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赖昭楚云飞纵队指挥部里，江北共军大规模异动的消息已得到多方证实，林“一下江南”的攻势箭在弦上。各级部队已按楚云飞的“弹性防御”预案进入指定阵地，官兵们在冰天雪地中构筑工事，检查武器，等待着一触即发的战斗。
楚云飞站在了望口前，举着望远镜，极力想穿透漫天风雪，看清对岸的情况，但视线所及，唯有白茫茫一片。他知道，林的进攻，绝不会是堂堂之阵的正面强攻，必然伴随着诡诈和突然性。
“报告！”通讯参谋急匆匆闯入，带来一份刚刚截获并破译的紧急电文，“江北监听站急电！发现共军大量使用明码和低级密码通话，内容频繁提及‘主力集结’、‘强渡地点’、‘总攻时间’，迹象表明，敌可能于今夜或明晨，在我防区正面，重点在五家店至青山口段，发起大规模强渡作战！”
“五家店至青山口……”楚云飞走到地图前，手指划过那段江防，那里正是他部署的前沿警戒阵地，兵力相对薄弱。“来得正好。”
“命令！”楚云飞转身，声音沉稳，不带丝毫慌乱，“前沿警戒部队，加强戒备，严密监视江面动静。炮兵一团，对五家店至青山口外侧江面及北岸可疑区域，进行间歇性炮火覆盖，打乱敌可能之集结。命令孙大勇第一支队前出至二线阵地，做好增援前沿准备。其余部队，坚守岗位，待命！”
命令下达，电话声、电台滴答声此起彼伏。不久，远处传来沉闷的炮声，是己方炮兵在实施扰乱射击。然而，楚云飞心中雪亮，这电文，这“明显”的进攻征兆，太过刻意，更像是一场精心策划的佯动。
“林用兵，虚虚实实。”楚云飞对方立功低声道，“如此大张旗鼓地泄露主攻方向和时间，生怕我们不知道？这分明是声东击西，想把我们的注意力和预备队吸引到正面，其真正的主攻方向，必然另有所图。”
果然，午夜刚过，情况突变。
“报告！左翼靠山屯方向发现敌情！约一个营兵力，利用夜色和风雪掩护，已悄悄越过江心，正向我前沿阵地渗透！”
“报告！右翼白旗屯对岸发现大量人影晃动，伴有密集的机枪射击声，似在伴攻！”
“报告！五家店正面江面，除我炮击外，异常安静，未见敌踪！”
情报证实了楚云飞的判断。林的主攻方向，并非正面，而是两翼！其意图是钳形攻势，中央佯动，两翼包抄，企图分割包围楚云飞部的江防部队。
“命令！”楚云飞毫不迟疑，“五家店、青山口正面守军，除留少数观察哨外，主力立即悄然后撤至第二道防线！炮兵火力转向压制靠山屯、白旗屯方向敌渡河部队！命令孙大勇，预备队分兵两路，驰援靠山屯、白旗屯，务必将来敌阻击于滩头阵地，不得使其扩大突破口！”
然而，在给孙大勇的具体指令中，楚云飞加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接触敌军后，稍作抵抗，挫其锋芒，即交替掩护，向预设核心阵地节节后撤。切记，是‘节节后撤’，不是‘死守待毙’！把敌人放进来打！”
“明白！纵队座！保证完成任务！”
战斗在靠山屯、白旗屯两翼率先打响。枪声、爆炸声在风雪的呼啸中显得格外沉闷。共军渡江部队作战勇猛，战术灵活，很快在几处地点突破了国民党军薄弱的前沿警戒，建立了滩头阵地。孙大勇派出的增援部队迅速赶到，与敌展开激战。战场上杀声震天，曳光弹划破夜空，战况似乎异常激烈。
楚云飞在指挥部里，通过电话和电台密切注视着战局发展。他不断接到“我军奋勇抵抗，毙伤敌军甚众，然敌攻势凶猛，我军伤亡较大，不得已向后转移”之类的战报。这一切，都在他的预料和掌控之中。他的部队在“顽强”抵抗，给予共军一定杀伤后，正按照预案，有序地向纵深的预设阵地撤退。他在执行“弹性防御”，将漫长的江防收缩为几个坚固的支撑点。
天色微明时，战报传来：经过一夜激战，共军成功在靠山屯、白旗屯等地建立了稳固的登陆场，先头部队已向纵深推进了数里。楚云飞部“损失”若干前沿阵地，但主力已收缩至陶赖昭、扶余等核心据点，防线虽然后缩，但更加紧密。
“给杜长官部发报！昨夜，林匪部集中优势兵力，趁风雪夜暗，分多路强渡松花江，向我陶赖昭至扶余防线发起猛攻。我全体官兵浴血奋战，予敌重大杀伤。然敌众我寡，攻势如潮，我部为保持战力，待机反击，已按预定计划，转移至第二线核心阵地，继续与敌鏖战。目前战线稳定，敌伤亡惨重，攻势已呈衰竭之势。我军正酝酿反击。”
这份战报，既报告了“失利”（丢失部分前沿阵地），又强调了“战果”（予敌重大杀伤）和“计划”（转移至核心阵地），更展望了“反击”（待机而动），可谓滴水不漏。
放下笔，楚云飞走到观察所。风雪渐小，晨曦微露。远处，原来的一线江防阵地已飘扬起共军的旗帜，但更远处，他的核心阵地依然稳如磐石。他知道，林这“一下江南”，第一拳看似凶猛，实则主要是试探和压缩他的阵地。真正的硬仗，还在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