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元年十一月中,岁暮天寒,朔风卷着碎雪掠过应天府的城郭,却吹不散正阳门内外的蒸腾暖意。这座都城正南门的朱红城门早已洞开,鎏金铜钉在晨光中折射出熠熠华彩,门前御道经清水泼洒、光洁如镜,不染半分尘埃。
辰时三刻,一声悠长的钟鸣自宫城深处划破天际,紧接着,鼓乐齐鸣,笙箫和鸣。
浩浩荡荡的车队如蛰伏的巨龙般从正阳门缓缓驶出,车轮碾过青石板路,发出沉稳整齐的隆隆声响,震动得城郭仿佛都在低声共鸣 —— 这是吴王朱元璋携家带口、率文武百官回乡祭祖的仪仗,其规模之隆盛、气势之恢宏,不仅冠绝当世,更远超历史上记载的洪武八年那次帝王祭陵,成为江南冬日里最震撼人心的图景。
车队以 “龙辇为核,百官为翼”,首尾绵延数十里,在旷野中铺展成无尽的长龙,一眼望不到尽头。
为首的龙辇堪称世间极致珍品,车身以千年紫檀木打造,通体镶金嵌玉,车顶覆着明黄色琉璃瓦,四角悬挂的鎏金风铃随风轻晃,清越悦耳的声响穿透寒风,涤荡人心。
车帘以西域进贡的白狐裘镶边,内衬蜀锦,绣着日月星辰、龙凤呈祥的繁复纹样,厚重华贵却不失灵动,既抵御了冬日的凛冽寒风,又将至尊地位彰显得淋漓尽致。
车内铺着厚厚的羊绒地毯,朱元璋与王妃马秀英相对而坐,案上置着暖炉与清茶,氤氲的热气模糊了车窗,二人目光透过薄纱,望向远方故土的方向,神色中满是对先祖的敬慕与归乡的期许。
紧随龙辇的第二辆马车规格稍次,却也精致非凡。车身髹以朱红,镶着银饰,车顶覆着杏黄色绸缎,尽显世子尊荣。车内,世子朱标端坐于左,身着青色锦袍,面容沉静温润,正垂首翻阅着随行的典籍,眉宇间透着沉稳大气;二子朱槿坐于右侧,一身月白长衫衬得身姿挺拔,起初还饶有兴致地听着兄长谈论经史,可车行大半日,窗外景致渐趋单调,只余下旷野与寒风,实在按捺不住心头的无聊。
“蒋瓛。” 朱槿掀开车帘一角,朝着车旁随行的护卫唤了一声。
话音刚落,一名身形挺拔、面容冷峻的青年将领便策马靠近,正是朱元璋亲卫中的得力干将蒋瓛。“二公子有何吩咐?” 蒋瓛声音沉稳,目光恭敬。
“车内憋闷得很,你去给我牵一匹马过来,我随队伍骑行一段。” 朱槿说道。
蒋瓛略一迟疑,随即应声:“是,公子稍候。” 不多时,他便牵来一匹神骏的白马,鞍鞯齐备,通体无杂色。朱槿利落地下了马车,翻身上马,动作流畅自然,引得车内的朱标抬眼望来,温声道:“二弟小心些,莫要远离车队。”
朱标显然还是对之前带着朱槿一同祭祖遇到埋伏有所顾忌。
“知道了大哥。” 朱槿回头笑了笑,调转马头,放慢速度跟在马车侧方。
风迎面吹来,带着冬日的清冽,瞬间驱散了朱槿的沉闷。
朱槿勒住缰绳,抬眼望去,只见整个车队如同一条横亘天地间的巨龙,旌旗蔽日,车马喧阗,前方礼官引领的仪仗队步伐整齐,乐师奏响的《大明雅乐》悠扬绵长,后方的文武百官车架、后勤辅车、粮帛车绵延数十里,一眼望不到尽头。
两侧的护卫将士身着甲胄,神情肃穆,手中的武器在晨光中泛着冷冽的光泽,三千余人的护卫队伍如铜墙铁壁般守护着车队,连空中的飞鸟都被这磅礴声势惊得四散而去。
看着眼前这空前绝后的盛大场面,朱槿不由得一阵恍惚。他脑海中浮现出史书上的记载:至正二十六年,自己老爹朱元璋也曾回乡祭祖,彼时虽已称吴王,却刻意弃了仪仗,换上便装,只带了恩人后裔与少量随从轻车简从,更像是一场私人省墓之行,低调得近乎隐秘。而眼前这规模,不仅远超当年,胜过了历史上洪武八年父亲登基后那次帝王祭陵,实在令人感慨。
为何此次会如此不同?朱槿心中自有明悟。
虽说如今尚有少数偏远之地未曾完全平定收复,但北方的核心疆域早已稳固 —— 元廷残余势力被彻底逐出中原,张士诚、陈友谅等劲敌也早已覆灭,天下一统的大局已然定鼎,自己老爹再也无需像当年那般顾忌军事压力,无需担心大规模出行会分散前线的人力物力。
更重要的是,如今朱标力推的土豆已在北方成功推广,这种高产作物耐贫瘠、易种植,恰好解决了战后北方百姓的温饱难题,让流离失所的民众得以重返家园,安心耕作,北方的社会秩序快速恢复,百姓们虽然还没有正式恢复正常的生活,但是已经对于未来有了希望。
有了安稳的民心与雄厚的物质基础,此次盛大祭祖便有了坚实的根基。
而其本质,更是一场精心谋划的政治宣示 —— 自己老爹朱元璋虽未正式登基,但已具备了称帝的绝对实力与民心基础。
他以帝王级别的礼仪回乡祭祖,便是要借先祖之威,宣自身之命,向天下传递 “我朱重八能平定乱世、安养百姓,实乃先祖庇佑、天命所归” 的信号。
相较于洪武八年已成定局的统治,此时的父亲更需要通过这样一场隆盛的仪式,凝聚民心、争取士绅阶层的支持,为后续登基称帝铺垫最坚实的舆论基础。这般考量之下,此次祭祖的规模远超以往,自然也就顺理成章了。
朱槿正思忖间,忽然瞥见武将队列中两道亮眼的身影 —— 王敏敏与常婉静身着劲装,骑着白马并辔而行,鬓边的绒球随风轻晃,既有少女的娇俏,又有不输男儿的英气。
二人似是察觉到他的目光,转头望来,王敏敏对着他浅浅一笑,常婉静则扬了扬马鞭,露出几分爽朗之气。
朱槿亦颔首回应,心中的恍惚渐渐散去,只余下对这场盛典的感慨与对故土的期许。
两车之后,是按品级依次排开的文武百官车架队列,秩序井然,色彩分明:一品大员的马车覆着紫色绸缎,镶金饰银,尽显宰辅威仪;二品官员用红色绸缎,三品用蓝色,四品用青色,五品以下用绿色,层级清晰,一目了然。每辆马车皆配有专属车夫与侍从,车旁另有骑马护卫随行,戒备森严。除官员车架外,更有三百余辆专用车辆运载祭祀礼器、粮草物资与御膳用品,车轮滚滚,尘土飞扬,却始终保持着整齐队列,不见丝毫混乱。
更令人惊叹的是,车队两侧及后方,还跟随着数千辆辅车 —— 既有搭载着士兵、工匠、医官、厨役的后勤车辆,也有数十辆装满赏赐乡邻的粮车、帛车。整个队伍如同一座移动的城池,行至旷野之处,旌旗蔽日,车马喧阗,连空中飞鸟都被这声势惊得四散而去。
此次随行人员之众,堪称空前绝后。
文臣方面,李善长、刘基、宋濂等核心谋士与重臣悉数在列,连同各部尚书、侍郎、郎中、主事等各级官员,共计两百余人,涵盖了吴国朝堂的核心力量,他们或乘车,或骑马,神色肃穆,尽显儒臣风骨。
武将方面,徐达、常遇春、冯胜、傅友德、邓愈等开国悍将悉数随行,加之各卫指挥使、千户、百户等军官,总计三百余人。众将身披铠甲,腰佩利刃,胯下骏马神骏,气势凛然,战场厮杀留下的铁血之气与帝王仪仗的庄严氛围交融,更添威势。
亲眷随行更是此次行程的一大特色,彰显了祭祖的亲情底色:除王妃马秀英、世子朱标、二子朱槿外,后宫几位低位份的嫔御与部分官员家眷也一同前往,共计百余人。
此外,随行人员还包括礼官、乐师、医官、厨役、工匠、侍从等,仅负责祭祀礼仪的礼官就有五十余人,乐师三十余人,医官二十余人,厨役与侍从更是多达上千人。整个队伍如同一个移动的朝堂与宫廷,吃喝用度、政务处理、礼仪祭祀皆可在途中从容完成,尽显吴国国力之雄厚。
此次祭祖的礼仪规模,完全参照帝王祭祀的最高标准,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每一处细节都透着严谨与隆重。
车队前方,是由四十名礼官引领的仪仗队。礼官们身着绯色官袍,手持羽葆、幢幡、节钺等礼器,步伐整齐划一,神情肃穆庄重,每一步都踩在鼓点之上,尽显礼制威严。仪仗队之后,是三十名乐师组成的乐队,笙、箫、笛、鼓齐鸣,奏响《大明雅乐》,曲调庄重悠扬,响彻云霄,既彰显了皇家威仪,又饱含着对先祖的崇敬之情,余音袅袅,回荡在天地之间。
车队行进途中,礼仪规制丝毫不减:每过十里,便有专人提前设好香案,供百官与亲眷祭拜天地,祈求路途顺遂;每过五十里,便停下休整,礼官会带领部分官员举行小型祭祀仪式,焚香祷告,祈求先祖庇佑。龙辇所到之处,沿途州县的官员需提前三日在城外设案迎送,身着朝服,率官吏百姓跪拜行礼,不得有丝毫懈怠。
祭祀所需的礼器更是极尽奢华,无一不是稀世珍品:太牢(牛、羊、猪)三牲各九头,均是精心挑选的纯色牲畜,膘肥体壮,毛色光亮;祭帛选用上等素色丝绸,共计百匹,质地柔滑,色泽纯正;酒器为青铜铸造的爵、觚、尊等,纹饰精美古朴,厚重典雅;另有玉璧、玉圭等礼器,皆是上好的和田玉雕琢而成,温润通透,价值连城。这些礼器由专人看护,分装在数十辆专用车辆中,沿途层层护卫,谨防有半点差池。
为保障此次行程的绝对安全,朱元璋调动了最精锐的护卫力量,规模之大,令人咋舌。
车队最前方,是由五百名标翊卫精锐骑兵组成的先锋部队。他们身着玄甲,手持长枪,腰佩弯刀,背负燧发枪。坐骑皆是日行千里的良驹,奉命探查前路、清除障碍,确保主力行进无忧。
车队两侧,是标翊卫三千名步兵组成的护卫队。他们身着重甲,手持盾牌、长矛、弓箭等武器,步伐沉稳,目光锐利如鹰,警惕地注视着四周的风吹草动,任何异常都逃不过他们的眼睛,如铜墙铁壁般守护着车队两侧。
车队后方,是三百名标翊卫骑兵组成的后卫部队,他们与先锋部队遥相呼应,负责防备后方的突袭与追击,形成首尾相顾的防御格局。
此外,朱元璋还特意调来了自己的亲军 —— 两百名 “锦衣卫” 精锐。他们乔装成侍从、工匠等模样,分散在车队各处,暗中保护帝王与亲眷的安全,其行踪隐秘,身手矫健,是最可靠的最后一道防线。
沿途州县的守军也提前接到严令,在车队经过的路段加强巡逻,严守关卡,清空沿途无关人等,确保道路畅通无阻。整个护卫队伍皆是身经百战的精锐之士,他们训练有素,配合默契,将整个车队护得严严实实,纵使有千军万马,也难以突破这固若金汤的防御。
车队驶离应天府地界半日后,先前铺就的水泥路面便骤然中断,如同被利刃斩断一般。
那路面平整光洁,即便冬日也无过多泥泞,可往前再行几步,脚下的触感便截然不同 —— 一条蜿蜒在旷野中的寻常官道映入眼帘,与身后的水泥道形成鲜明对比,仿佛跨越了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这冬日里的冻土官道,早已没了春夏时节的松软湿润。
经数九寒天的北风反复侵蚀、常年累月的车马碾轧,路面硬得堪比顽石,踩上去连一丝凹陷都不会留下。坑洼之处遍布,深一道浅一道的车辙印被严寒冻得死死的,泛着青灰色的冷光,仿佛能轻易划破衣物、硌伤马蹄。
朱槿骑着白马前行,只听 “咯噔咯噔” 的脆响不断传来,马蹄每一次落在车辙边缘,都能感受到一股强烈的颠簸,车身微微晃动,连带着他的身子也跟着起伏,久了便觉得腰腹发酸。
道旁的泥土早已失去生机,龟裂开来的纹路细密而深邃,如同老人脸上沟壑纵横的皱纹,蔓延向远方。
寒风卷着细碎的雪沫与干枯的枯草碎屑,在裂缝中打着旋儿,发出 “呜呜” 的呜咽声,像是谁在低声啜泣,透着一股冬日独有的萧瑟与凛冽。
朱槿裹了裹身上的狐裘披风,指尖触到披风边缘的绒毛,依旧能感受到寒风透过衣料缝隙钻进来的凉意。
他抬眼望去,目光落在前方武将队列中那两道亮眼的身影上 —— 王敏敏与常婉静依旧骑着各自的白马,身姿虽仍挺拔如松,却能看出几分刻意的坚持。
常婉静原本红润的脸颊此刻已被寒风冻得泛起红晕,鼻尖更是红得像颗樱桃,鬓边的绒球上沾了薄薄一层雪沫,随着马匹的颠簸轻轻晃动;王敏敏则微微蹙着眉,抬手拢了拢耳边被风吹乱的碎发,指尖因寒冷而泛白,可握着缰绳的手依旧稳当,眼底却闪过一丝难掩的疲惫。
朱槿心中一动,双腿轻轻一夹马腹,策马上前,来到二女马旁。寒风呼啸,将他的声音吹得微微发飘,却依旧清晰地传到二女耳中:“你们俩也骑得差不多了,后面的路全是冻土坑洼,只会更颠簸。别再骑马受这份罪,去大哥的马车里歇着吧,里面有暖炉,也暖和些。”
王敏敏闻言,转头看向朱槿,眼底飞快地闪过一丝不舍。她极少有这样策马驰骋、无拘无束的机会,这半日的骑行,让她心头满是新鲜与畅快,早已将寒冷抛到了脑后。
二女对视一眼,从彼此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想法,终究还是拗不过现实,也不愿让朱槿担心。
“那便听二公子的。” 王敏敏轻声应道,声音因寒冷而带着一丝微颤。
她先翻身下马,稳稳当当,落地时轻轻踉跄了一下,显然是骑马久了,腿脚有些发麻。常婉静也跟着下马,拍了拍身上的雪沫,还不忘回头望了一眼自己的白马,眼底满是留恋。
朱槿见状,吩咐身旁的侍从上前牵走马匹,细细叮嘱道:“好生照看这两匹马,添些草料。” 侍从连忙应下,牵着马匹退到一旁。朱槿看着二女裹紧披风,朝着朱标的马车走去,直到她们的身影消失在车帘后,才放心地调转马头。
此时,卞元亨正骑着马在车队左侧巡查,见朱槿策马而来,连忙勒住缰绳,拱手行礼:“公子有何吩咐?”
“卞将军。” 朱槿收敛起脸上的温和,声音变得沉稳,目光扫过绵延数十里的车队与脚下萧瑟的官道,语气愈发郑重,“后续路段皆是冻土,路况复杂难行,且远离都城,潜藏的风险不可小觑。你务必多费心,严密巡查队伍安防,切不可出任何纰漏。”
他顿了顿,眼神锐利起来:“此次出行,几乎动用了朝中全部家底。明面上的守卫就有近五千人,后续还有数万大军接应,暗中更是遍布斥候,这般阵仗,容不得半点闪失。上位与王妃的安危、百官的安全,全仰仗将军了。”
“公子放心!” 卞元亨沉声应道,声音铿锵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末将定当恪尽职守,率部严密布防,日夜巡查,确保上位、王妃及各位大人万无一失!”
说罢,他即刻调转马头,高声下令,调遣人手加强车队两侧与后方的巡逻。只见将士们迅速行动起来,身着铠甲的身影在冻土官道上往来穿梭,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四周的旷野,手中的武器在昏暗的天色下泛着冷光,将整个车队护得严严实实。
寒风愈发凛冽,吹得朱槿脸颊生疼,像是被小刀子割过一般,先前骑行带来的暖意早已消散殆尽,指尖冻得有些发麻。他不再耽搁,勒转马头,朝着自己的马车疾驰而去。
来到马车旁,他利落地下马,抬手掀开车帘,一股带着暖炉香气的热气扑面而来,瞬间驱散了满身的寒气,让他不由得舒了口气。
马车里的暖炉燃得正旺,热气氤氲,将窗外的寒风隔绝在外。朱槿在温暖中缓了片刻,他靠在车厢壁上,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转头看向对面的朱标,语气随意地问道:“大哥,此次咱爹的后宫嫔妃几乎都来了,怎么没见孙氏?”
朱标闻言,脸上露出一副 “你问我我问谁” 的表情,摊了摊手:“后宫的事情,我向来不关心,也未曾留意。”
一旁的王敏敏也跟着摇了摇头,眼底满是茫然,显然对后宫之事不甚了解。
唯有刚进马车不久的常婉静,眼睛一亮,脸上立刻浮现出八卦的神情,凑近了些,压低声音说道:“我知道!我听我娘说的,孙娘娘有喜了!王妃担心路上颠簸,会影响她腹中的胎儿,所以特意留她在应天府静养,没让她随行。”
常婉静说得笃定,她口中的 “娘” 便是常遇春的夫人蓝氏。蓝氏与马秀英情同姐妹,深得王妃信任,后宫中的一些隐秘消息,马秀英也不避着她,是以常婉静才能得知这桩秘事。
“有喜了?” 朱槿心头猛地一沉,脸上的轻松瞬间褪去。
他下意识地掐指一算,如今是吴元年十一月(1367年1月),若孙氏已然有孕,按十月怀胎推算,孩子最早也要在明年秋天降生。
可他分明记得,历史上怀庆公主朱福宁的出生日期是洪武元年(1368 年)正月,换算下来,受孕时间本该是今年年初才对 —— 怎么会早了将近一年?
不对,这里面定然有问题!
朱槿眉头紧锁,脑海中飞速运转。历史的轨迹为何会在这件事上出现偏差?难道是因为自己的到来,引发了蝴蝶效应?还是说…… 有其他变数在暗中影响?
他猛地想起了一个事情!
他猛地将头伸出马车窗外,寒风瞬间灌了进来,吹得他头发乱飞。“蒋瓛!” 他高声唤道,语气急促,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灼。
不远处的蒋瓛闻声,立刻策马上前,来到马车旁,躬身问道:“二爷,有何吩咐?”
“你立刻去查!” 朱槿的声音压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查锦衣卫、影卫,还有我大哥身边的暗卫,所有体系里,有没有人名叫许七安、许宁宴,或是徐谦的!”
蒋瓛心中一凛,虽不知公子为何突然要查这三个名字,但他对朱槿的命令向来无条件执行,立刻应声:“是,二爷!属下这就去办!”
“等等!” 朱槿补充道,眼神锐利如刀,“若是查到有这三个名字中的任何一个人,不用请示,直接处理掉,不留痕迹!另外,传我的令,从今往后,凡是名叫许七安、许宁宴、徐谦的人,一律不可从军,不可入仕!若是此人学武,一旦发现,即刻处理!”
这一连串的命令又急又重,蒋瓛虽满心疑惑,却依旧沉声应道:“属下明白!定当照办!” 说罢,他立刻调转马头,吩咐身边的亲信去执行命令,自己则留在原地,继续守护在马车旁。
朱槿缩回身子,放下车帘,车厢内的暖意再次包裹住他,可他心中的寒意却丝毫未减。
马车内的众人早已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朱标皱着眉,脑海中疯狂思索。上辈子他身居高位,接触过无数官员将士,却从未听过 “许七安”“许宁宴” 这两个名字,唯有一个太仆寺少卿名叫徐谦,是洪武年间的官员,为人还算正直,并无过错。二弟为何会对这三个名字如此忌惮,甚至要赶尽杀绝?
王敏敏和常婉静更是面面相觑,她们连这三个名字听都没听过,实在不明白朱槿为何会突然如此失态。
朱标终究按捺不住心中的疑惑,开口问道:“二弟,这许七安、许宁宴、徐谦,究竟是何人?你为何对他们如此……” 他斟酌着措辞,没说出 “赶尽杀绝” 四个字,却也表达出了心中的不解。
朱槿紧紧攥着拳头,指节因用力而发白,牙齿咬得咯咯作响,脸上满是冰冷的决绝。他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沙哑:“没什么。”
他抬眼看向朱标,眼神中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沉重:“大哥,你只需帮我留意着这三个名字便可。记住,这三个名字,其实是同一个人,他与我有不共戴天之仇!无论他以何种身份出现,都绝不能让他有任何立足之地!”
朱标见他神色如此凝重,不似玩笑,便知此事定然关乎重大。他虽仍有疑惑,却也不再多问,只是郑重地点了点头,将这三个名字牢牢记在心中:“好,大哥知道了,定会帮你留意。”
车厢内一时陷入沉默,暖炉的热气似乎也无法驱散这突如其来的压抑。王敏敏和常婉静识趣地没有说话,只是悄悄交换了一个眼神,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困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