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愈发深沉，实验楼里的烛光也渐渐变得黯淡 。
除了负责守夜的人，顾娍璋让其他人先去休息，自己则守在楚念安床边，指尖轻轻感受着楚念安平稳的呼吸，可她的眉头始终紧紧皱着，未曾舒展 。
楚念安睡得极为深沉，既没有翻身，也没有说梦话，安静得让人心里直发慌 。
顾娍璋稍稍挪动了下烛火，从空间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城市地图，借着那微弱的烛光，仔细地查看起来 。
地图上密密麻麻标记的地方，大多现在都不适合前往，但最近的医院位置，距离朱雀大学不算太远，大概三公里路程，正好在往市区的方向上 。
她空间里虽存着整个火羽镇卫生院的药品，可缺大型检测设备，楚念安异能透支究竟有没有留下隐患，必须依靠专业仪器才能确定 。
“老大，还没睡呀？”周明华轻手轻脚地走进来，手里拿着另一张地图，“我整理了下周边能收集到的有用资源，看到你在看地图，就寻思着看看你需不需要对照一下 。”
周明华得知楚念安需要专业设备检查后，就猜到顾娍璋可能得去找这些设备，既然要去医院，那么顺路也能去一趟距离医院不远的小型纺织厂 。
顾娍璋侧身给他让出个位置：“在找医院呢，念安一直不醒，我实在放心不下 。”
“医院确实该去一趟，”周明华点点头，指着地图上医院旁边的区域，“从医院往南走两条街，有个小型纺织厂集群，大概有三四家厂子 。变异植物的纤维韧性很强，提取后能用来制作布料，就是自带微量毒素，普通人没法用 。”
他眼里闪过一丝兴奋：“但我们发现，珵赭的粘液不仅能防腐，还能隔绝植物毒素！把粘液和纤维混合纺织，做出来的衣服既能隔绝变异植物的毒液，又能防穿刺，普通人穿上，就能参与外围的变异植物清理工作了！”
顾娍璋微微挑眉，心里对周明华有点不满，楚念安都昏迷了，他还一门心思只想着自己的研究 。但转念又一想，要是因为楚念安昏迷，队里气氛变得死气沉沉，说不定她会更心烦 。
于是，她收起心中的不满，认真琢磨起周明华的话 。
这个发现确实很关键，火羽队里科研人员和后勤人员中普通人占了大半，能直接与变异植物、丧尸战斗的毕竟是少数，要是普通人也能参与清理工作，扩张地盘的速度肯定会大大加快 。
“这个提议不错 ，虽然收集变异植物纤维还需要些时间，但顺路的话，我可以把纺织厂的机器、材料带回来，顺带找找大型发电机 。”顾娍璋指尖在纺织厂的位置轻轻敲了敲，“等天亮就清理周边变异植物，一天时间应该能清理出一个范围，后天我就出发，先去医院取设备，再去纺织厂 。”
周明华刚要说说他认为的注意事项，就听到床上传来细微的动静 。
两人停止小声交谈同时扭头看去，楚念安正睫毛颤动缓缓的睁开眼睛，眼神里透着一丝茫然，还有一丝难以言说的复杂 。
“小念安！你醒啦！”顾娍璋轻声说着，赶忙伸手探向她的额头，“感觉咋样？有没有头晕、乏力，或者哪里不舒服？快去把孟惠岚她们叫过来 。”顾娍璋最后一句话是对周明华说的 。
周明华正要去找孟惠岚，就看着孟惠岚快步走了过来。
楚念安感受到治愈异能进入身体的舒适感，眨了眨眼睛，目光落在顾娍璋脸上，仿佛在确认着什么 。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轻轻摇了摇头，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我没事，就是睡久了身体有些沉。”
“真没事？”顾娍璋不放心的看向孟惠岚，又追问道，“异能透支会不会脑子痛？或者脑子发沉？”
“没有 。”楚念安接过话头，再次摇头，嘴角勉强扯出一抹淡淡的笑容，眼神却盯着顾娍璋的脸有些游离，“就是睡了个好觉，现在好多了 。”
可顾娍璋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
楚念安的眼神里没了往日的娇俏与鲜活，依赖反倒更重了，还多了些她看不懂的沉重，像是有什么话要对她说 。
她还想再问，楚念安却抢先开口了：“娍璋，我们现在……是在朱雀大学的实验楼里了吧？”
“嗯，暂时都安全了 。”顾娍璋点点头，“遇袭时被拖走了三个人，其他人都没事，实验楼也由范初夏做了初步加固 。”
楚念安听到范初夏，就沉默了下来，指尖悄悄攥紧了身下的床单 。
无数画面在她脑海中翻涌：火羽镇没有顾娍璋的日子，她和范初夏带着幸存者艰难求生；赤岭岩前哨站的混乱，金军燕的无奈；高层命令的朝令夕改；工业园区三年的拉锯战，变异植物疯狂生长，丧尸嘶吼，变异动物横冲直撞 。
即便激活了几世记忆，知晓自己历劫善人的身份，也改变不了人类被压缩在城市角落，一步步走向灭亡的结局；最后那一刻，她站在废墟上，散去九世功德，所有人对着被变异植物遮掩得只剩井口大的天空，祈求虚无缥缈的上天能赐予一线生机……
然后，时光回溯，她在火羽镇的超市里，再次见到了顾娍璋 。
那个穿着黑色外套，偷偷摸摸捡着地上巧克力的人，渐渐成长为骷髅兵的唯一主人 。
原来，她真的是外来者，是她们用所有希望换来的一线生机 。
孟惠岚一点点用异能再次梳理着楚念安的身体。
“怎么啦？”顾娍璋察觉到她的异样，伸手捏了捏她的脸，“是不是做噩梦了？”
楚念安猛地回过神来，对上顾娍璋担忧的眼神，这亲昵的动作让她心中涌起一丝喜悦，顾娍璋对她有时候真的很像逗小孩。
但一想到顾娍璋任务者的身份，也不知道她究竟活了多少年头，把自己当小辈倒也说得过去 。
“没什么，”她强挤出一丝笑容，握紧顾娍璋捏她脸的手，“就是突然觉得，能像这样和大家好好活着，真好 。”
顾娍璋看着她眼底一闪而过的泪光，虽满心疑惑，却没有再追问 。
她知道楚念安历劫善人的身份，善良到没底线本就是她的本性，说不定她还在心里责怪自己救不了那三个人 。
“没事就好，”顾娍璋松了口气，站起身道，“你再好好休息，既然你醒了，医院和纺织厂的事儿，等你状态再好点我再去，这段时间就集中精力清理周边变异植物，你别随意动用异能，缓缓再说 。”
楚念安点点头，看着顾娍璋转身离去的背影，眼眶再次泛红 。
上一世的绝望情绪还没散去，这一世的安稳却近在眼前 。
她不知道顾娍璋的任务究竟是什么，也不清楚未来会不会再次陷入绝境，但她明白，这一次，她绝不让悲剧再次上演 。
她要跟着顾娍璋，守住朱雀大学，守住火羽队，守住这来之不易的生机 。
哪怕再次付出一切，也要让人类在这末世中好好活下去 。
“叮咚，任务发布者记忆激活，请任务者顾娍璋配合执行任务 。”
顾娍璋脚步猛地一顿，原地等了三个呼吸的时间，确定没有其他提示了，才继续迈出脚步，她这会要去给骷髅兵布置防御 。
晚上人要睡觉，可骷髅兵并不需要，清理变异植物的事，只要多调整几次指令，让它们达到机械重复的程度，即便她睡着了，也能继续进行 。
“主系统给出任务提示了 。”啾啾也收到了信息 。
“这也叫提示？还是没个明确的任务方向，真不如当初的临时任务 。”顾娍璋在心底忍不住吐槽 。
啾啾很是无奈，当初也不知道是谁在那抱怨任务一个接一个，一点沉浸式体验都没有，这会又嫌弃任务太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