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午后，阳光透过梧桐叶的缝隙，在咖啡馆的木质桌面上投下斑驳晃动的光点。空气里弥漫着咖啡豆烘焙后的醇香和甜点的暖甜气味。
苏挽月坐在靠窗的位置，面前摊开一本外文教材，手边放着一杯喝了一半的拿铁。她正在等陆堇，他上午有个不能推掉的会议，说好结束后来接她去尝尝一家新开的法餐。
耳机里流淌着舒缓的外语听力材料，她看得专注，长睫低垂，侧脸在阳光下显得宁静美好。忽然，感觉衣角被轻轻拉了拉。
苏挽月抬头，看到一个约莫四五岁的小女孩，扎着两个歪歪扭扭的小辫子，穿着粉色的蓬蓬裙，正仰着圆嘟嘟的小脸，眨巴着大眼睛好奇地看着她平板电脑上暂停的动画片画面，那是一部语速较慢的启蒙外语动画。
“姐姐，你在看小企鹅波比吗？”小女孩奶声奶气地问，一点不怕生。
苏挽月的心瞬间被这可爱的小生物萌化了。她摘下耳机，弯起眼睛，放柔了声音：“是呀，你也看过吗？”
“嗯！我妈妈也给我看！它会说外语！”小女孩用力点头，自来熟地爬上了苏挽月对面的椅子，眼巴巴地看着平板，“姐姐，我能和你一起看吗？我保证乖乖的！”
苏挽月忍不住笑了，将平板往中间挪了挪，调大了点音量：“好呀，我们一起看。”
于是，安静的咖啡店一角，出现了温馨又有点滑稽的一幕：一个明艳动人的年轻女子，和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脑袋凑在一起，津津有味地看着屏幕上憨态可掬的动画角色，时不时还小声交流几句。
“姐姐，它为什么跳进水里呀？”
“因为它要找藏在贝壳里的单词宝贝呀。”
“哦！姐姐你真厉害，你听得懂它说话！”
“姐姐也在学呢……”
小女孩的母亲在不远处和朋友聊天，见状对苏挽月投来感激又抱歉的微笑，苏挽月摇摇头示意没关系。她很喜欢小孩子身上那种纯粹的快乐和好奇心。
动画片放完一集，小女孩还意犹未尽。苏挽月从手袋里拿出一小盒陆堇给她备着、怕她低血糖的进口手工水果糖，挑了一颗草莓味的递给小女孩：“奖励给乖乖看动画片的小朋友。”
小女孩开心地接过，甜甜地道谢，剥开糖纸塞进嘴里，脸颊鼓起一小块，更可爱了。
就在这时，咖啡馆的门被推开，风铃轻响。陆堇迈着长腿走了进来，他一眼就锁定了窗边那个让他心心念念的身影，却意外地发现她对面多了个“小不点”。
他挑眉，走了过去。
“月儿。”他唤道，声音里带着工作后的些许疲惫，但更多的是见到她的愉悦。
苏挽月闻声抬头，对他展颜一笑：“开完会了？”
“嗯。”陆堇很自然地俯身，先在她脸颊上偷了个吻，才直起身，看向那个正瞪大眼睛好奇打量他的小女孩，笑着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然后对苏挽月伸出手，“走吧，带你去吃好吃的，那家店位置很难订。”
苏挽月刚要应声，旁边的小女孩却突然从椅子上跳下来，一把拉住苏挽月的手，小脸绷得严肃，用自以为很小声、其实全场都能听到的音量急切地说：
“姐姐！不能去！”
苏挽月和陆堇都是一愣。
小女孩指着陆堇，一本正经地背诵：“我们幼儿园的老师说了！长得好看的陌生人，说要带你去吃好吃的东西、玩好玩的地方，都是坏人！是骗小朋友的！姐姐你快跟我去找我妈妈！” 她用力想拉着苏挽月往她妈妈那边走，一副要拯救“失足姐姐”的英勇模样。
“噗——”苏挽月没忍住，笑出了声，连忙用手掩住嘴，肩膀却控制不住地抖动。她看向陆堇，果然见他俊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表情精彩纷呈，像是无奈，又像是哭笑不得，还夹杂着一点被当成“人贩子”的荒谬感。
陆堇揉了揉眉心，蹲下身，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和蔼可亲，虽然在小女孩眼里可能更像“怪叔叔诱拐前奏”，试图解释：“小朋友，我不是坏人，我是这个姐姐的……”
“老公”两个字还没出口，苏挽月也蹲了下来，忍笑忍得辛苦，却配合着小女孩，一脸严肃地点头，压低声音说：“嗯！对！老师说得对！带我吃好吃的，肯定是坏人！”
陆堇：“？？？” 他瞪大眼睛看向自家老婆，用眼神控诉：宝宝你哪边的？
苏挽月却冲他俏皮地眨眨眼，示意他稍安勿躁。然后温柔地对小女孩说：“不过姐姐是大人了，不怕坏人。而且姐姐认识这个坏人，知道怎么对付他。你先去找妈妈好不好？姐姐等下再陪你玩。”
小女孩将信将疑，看看苏挽月，又看看一脸“我不是坏人我很冤枉”的陆堇，最终还是对漂亮姐姐的信任占了上风。
她点点头，松开了手，一步三回头地跑回了妈妈身边，还不忘警惕地瞅着陆堇。
苏挽月这才起身，对远处担忧望过来的孩子妈妈笑着摆了摆手，示意没事。然后轻轻推了推陆堇：“你先去外面车上等我一下，我跟小朋友和她妈妈解释一句，免得人家真把你当变态报警了。”
陆堇又好气又好笑，但也知道她是怕吓到孩子，无奈地捏了捏她的鼻尖：“小没良心的，联合外人欺负你老公。” 还是听话地先去外面等了。
苏挽月走过去，和小女孩的妈妈简单解释了一下，说那是自己未婚夫，开玩笑的。
孩子妈妈也笑了，连连道歉说孩子不懂事。小女孩知道陆堇不是“坏人”后，还有点不好意思，躲在妈妈身后，偷偷对苏挽月做了个鬼脸。
安抚好小朋友，苏挽月才拿起自己的东西走出咖啡馆。
秋日的阳光暖暖的，陆堇那辆低调却难掩奢华的座驾就停在路边。
他倚在车门边，长腿交叠，西装外套搭在臂弯，领带松了些，正低头看着手机。听到脚步声，他抬起头，看到是她，方才那点哭笑不得的神色瞬间被温柔的笑意取代，张开手臂。
苏挽月脸上还带着未散的笑意，快走几步，像只归巢的乳燕，轻盈地冲进他敞开的怀抱，撞得他微微后退半步，却将她稳稳接住，紧紧搂住。
“哟，” 陆堇低头，下巴蹭着她柔软的发顶，声音里带着戏谑和满满的宠溺，“这是谁家的宝贝蛋，不是说不跟坏人走，怎么反而冲进坏人怀里啦？”
苏挽月在他怀里仰起脸，眼睛笑得弯弯的，像两枚月牙：“我家的坏人呀。”
陆堇被她的笑容和话语取悦，低头亲了亲她的唇，一触即分，却满是甜蜜。他拉开副驾驶的门，护着她的头顶让她坐进去，自己才绕到驾驶座。
车子平稳驶入车流。苏挽月还沉浸在刚才和小女孩互动的愉悦里，托着腮看着窗外，忽然轻声说：“陆堇，刚才那个小女孩，真可爱。”
陆堇开着车，闻言侧头看了她一眼，看到她眼中柔软的光彩，心中微动。他勾了勾唇角，语气带着试探和诱哄：“喜欢小孩？”
“嗯，那么小，那么软，说话也好玩。”苏挽月点头，没察觉他话里的深意。
“那我们……”陆堇顿了顿，声音放得更柔，像是在商量今晚吃什么一样自然，“生一个？”
苏挽月一怔，转过头看他。脸上的笑容微微凝住，眼神里闪过一丝向往，但很快被更复杂的情绪覆盖——期待、忐忑，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她想要。想拥有一个融合了她和陆堇血脉的小生命，想参与一个纯洁新生命的成长，想把陆堇给她的、曾经缺失的所有爱和温暖，都加倍给予他们的孩子。
可是……
她垂下眼睫，手指无意识地绞在一起，声音有些低：“我……我能做好一个母亲吗？”
她想起了自己的母亲，想起了那些冰冷匮乏的童年。她怕自己不懂得如何去爱，怕自己无意中重蹈覆辙，怕自己不够好，给不了孩子一个完美幸福的成长环境。
陆堇将她的不安尽收眼底。他找了个可以临时停车的地方，缓缓将车靠边停下。然后解开自己的安全带，侧过身，双手捧住她的脸，迫使她看着自己。
他的眼神深邃而坚定，没有一丝玩笑，一字一句，清晰而郑重地对她说：
“月儿，看着我。你不需要做一个十全十美的母亲。”
他拇指温柔地抚过她的脸颊。
“你只需要做你自己，做苏挽月，做我爱的那个月儿。爱你所爱，享受生活，保持快乐。”
“其他的，有我呢。”
“我会是一个最好的爸爸，也会是你最坚实的后盾。我们会一起学习怎么照顾小宝宝，一起面对育儿中的鸡飞狗跳，一起分享孩子成长的每一个惊喜瞬间。你不会是一个人。”
“我们的孩子，会在爱里出生，在爱里长大。她会拥有你全部的温柔和我的全部守护。你只需要……放心地把你的手交给我，相信我，也相信你自己，好吗？”
他的话语如同最温暖的泉水，一点点冲刷掉苏挽月心底的不安和冰碴。她看着他近在咫尺的、写满真诚和爱意的眼睛，那里面的光芒坚定得足以照亮她所有关于未来的迷惘。
是啊，有他在呢。他总能将她从各种负面情绪里捞出来，稳稳地托住。
苏挽月眼眶微微发热，心里那点纠结和恐惧，在他的承诺和温柔注视下，渐渐融化。她点了点头，声音带着一点哽咽，却无比清晰：“好。”
陆堇笑了，那笑容如同拨云见日，灿烂耀眼。他凑近，亲了亲她湿润的眼角，又吻了吻她的唇，然后才坐回驾驶座，重新系上安全带。
车子重新启动，却不是往原本计划的那家法餐厅方向。
“哎？不是去吃饭吗？” 苏挽月疑惑。
陆堇目视前方，嘴角却勾起一抹熟悉的、带着点坏心眼的弧度，他伸手过来，握住她的手，指尖在她掌心暧昧地挠了挠，声音压低，带着笑意和毫不掩饰的意图：
“饭随时可以吃。但是……”
他侧头，飞快地看了她一眼，眼神灼热。
“生女儿……比较要紧。”
“我们先回家，嗯？”
苏挽月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脸颊“轰”地一下红透，像熟透的番茄。她羞得想抽回手，却被他牢牢握住。她瞪他，眼里却漾着水光，没什么威慑力：“陆堇！你……你又胡说！”
“怎么是胡说？” 陆堇一脸无辜，眼神却亮得惊人，“我这叫……积极响应老婆大人的号召，为创造可爱的小宝贝而努力奋斗！”
“谁、谁号召你了！”
“刚才谁夸人家小女孩可爱的？嗯？”
“……”
夕阳的余晖将车流镀上金边，车厢内弥漫着甜蜜的、心照不宣的气息。
关于未来那个或许会像她又像他的小生命的美好憧憬，以及某种更直接的、关于“努力过程”的期待，让这个平凡的秋日黄昏，变得格外旖旎而温暖。
至于那家据说很难订位的法餐厅……嗯，陆总表示，以后有的是机会，带他的大小宝贝们，一起去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