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事。
他推开韩立明的手，瞳孔还残留着记忆洪流的余波，取消进京计划。
可是...
给我准备一间静室，绝对安静。
省厅最深处的隔音会议室，林风独自坐在黑暗中。
他需要从那些混乱的未来碎片中，打捞有用的信息。
第一个闪回：
某份泛黄的档案封面，标题是《联合调查组关于韩立春等人违纪问题的审查报告》——
韩立春？
他猛地睁眼，未来某个时间点，韩副书记会被立案审查。
第二个闪回：
电视新闻播报某退休高官在境外被捕，画面里是个坐在轮椅上的老人，手腕隐约露出船舵纹身。
第三个闪回：
自己穿着病号服在医院签字，文件标题是卧底身份确认书...
卧底？
林风按住突突直跳的太阳穴。
难道未来自己会执行卧底任务？
他集中精神，尝试锁定相关的记忆。
更多碎片涌现：
——某个书房里，红木书架上摆着刑侦学经典，但最显眼的位置放着一本《海权论》。
——苍老的手指在棋盘上落下黑子，棋谱摆的竟是瞒天过海局。
——雪茄烟雾中传来低语：警察这行最可怕的，是让罪犯学会了法律...
林风突然睁眼，拨通内线：查所有退休高警中，有谁特别喜欢下象棋，尤其是擅用瞒天过海开局。
半小时后，李剑锋回复：
有三个人符合。前公安厅长王老、警校创始校长陈老，还有...
还有谁？
现任政法委韩副书记的父亲，韩建国。
他是三十年前的刑侦专家，退休后一直在干休所。
韩建国！
林风脑海中某个碎片突然清晰——
未来新闻里那个在境外被捕的老人，分明就是韩建国的老年模样！
他立即调取韩建国的档案。当看到曾创办警校精英预备班时，呼吸骤然急促。
备车，去干休所。
干休所小院里，韩建国正在葡萄架下自己与自己对弈。
听到脚步声，头也不抬：
林总队长比我想的来得早。
林风在他对面坐下：韩老认识我？
电视上见过。
老人落下白子，人民卫士，很风光的嘛。
棋盘上黑白子厮杀的格局，正是瞒天过海。
我来请教一个问题。
林风直视对方眼睛，如果一个老师教出来的学生都成了罪犯，该追究老师的责任吗？
韩建国轻笑：
那要看老师教的是刑侦技巧，还是犯罪艺术。
他忽然推动轮椅转向林风，裤管下露出脚踝上的电子镣铐。
这是？
保外就医。
老人平静地说，三年前我就该在监狱里了。
林风猛然想起某个未来碎片——
新闻播报里，韩建国是因包庇罪被判刑的。
为什么包庇？
因为有些学生，老师也管不住了啊。
韩建国忽然剧烈咳嗽，袖口滑落的手腕上，船舵纹身已经有些褪色。
林风注意到他轮椅扶手上刻着一行小字：
敬畏法律。
您还记得赵立春吗？
韩建国执棋的手顿了顿：那个唱歌很好听的孩子。
孩子？
在老师眼里，学生永远都是孩子。
他忽然盯着林风，就像在你女儿眼里，你永远是她最崇拜的警察爸爸。
林风浑身一凛：您知道我女儿？
我还知道她最喜欢吃街角那家店的草莓蛋糕。
韩建国移动轮椅靠近，但林总队长，你确定要继续查下去吗？
他递来一张棋谱，背面用铅笔写着三个车牌号。
这是？
二十年前珠宝店劫案当天，停在街对面的三辆车。
韩建国目光深邃，去找吧，答案在你们省厅车库里。
离开干休所时，林风在门口遇见韩副书记。
对方笑容依旧：
林总队长来看家父？真是有心了。
韩老的棋下得很好。
是啊，韩副书记叹气，可惜现在连棋子都拿不稳了。
回到省厅车库，林风根据棋谱上的车牌号，在废弃车辆区找到三辆积满灰尘的老车。
在其中一辆的后备箱夹层里，发现了用油布包裹的日记本。
扉页上写着：精英预备班教学笔记-韩建国。
翻到某一页，记录着令人心惊的内容：
今日讲授特殊侦查技巧，重点演示如何利用法律漏洞。
立春举一反三，提出可结合地下钱庄运作...
林风快速翻阅，在最后一页看到段震撼的记录：
他们用我教的技巧犯罪，我却要亲手把他们送进监狱。
这就是轮回吗？
日记本夹着一张老照片：
年轻的韩建国带着学生们在海边合影，每个人手腕上都画着临时纹身——船舵图案。
所以船舵是...跟来的韩立明惊呼。
是他们班的标志。
林风合上日记本。
突然，车库灯光熄灭。
黑暗中传来脚步声。
李剑锋拔枪警戒。
灯光重新亮起时，韩副书记站在车库入口，手里拿着电源总闸开关。
林总队长，他微笑，找到你想要的东西了吗？
林风举起日记本：韩书记应该很熟悉这个。
家父的旧物罢了。
韩副书记走近，他老年痴呆后总胡言乱语。
包括记录你参与珠宝店劫案的事？
空气瞬间凝固。
韩副书记的笑容终于消失：
你确定要看真相的全部吗？林风。
他忽然掀开旁边一辆车的防尘布——
车里堆满了案卷，封面都标注着林风卧底档案。
有些身份，一旦戴上就摘不下来了。
韩副书记轻声道，就像我父亲，就像你。
林风打开最上面那份档案，瞳孔骤然收缩。
未来记忆的最后一个碎片在此刻拼凑完整——那份他穿着病号服签字的文件，封面上写着：
卧底警员林风身份暴露，确认牺牲。
车库外突然警笛大作。
韩副书记替他拉开车门：
现在，你还想知道是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