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家庄的硝烟还没散尽呢，李云龙就接到了林峰的电报——不是军情，是让他回平州一趟，说有“重要事情”。
“重要事情？”李云龙挠着头，“这节骨眼上，能有啥事比打鬼子重要？”
话是这么说，命令还得执行。他把部队交给张大彪暂时指挥，自己带着警卫员，坐车往回赶。一路上心里直嘀咕，老林这葫芦里又卖的啥药？
到平州已经是下午。车直接开到指挥部，李云龙跳下车，风风火火往里闯。一进门，愣了——指挥部里坐满了人，不光有林峰，还有孔捷、丁伟，连在后方管后勤的老刘都在。更意外的是，还有几个穿灰布军装、戴眼镜的干部，看着面生。
“哟，都在这儿呢？”李云龙扯着嗓子，“老林，啥事这么急？我那前线正打得热乎呢！”
林峰没说话，笑着指了指空着的一张椅子。李云龙走过去坐下，这才发现气氛有点不一样——太正式了，往常开会大家抽烟的抽烟，喝茶的喝茶，今天都坐得笔直，连孔捷那个老烟枪都没点烟。
一个戴眼镜的陌生干部站起来，手里拿着份文件：“李云龙同志到了？那咱们开始吧。”
李云龙一头雾水，看向林峰。林峰冲他点点头，示意听着。
“经中央军委研究决定，”那干部念着文件，声音洪亮，“为适应战争形势发展，加强我军建设，特对华北军区部队编制进行调整。”
李云龙心里一咯噔。调整编制？啥意思？要改编？
“任命林峰同志为华北军区司令员兼政治委员，主持全面工作。”
这个李云龙不意外，老林本来就是司令员。
“任命李云龙同志为华北军区副司令员，兼第一兵团司令员。”
李云龙眨巴眨巴眼。副司令员？兵团司令员？这、这是升官了？
“任命孔捷同志为华北军区副司令员，兼第二兵团司令员。”
孔捷也愣了，张大嘴巴。
“任命丁伟同志为华北军区副司令员，兼第三兵团司令员。”
丁伟直接站起来：“我、我也？”
那干部继续念：“原华北军区各纵队，扩编为兵团。每个兵团下辖三个军，每个军下辖三个师。具体编制和干部任命，详见附件。”
念完了，会议室里一片安静。李云龙脑子里嗡嗡响，半天没反应过来。
还是林峰先开口：“都听明白了？”
“老、老林，”李云龙咽了口唾沫，“这……这是真的？”
“军委的红头文件，你说真的假的？”林峰笑了，“怎么，不高兴？”
“高兴！当然高兴！”李云龙一拍大腿站起来，咧嘴笑了，“就是有点突然……咋说升官就升官了？”
孔捷也反应过来，嘿嘿直乐：“咱老孔也能当兵团司令了？这要让我那牺牲的老营长知道，不得从坟里笑醒？”
丁伟更实在：“那啥……兵团司令，是多大的官？管多少人？”
林峰说：“一个兵团，满编十二万人。三个军，九个师，外加直属部队。坦克、炮兵、工兵、后勤，全配套。”
“十二万！”李云龙倒吸一口凉气。他以前当团长时，全团才一千多人。后来当纵队司令，手下五万。这一下子翻了倍还多！
“不光人多，”林峰补充，“装备也升级。每个兵团配一个坦克旅，一个炮兵师，一个航空大队。另外，还有专门的防空部队、工兵部队、通讯部队。一句话，以后你们出去打仗，就是完整的作战体系，不用再东拼西凑。”
李云龙听得心花怒放。坦克旅！炮兵师！航空大队！这他娘的，以前想都不敢想！
“不过，”林峰话锋一转，“权力大了，责任也大了。以前你们带兵，管打仗就行。现在不一样，军政后勤，样样都得抓。尤其是部队建设，十二万人，不是小数目，怎么带，怎么练，怎么保证战斗力，你们得好好琢磨。”
“明白！”三人齐声回答。
“那行，”林峰站起来，“任命文件你们拿着，回去好好看看。三天后，各兵团到指定地点集结，进行整编。一个月后，我要看到十二万精兵强将，随时能拉出去打仗。”
“是！”
散会后，李云龙拿着那份红头文件，翻来覆去地看。白纸黑字，盖着大红印章，假不了。可他还是觉得像做梦。
“老林，”他凑到林峰跟前，“说实话，是不是你给中央提的建议？”
林峰笑而不语。
“我就知道！”李云龙一拍大腿，“除了你，谁有这么大面子？不过老林，你咋不给自己升升？还是司令员，没动啊。”
“我不用动。”林峰说，“把你们带出来，比我自己升官重要。”
李云龙心里一热。这话实在，老林就是这样的人，啥好事先想着弟兄们。
“那啥……”他搓着手，“老林，你看我现在是兵团司令了，那装备……是不是也得升级升级？我那一兵团，可是要打头阵的！”
林峰笑了：“就知道你得说这个。装备早就准备好了，在仓库堆着呢。你自己去看，能拉走多少拉多少。”
“真的？”李云龙眼睛亮了，“那我就不客气了！”
他转身就要走，林峰叫住他：“等等。还有个事。”
“啥事？”
“你升了兵团司令，原来的纵队干部也得动。”林峰说，“张大彪、沈泉他们，该提拔的提拔，该重用的重用。名单你拟一个，报上来我批。”
“这个我在行！”李云龙拍胸脯，“我手底下那些兄弟，个个都是好样的！张大彪当军长，沈泉当副军长，王承柱当炮兵师长……”
他掰着手指头数，数到一半停了：“老林，你说我这算不算……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什么鸡犬？”林峰瞪他，“那都是跟你出生入死的兄弟！他们有能力，就该上。咱们部队，不讲资历，不讲关系，就讲谁能打仗，谁能带兵。”
“对对对！”李云龙连连点头，“我就是这个意思！”
从指挥部出来，李云龙觉得脚下轻飘飘的，像踩了棉花。他当了二十年兵，从战士到班长，到排长、连长、营长、团长、旅长、师长、纵队司令，现在又成了兵团司令。这一路走来，跟做梦似的。
回到住处，他把那份任命文件铺在桌上，看了又看。警卫员小刘凑过来：“司令员，您这是……”
“叫副司令员。”李云龙纠正他，“司令员是林司令员，我是副的。”
“那不一回事嘛。”小刘嘿嘿笑，“反正都是大官。司令员，您这升了官，是不是该请客？”
“请！必须请！”李云龙大手一挥，“去，把孔捷、丁伟都叫来！今天老子请客，吃好的！”
半个小时后，三人聚在李云龙屋里。桌上摆着几样菜——猪肉炖粉条，炒鸡蛋，白菜豆腐，还有一瓶地瓜烧。在根据地，这算是顶配了。
孔捷先举杯：“来，老李，恭喜恭喜！兵团司令，了不得！”
丁伟也说：“以后咱们仨平级了，你老李可别摆架子！”
“摆啥架子？”李云龙一仰脖干了，“咱们是过命的交情，到啥时候都是兄弟！来，干！”
三杯酒下肚，话就多了。
孔捷说：“老李，你说咱们这升官速度，是不是太快了点？我老孔以前当团长时，想着这辈子能当个旅长就烧高香了。现在倒好，兵团司令！这要让我爹知道，非得说咱家祖坟冒青烟不可！”
丁伟嘿嘿笑：“要我说，咱们这是沾了林司令的光。要不是他带着咱们打胜仗，搞装备，咱们能有今天？”
“这话对。”李云龙放下酒杯，“老林这人，没得说。有本事，还不贪功。你们知道他为啥不升官吗？”
“为啥？”
“我琢磨着，”李云龙压低声音，“他是想把咱们都带出来，带出一支能打胜仗的部队。等咱们都能独当一面了，他才能放心干更大的事。”
孔捷和丁伟对视一眼，点点头。这话在理。
“所以啊，”李云龙又倒上酒，“咱们不能辜负老林。这兵团司令，不是让咱们享福的，是让咱们挑更重的担子。十二万人，交到咱们手里，就得带好，打胜仗！”
“那必须的！”孔捷拍桌子，“老李，你说怎么干，我们就怎么干！”
“对！”丁伟也说，“咱们仨，拧成一股绳，没有过不去的坎！”
三人又干了一杯。正喝着，外头传来汽车声。李云龙探头一看，乐了——是后勤部长老刘，带着几辆车来了。
“老刘！来得正好！一起喝点！”李云龙招呼。
老刘下车，一脸苦相：“喝啥喝啊，李副司令员，您赶紧的吧，仓库都要撑爆了！”
“啥仓库？”
“装备仓库啊！”老刘说，“林司令员说了，您要多少装备，随便拉。我这一清点，好家伙，坦克两百辆，大炮三百门，机枪上万挺，步枪……我数不过来了！您赶紧派人去接收，再放下去，我这后勤部长不用干了，改仓库保管员得了！”
李云龙眼睛瞪得溜圆：“多、多少？两百辆坦克？”
“只多不少！”老刘从怀里掏出个清单，“您自己看！”
李云龙接过清单，手都抖了。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t-54坦克，100辆；SU-76自行火炮，50辆；t-34坦克，50辆；还有各种装甲车、运输车……
再看火炮：155毫米榴弹炮，60门；122毫米榴弹炮，80门；76毫米野炮，120门；迫击炮更是不计其数。
轻武器就更夸张了：波波沙冲锋枪，两万支；dp轻机枪，五千挺；dShK重机枪，一千挺；狙击步枪都有五百支！
“这、这……”李云龙话都说不利索了，“老林这是把家底都掏给我了？”
“何止家底。”老刘说，“林司令员说了，这只是第一批。等你们兵团整编完毕，还有第二批、第三批。总之，要保证每个战士手里拿的是最好的枪，坐的是最好的车，打的是最狠的仗！”
李云龙深吸一口气，把清单小心折好，揣进怀里。
“老刘，”他郑重地说，“这些装备，我明天就派人接收。你放心，到我手里，每一件都会用在刀刃上。”
“那就好，那就好。”老刘松了口气，“您是不知道，我这半个月，睡觉都梦到装备堆成山，把我给埋了！”
众人都笑。
送走老刘，李云龙对孔捷和丁伟说：“看见没？老林对咱们，那是真没得说。咱们要是打不出个样来，都没脸见他！”
“没说的！”孔捷说，“老李，咱们抓紧整编，抓紧训练。等出关的时候，让鬼子看看，什么是真正的钢铁洪流！”
“对！”丁伟也说，“以前咱们是小米加步枪，现在鸟枪换炮了！不打几个大胜仗，对不起这些装备！”
三人又商量了会儿整编的具体事宜，直到深夜才散。
第二天一早，李云龙就去了仓库。到那儿一看，好家伙——几十个仓库排成一排，个个门都开着，里头堆得满满当当。坦克一排排停着，炮管指天；大炮一列列摆着，轮子擦得锃亮；枪械一堆堆码着，油纸包得严严实实。
后勤部的战士们在清点、登记、搬运，忙得满头大汗。看见李云龙，一个干部跑过来敬礼：“李副司令员，您来了！这是清单，您核对一下？”
李云龙摆摆手：“不用核，老林给的，我放心。我就问一句，这些东西，多久能运到我的驻地？”
“三天！”干部说，“只要您的人来接收，我们保证三天内全部运到！”
“好！”李云龙说，“我马上派人来！”
他回到指挥部，把张大彪、沈泉等老部下都叫来，分配任务。谁负责接收坦克，谁负责接收火炮，谁负责接收轻武器，一条条安排得明明白白。
“都听好了，”李云龙最后说，“这些装备，是司令员对咱们的信任，也是咱们打胜仗的本钱。谁要是弄丢一件，弄坏一件，别怪我李云龙翻脸不认人！”
“明白！”众人齐声回答。
接下来的三天，整个一兵团忙翻了天。卡车来来往往，把装备从仓库运到驻地。战士们看见新装备，眼睛都直了——以前见都没见过的东西，现在成批成批地发下来。
最热闹的是坦克部队。一百辆t-54，五十辆t-34，整整齐齐停在训练场上，那场面，震撼！新来的坦克手们忙着熟悉车辆，老坦克手们忙着带徒弟，引擎声从早响到晚。
炮兵也不含糊。155毫米榴弹炮，一门炮就得十几个人伺候。装填手练装弹，瞄准手练瞄准，驾驶员练开车。训练场上炮声隆隆，把附近的鸟都吓跑了。
步兵就更不用说了。波波沙冲锋枪，以前一个班才一两支，现在人手一支！战士们摸着崭新的枪身，乐得合不拢嘴。训练强度直接翻倍——这么好的枪，不会用不是浪费吗？
李云龙每天在训练场转，看坦克开炮，看大炮齐射，看步兵冲锋。越看心里越踏实，越看信心越足。
第三天晚上，林峰来了。他没惊动别人，悄悄进了李云龙的指挥部。
李云龙正在看训练报告，一抬头看见林峰，赶紧站起来：“老林！你咋来了？”
“来看看。”林峰坐下，“整编得怎么样了？”
“顺利！”李云龙递过报告，“坦克旅组建完毕，炮兵师正在训练，各军、师的架子都搭起来了。就是……干部缺口还比较大，尤其是技术兵种，懂的人太少。”
“这个我来解决。”林峰说，“从各军校抽调一批学员，再办几个速成班。一个月，给你配齐。”
“那敢情好！”李云龙乐了，“老林，有你这话，我就放心了。”
林峰看着李云龙，突然问：“老李，当了兵团司令，感觉怎么样？”
李云龙想了想，认真地说：“压力大。以前带几万人，觉得就够多了。现在十二万，睡觉都得睁一只眼。怕带不好，怕打不好，怕辜负你，怕对不起战士们。”
“有压力是好事。”林峰说，“没压力，人就飘了。不过老李，你得记住，你现在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你有孔捷、丁伟，有张大彪、沈泉这些老兄弟，还有我。有什么事，大家一起扛。”
李云龙点点头，心里暖暖的。
“对了，”林峰又说，“中央还有个决定，让我转告你。”
“啥决定？”
“等打下沈阳，正式成立东北野战军。”林峰说，“我任司令员，你任副司令员兼第一兵团司令员。孔捷、丁伟，也都进领导班子。”
李云龙愣住了。东北野战军？那可是统管整个东北战局的大机构！
“老林，”他声音有点发颤，“这、这是不是太……”
“太什么？”林峰笑了，“你觉得你不配？”
“不是不配，是……”李云龙挠挠头，“我就是个泥腿子出身，大字不识几个。带兵打仗还行，进领导班子……我怕干不好。”
“谁也不是天生就会。”林峰拍拍他的肩，“不会就学。我教你，大家帮你。老李，咱们打下的江山，得咱们自己守。你不站出来，谁站出来？”
李云龙沉默良久，重重点头：“行！老林，我听你的！你指哪儿，我打哪儿！”
林峰笑了：“这就对了。好了，我该走了。你抓紧训练，一个月后，咱们沈阳见。”
“沈阳见！”
送走林峰，李云龙站在院子里，看着满天星斗。北方的夜空格外清澈，星星又大又亮，像一颗颗钉在天幕上的银钉。
他想起很多年前，他还是个放牛娃时，也常这样看星星。那时候他想，这辈子能吃饱饭就不错了。后来当了兵，想的是打鬼子，报仇。再后来跟了林峰，想的是打胜仗，解放全中国。
现在，他成了兵团司令，要进领导班子了。这路，越走越宽，担子，也越来越重。
但他不怕。有老林领着，有兄弟们帮着，有什么好怕的？
他深吸一口寒冷的空气，转身进屋。
明天，训练还要继续。一个月后，出关作战。
沈阳，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