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锐的警笛声撕裂夜幕,苏凛眉心紧锁,手机屏幕上那行来自肖玦的血色情报,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冰锥,扎进他的视网膜。
黑水河,边境线上最混乱的走私中转站,鱼龙混杂,亡命徒的天堂。
几乎在苏凛看到消息的同一秒,肖玦的黑色世爵已如离弦之箭,带着雷霆万钧之势冲出市区。
他单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在加密通讯器上飞速敲击,冰冷的声音不带一丝情绪:“A组封锁黑水河东岸渡口,b组沿河道下游设伏,狙击手就位。记住,我要活的,更要他手里的东西。”
半小时后,黑水河畔的废弃码头。
空气中弥漫着河水的腥味和廉价柴油的恶臭。
一个瘦小的男人,正是苏岩的新联络人,正被三名壮汉逼至腐朽的木质栈桥尽头,他怀里死死抱着一个金属保温盒,眼神里是困兽般的绝望。
“把东西交出来,饶你不死!”为首的刀疤脸狞笑着逼近。
男人牙关紧咬,已萌生死志,正准备抱着盒子跳进湍急的河水。
就在这时,一道刺眼的车灯撕破黑暗,紧接着是轮胎与地面剧烈摩擦的尖啸!
肖玦的世爵以一个堪称疯狂的漂移甩尾,精准地横在栈桥入口,将那三名壮汉的退路彻底堵死。
车门砰然开启,肖玦一身黑色风衣,从驾驶座上下来,夜风吹起他的衣角,整个人宛如从地狱走出的修罗。
他身后,十数名训练有素的黑衣保镖如鬼魅般散开,无声无息地形成了包围圈。
刀疤脸脸色剧变,他认得这个人,京市那位说一不二的活阎王!
“肖……肖总,这是我们和他的私人恩怨,您……”
肖玦根本没看他,深邃的目光径直落在那个瑟瑟发抖的联络人身上,准确地说,是他怀里的金属盒。
他薄唇轻启,吐出的字眼比冬夜的寒冰更冷:“把东西给他,或者,我把你们三个沉进这条河里喂鱼。”
恐惧瞬间扼住了三个壮汉的喉咙。
肖玦迈开长腿,一步步走上栈桥,皮鞋踩在朽木上发出“咯吱”的声响,每一下都像踩在人的心脏上。
他走到联络人面前,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接过那个金属盒,转身就走。
经过刀疤脸身边时,他脚步微顿,侧过脸,眼底的疯狂与狠戾一闪而过:“回去告诉你们主子。想动我圈里的人,就得做好被连根拔起的准备。”
话音未落,他已回到车上,引擎发出野兽般的咆哮,绝尘而去。
留下的,是三张煞白的脸和一群随时准备动手的黑衣保镖。
安全屋内,灯光明亮得有些刺眼。
苏凛戴着无菌手套,小心翼翼地打开金属盒。
里面是三支晶莹剔t透的药剂瓶,躺在柔软的减震泡沫中,瓶身幽蓝,上面印着德文,还有一串独一无二的溯源码。
他拿起其中一支,用手机扫描。
结果显示:产地,德国拜耳实验室。
而方绪调出的海关数据库里,这批次的药品,从未有过任何入境记录。
“私下走私,绕过监管,再高价卖给被他们牢牢控制的患者。”苏凛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彻骨的寒意。
他的目光落在最后一支药剂瓶上,里面还残留着少许液体。
他用精密注射器抽取了一点,滴入早已准备好的便携式质谱分析仪。
几秒后,屏幕上弹出的分析结果让在场所有人的呼吸都为之一滞。
除了特效药的核心成分,还有一个峰值异常清晰——地西泮,一种常见的镇静剂。
“混蛋!”方绪一拳砸在桌上,双眼赤红,“他们不止囤积居奇,还在稀释药品!这是在用病人的命,换取更长的利益链!”
肖玦站在一旁,看着苏凛那张平静到可怕的侧脸,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拧了一下。
他知道,越是平静,苏凛心中的风暴就越是骇人。
苏凛缓缓摘下手套,看向窗外沉沉的夜色,许久,他开口道:“方绪,启动‘钟声计划’。”
“书面证据容易被他们用‘伪造’来狡辩,这一次,我要让钟声在所有人的心底敲响。”苏凛的眼神锐利如刀,“开发一套微型骨传导通讯装置,外形做成耳钉。听证会那天,我要让许安然戴上。”
方绪一愣:“你想远程指挥她?”
“不。”苏凛摇头,眸光深邃,“这不是操控,是唤醒。装置里播放的,不是我的指令,而是为她定制的音频。她弟弟叫她姐姐的声音,她过去胜诉后当事人的感谢录音,还有……她十年前第一次穿上律师袍,在镜子前宣誓的自我独白。”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道:“她要听的,不是我苏凛的声音,是她自己许给正义的,最初的诺言。”
听证会当天,法庭庄严肃穆。
许安然重新穿上了那件象征着公平与正义的黑色律师袍。
她身形依旧瘦弱,脸色苍白,但那挺得笔直的背脊,却像一杆绝不弯折的标枪。
她耳垂上,一枚不起眼的银色耳钉在灯光下闪过一丝微光。
“我反对!”郑检察官猛地站起来,义正辞严地指向许安然,“鉴于许律师近期的精神状态极不稳定,我严重质疑她作为证人的可信度!她所有的证词,都可能是臆想和偏执的产物!”
全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许安然身上,带着审视与怀疑。
就在这时,一个谁也意想不到的人举起了手。
是坐在速记席上,一直默默无闻的老谢。
“法官大人,”他站起身,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我这里有上一次庭审的完整原始录像,未经任何剪辑。可以证明,此前公诉方提交的那份证明许律师‘精神状态不稳定’的心理评估报告,其核心依据的庭审片段,系恶意剪辑、断章取义,属于伪造证据。”
全场哗然!
郑检察官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法官脸色一沉,威严地敲下法槌:“呈上来!”
在巨大的屏幕上,原始录像被播放出来。
众人清楚地看到,许安然那段所谓的“情绪失控”,前因后果是郑检察官用她弟弟的病情进行言语刺激。
真相大白。
法官的目光转向许安然,示意她可以继续。
许安然深吸一口气,握着证词的手微微颤抖。
也就在这一刻,耳钉里,一个稚嫩的童声响起:“姐姐,长大了我也要像你一样,保护好多好多人……”
是弟弟的声音。
她的手,瞬间稳住了。
“我没有背叛法律……”她的声音起初还带着一丝颤音,但随着耳钉中传来她自己十年前那段激昂的宣誓独白,她的眼神越来越坚定,声音也越来越洪亮,“我只是一个姐姐,被一群披着慈善外衣的魔鬼,逼到了悬崖边上!”
她抬起头,目光如炬,直视着旁听席上几位脸色铁青的清源会高层。
“清源会以我弟弟的特效药为要挟,逼我做伪证,构陷破晓联盟。他们提供给患者的,是稀释过的走私药品!证据就在这里!”
她当众揭露了整个交易的内幕,甚至清晰地说出了与她直接对接的清源会幕后操控者的姓名。
“我请求法庭,对我进行全面的测谎与脑电波监测!”她掷地有声,“同时,请求法官下令,调取我在温嫕私人诊所‘被治疗’期间,所有的生理数据记录!那上面,会清楚地记录下我每一次被强行注射镇静药物后的身体反应!”
话音刚落,苏凛的代理律师适时起身,将那份经过公证处验证真实有效的、为许小川提供终身药物的匿名捐赠协议原件,呈递给法官。
人证,物证,动机链,证据链,完美闭环!
法官重重敲下法槌:“暂时休庭!所有相关人员,限制离境!”
法庭外,早已嗅到血腥味的记者们疯了一样地冲向出口,数台相机精准地捕捉到了清源会几位高层在保镖护送下,仓皇钻入汽车,狼狈离场的画面。
当晚,破晓联盟的临时据点——一家废弃的老电影院里,爆发出一阵压抑已久的欢呼。
庆祝的人群中,许安然独自一人走上天台,晚风吹起她的长发。
她望着脚下城市的万家灯火,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在想什么?”苏凛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他递过来一杯热咖啡。
“在想……接下来呢?”许安然接过咖啡,轻声问。
“去非洲。”苏凛的目光望向更遥远的黑暗天际,“清源会只是冰山一角。我要把‘萤火债’这套系统,变成一座灯塔,带到那里,照进每一个被黑暗笼罩,不敢做梦的地方。”
他的话音刚落,口袋里的加密手机忽然发出一阵急促的震动。
是来自那位边境联络人的最后一条信息,信号断断续续,字迹模糊,却触目惊心。
“他们派人清我口了……快……跑……”
紧接着,屏幕上的信号光点,彻底熄灭。
天台上的空气瞬间凝固。
苏凛握着手机,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他眼底刚刚浮现的对未来的温和期许,在刹那间被冰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幽冷与杀意。
他猛地转身,对着从楼梯口赶来的方绪,下达了最冰冷的指令。
“启动‘萤火债’全球部署预案。通知所有节点,计划提前。第一站,肯尼亚,达达布难民营。”
他顿了顿,声音里不带一丝温度,仿佛来自九幽之下的审判。
“这一轮,我们不再等人施舍黎明。”
窗外,浓重的乌云不知何时已压顶而来,吞噬了最后一丝星光,一场远比今夜更加狂暴的雷霆风暴,正在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