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意识在这片由无数命运丝线编织而成的海洋中游弋,如同一条穿梭于深渊的鲨鱼。
每一根丝线都在我的感知下变得透明,我能看到它们的起点、终点,以及那些将它们牢牢固定在这个世界法则上的“锚点“。
这些锚点并非人为设计,而是那场宇宙级灾难的“伤疤“——当那些旧日存在被未知的力量撕裂维度、强行投掷到这个世界时,祂们庞大的本质与这个脆弱世界的法则发生了剧烈的碰撞与融合,最终形成了这种畸形的共生关系。
“有意思……”
我在心中低语。
我发现,这个契约的本质,并非是某个旧日存在的主动设计,而更像是这个世界的“免疫系统“在面对异物入侵时,所做出的应激反应。
它用人类的命运作为“抗体“,将那些旧日存在的力量包裹、隔离、稀释,防止祂们的存在直接撕裂现实。
而那些所谓的“巨兽”、“迷雾”、“诅咒”,不过是这场免疫战争的副产物罢了。
人类从一开始,就只是两个庞然大物战斗时,被踩在脚下的蝼蚁。
但这也意味着,只要我能找到那场“撞击”的痕迹,找到那些旧日存在来时的“航路”残骸,就能够逆向追溯,重新打开那条被封闭的维度通道。
这不是破坏,而是……修复。
我要做的,是将这场持续了不知多少年的“宇宙车祸”的现场清理干净,让所有被困在这里的存在,无论是人类还是旧神,都能回到各自应该在的地方。
我的指尖开始发光,那不是任何可见光谱的颜色,而是“无”本身的显现。
我将自己的法则如同手术刀般精准地切入那些命运丝线的交汇点,小心翼翼地剥离、分析、重组。
每一次操作,都伴随着整个混沌漩涡的剧烈震颤。那些沉睡的旧日存在,似乎感受到了什么,祂们的“梦”变得不再平静,一股股庞大到足以压垮星辰的意念波动,开始在这片空间中此起彼伏。
“人~,它们……要醒了吗?”
doro的声音里第一次带上了一丝紧张。
她能感觉到,那些“大家伙“正在从漫长的沉睡中苏醒,而一旦祂们彻底睁开眼睛,这个世界恐怕连一秒钟都撑不住。
“不会的。”
我平静地回答,声音里带着绝对的自信,“我不会让祂们醒在这里。”
我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在我的解析下,那些看似杂乱无章的命运丝线,开始显现出某种规律——它们并非随机分布,而是以某个“点”为中心,呈螺旋状向外扩散。
那个“点”,就是当初那场维度撞击的“原点”,也是所有旧日存在降临此界的“伤口”。
找到了。
我猛地收回手,指尖与母盒的连接瞬间断开。
那片汹涌的命运之海如同退潮般从我的意识中褪去,我重新回到了这片混沌漩涡的核心。
我的眼中闪过一丝满意的光芒。
我已经得到了我想要的一切信息,接下来,就是将理论付诸实践的时候了。
我转过身,看向身后那个终于勉强坐起身的爱多森。
他的脸上还残留着血迹,但那双眼睛里,已经重新燃起了一丝名为“希望”的微光。
他看着我,嘴唇颤抖着,似乎想问些什么,却又不知从何问起。
“我不会毁掉它。”
我先开口了,声音在这片死寂的空间里格外清晰,“但我也不会让它继续存在。我会……送祂们回家。所有的祂们。”
我顿了顿,目光穿透了这片混沌,仿佛看到了那个隐藏在无尽维度褶皱中的“伤口”,“这需要时间,也需要力量。但最重要的是……“我的嘴角勾起一个冰冷的弧度,“需要一个足够稳定的,来承载整个逆向传送的法阵。”
我再次看向那个静止的“点”,眼中闪过一丝思索。
这个母盒,以及与之对应的子盒,它们本身就是最完美的“锚点”。
我不需要摧毁它,我只需要……重新定义它的用途。
将它从“囚笼”改造成“传送门”,这才是真正的解决之道。
我的话音在这片由纯粹概念构成的混沌中回荡,每一个字都像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激起无形的涟漪。
爱多森刚刚撑起的身体僵住了,他那双沾染着血污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我,里面混杂着极致的震惊、不敢置信的狂喜,以及一丝源自本能的恐惧。
他张了张嘴,干裂的嘴唇蠕动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对他而言,我刚才所说的,无异于一个凡人宣称要将天空倒转,将海洋煮沸。
“人~,你的意思是,你要把那些‘大家伙’都丢回他们自己的窝里去?”
doro拉了拉我的衣角,粉色的眼眸里闪烁着好奇的光。
她对那些旧日存在没有恐惧,只有一种看待麻烦事物的纯粹态度。
在她看来,这似乎和我清理房间里不小心跑进来的虫子没什么两样。
我低下头,对她笑了笑,那份冰冷的自信也随之柔和了些许。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
我回答道,然后再次将目光投向了爱多森。
我迈开脚步,无视了脚下那些足以扭曲现实、吞噬灵魂的混沌乱流,一步步稳定地朝他走去。
我的每一步落下,周围翻涌的色彩与杂音便会向外退避一圈,仿佛君王驾临,万物臣服。
“我们现在手里的那个盒子,也就是‘子盒’,并非仅仅是母盒的复制品。”
我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它们是一对,一个在‘神’的手中,一个在‘人’的手中。它们共同构成了这个世界的‘锁’。现在,我要做的不是砸烂这把锁,而是找到钥匙,把它打开。”
我的声音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而你们人类,就是这把钥匙的一部分。”
爱多森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他似乎终于理解了我话语中的一部分含义。
“我们……我们能做什么?”
他的声音沙哑而颤抖,充满了迷茫。
一个习惯了在绝望中挣扎求生的人,当希望真的降临时,第一反应往往是无所适从。
“我需要你回去,告诉格雷森,告诉所有还活着的人类高层。”
我伸出一根手指,指尖上,“无”之法则汇聚,形成了一个绝对静止、绝对纯净的黑色奇点。
我没有释放任何能量,只是单纯地展示了这种概念本身。
那片区域的混沌瞬间被抹除,化作一片比真空还要纯粹的“无”。
“我将在这里,用数月甚至数年的时间,构建一个前所未有的巨大法阵,一个足以逆转维度撞击的传送门。而在此期间,我将是隔绝你们与这些苏醒中旧神的唯一屏障。”
我收回手指,那片“无”的区域瞬间被周围的混沌重新填满,仿佛从未出现过。
但这惊鸿一瞥的景象,已经足够在爱多森的灵魂深处烙下永不磨灭的印记。
他明白了,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个能够定义“存在”与“虚无”的恐怖存在。
“你们要做的,就是利用子盒,稳定住整个世界的法则。当传送门开启时,这个世界会经历一场剧烈的‘阵痛’,法则会像风中残烛一样摇曳。我需要你们用人类的集体意志,通过子盒这个放大器,稳住世界的根基,不让它在剧变中分崩离析。”
我看着他,语气变得前所未有的严肃,“换句话说,我负责送走‘神’,而你们,负责守护‘世界’。这是一场我们之间的合作。”
我轻轻一挥手,一道由稳定空间构成的、散发着柔和白光的通道从我脚下延伸出去,一直铺到这片混沌王庭的入口处,精准地绕开了所有危险的能量湍流。
“去吧,把我的话带回去。告诉他们,选择权在他们手上。是继续抱着那个名为‘契约’的毒药苟延残喘,直到世界最终被同化,还是选择与我一同,去创造一个真正属于人类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