,商人地位最低,子孙不得科举的规矩是铁律。

他坐下后,语气谨慎起来,“恕我直言,世子。

您只要打开珠海港口通商,明确商税标准,哪怕税收保持现状,愿意来经商的人也会挤破头。

您现在给的优待,实在太大了,反而显得不寻常。”

应元正轻笑,“隆老板看得通透,却没往深了想。如果只按你说的做,就算我不给他们这些权力,他们也会自然而然地争取到。

因为海贸的利,实在太大了。”

他指了指隆六的铺子,“你现在说雇不起人,可一旦去了珠海,还会是现在这个样子吗?

到时候你要雇的人,从哪来?还不是从田里抢人?

种地一年不如跑一趟南洋,谁还愿意面朝黄土?商人团体只会越来越壮,这不是我想拦就能拦住的。”

应元正语气笃定,“珠海一开,其影响力会远超我们的预料。与其等到日后商人势力壮大,我们陷入被动,不如现在就立规矩。

把他们想要的权利,变成我的筹码。”

隆六低头琢磨了好一会儿,“世子的意思,我大概懂了。可既然连科举都放开了,还有什么能真正制约他们?商人逐利,只要有钱赚,规矩都能绕过去。”

“这正是我来找你的原因。”应元正笑了,“要想制约一个群体,就得抓住他们最看重的东西。

对商人来说,最看重的就是钱。所以我要制定的限制措施,必定是围绕‘钱’展开的。”

他竖起手指,一条条道来:

“第一就是税收。我会进一步细化商税种类,不同行业、不同货物,税率各不相同,同时加大对逃税、漏税的处罚力度。

一旦查实,不仅要追缴税款,还要处以高额罚金,情节严重的,直接没收全部家产,永不许经商。”

“第二,设贸易许可。所有要经商的人都要登记,进出口的货物也得登记。不是什么东西都能拿来买卖的。”

“第三,行会监管。各业须设行首,互相稽查,连坐担责。”

他说完,看向隆六:“你是生意人,懂商人的心思,也清楚现行税制的漏洞。帮我参详参详。”

隆六沉默片刻,眉头微皱:“世子这法子……高明是高明,可小人斗胆问一句:大商家若把持行会,联手压价,我们这些小本经营的,岂不是连活路都没了?”

我在南越看过不少铺子,进货全靠中间商。抬高进价、压低卖价,是常事,很多小商铺夹在中间,血都榨干了。”

应元正点点头,“你担心的,也是我担心的。

我要官府介入行规审批,允许十人联名申诉,严惩滥用连坐之人。

另设‘散商帖’。本钱不足百两的小贩,可免入行会,直接向官府纳税经营,虽不能做海贸大宗,但街市零卖、本地转运,皆可自便。”

隆六怔住,眼中先是惊疑,继而亮起光来。

“还是世子考虑周到。”他忍不住拍了下大腿,语气里带着几分激动。

“小本生意人最怕的就是被大行压着喘不过气。如今有官府撑腰,又有散商帖这条活路……这法子若真能推行,不知多少人要感念世子恩德!”

他脸上的喜色还未褪去,眉头却慢慢蹙了起来,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可……世子,小人斗胆再问一句——这般鼓励经商,会不会太过了?”

他顿了顿,眼神认真起来:“日后若商人势力壮大,定会有不少农户弃农从商,要么去商铺当伙计,要么奔珠海跑海贸。

可田谁来种?没人耕作,岭南百姓吃什么?总不能全靠外粮吧?”

他还有一句没说,这在朝廷看来是绝对不允许的。

应元正点头,“这就是我刚才提到‘限定货物进出口’的原因。

像粮食这种关乎民生的必需品,绝对不允许出口,但可以从其他产粮区买进来,保证供应。”

他顿了顿,“要是真到了没人愿意种地的地步,那就由官府出面,把零散的土地收回来,归朝廷统一管理。

朝廷再花钱雇人种地。”

“雇人耕种?”隆六脱口而出。

“正是。”应元正回答他,“这些佃户不必纳粮完税,只按收成分成。丰年可多得,歉年少收取,颗粒无收亦不追责。

官府保其口粮,灾年另有赈济。如此,至少能留住一批人安心务农。”

隆六捏着下巴琢磨半晌,缓缓点头:“这法子……不敢说万全,但比起如今‘不管旱涝照征粮’的旧制,已是天壤之别。”

但他心里始终没底,犹豫了片刻,还是试探着问:“世子,恕在下再多问一句。这么大的改动,您上奏皇上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