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山风刮过峭壁，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木念伏在嶙峋山石后，目光锁死前方那片被浓密藤蔓覆盖的岩壁。
亲卫队长压低声音：“夫人，就是那里。藤蔓有近期被拨动过的痕迹。”
“看到了。”木念语气平静，“两侧岩体有轻微凿痕，是人为掩饰。入口约一人高，内部潮湿，有苔藓气味。”
她指尖捻起一点泥土，“新脚印，三组。最近一批进去不超过两个时辰。”
亲卫队长心头一凛：“里面有人？”
“不止有人。”木念望向黑黢黢的洞口，“还在等人。”
她倏地抬手，一枚石子破空射出，打在洞口右侧。
“咻咻咻——”三支弩箭瞬间钉在石壁上，箭尾剧颤。
亲卫们倒吸冷气。
木念出声：“机关粗糙，可见设伏的人时间仓促，可能……并不真想下死手。”
她起身拍掉手上尘土，“留两人在外接应，其余人随我进去。记住，遇事不必硬拼，保命为上。”
“夫人，太危险了！”亲卫队长急声道，“让属下先带人探路。”
木念已弯腰钻入藤蔓，出声：“不必。这种老式机关，我比你们熟。”
密道内阴暗潮湿，石壁渗着水珠。木念指尖擦过壁面，借着夜明珠微光细看。
“是黑火药残留。”她蹙眉，“这密道不只是逃命用的，还运过火药。”
越往深处走，空气越发稀薄。前方隐约传来滴水声。
木念突然停下，抬手示意。
“脚下。”她声音极轻。
亲卫队长低头，倒抽一口凉气——狭窄通道上，数根几乎看不见的丝线横贯两侧，连接着顶上悬空的石块。
“绊线。”木念蹲下身道，“手法专业多了。看来这密道里，不止一拨人动过手脚。”
她小心地从丝线缝隙间迈过，衣角被什么勾住。
“咔哒。”
极轻微的机括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木念脸色骤变：“退！”
巨石轰然砸落，烟尘弥漫。亲卫队长一把将她拽到身后，手臂被飞溅碎石划出血痕。
“咳咳……夫人没事吧？”
木念盯着那块封死前路的巨石，眼神冷下来，出声：“不是意外。有人在我们进来后，启动了总闸。”
她回头望向来路，“外面接应的人恐怕出事了。”
几乎同时，密道深处传来杂沓脚步声。
火把光亮起，映出十几道持刀身影。
为首的是个刀疤脸，声音粗嘎：“龙夫人，恭候多时了。我们寨主想请夫人做客。”
木念缓缓站直，拂去袖上灰尘，出声：“黑风寨请客的方式，挺别致。”
刀疤脸嘿嘿一笑：“没办法，夫人太难请。只能借这密道，演一出请君入瓮。”
亲卫们拔刀护在木念身前。
木念轻轻推开他们，上前一步，出声：“赵四呢？他许诺的里应外合，该不会就是这出戏吧？”
刀疤脸表情微僵，出声：“什么赵四？夫人说笑了。”
“不是说笑。”木念指尖不知何时多了枚铜钱，轻轻摩挲着，“三个时辰前，赵四亲手把这密道图纸塞进粮袋。现在看，那是你们故意放出的饵。”
她抬眼，目光如刀，“让我猜猜——影阁许诺你们什么？钱粮？还是我桃源城的冶铁术？”
刀疤脸眼神闪烁，出声：“夫人既然猜到了，就乖乖跟我们走。”
他挥手，两侧石壁翻开数个孔洞，露出闪着寒光的弩箭。
“我这十几个弟兄，还有这些弩机，怕是要得罪夫人了。”
亲卫队长急声道：“夫人先走，我们断后。”
木念却突然笑了。
笑声在密闭空间里格外清晰。
刀疤脸皱眉：“你笑什么？”
“我笑你们寨主……”木念指尖铜钱转得飞快，“都被影阁当刀使了，还在这儿做美梦。”
她倏地收住笑，“你们真以为，抓了我，龙溟会投鼠忌器？”
刀疤脸冷哼：“龙将军爱妻如命，江湖谁不知道？”
“是啊！他爱我如命。”木念语气轻飘飘的，“所以若我死在这里，他明日便会踏平黑风寨，鸡犬不留。”
她往前走了一步，弩箭随之移动。
“影阁……”她又往前一步，“会在你们两败俱伤时，坐收渔利。到时候，你们寨主拿什么跟阁主谈条件？拿全寨兄弟的尸首吗？”
刀疤脸额头沁出冷汗道：“你少危言耸听。”
“是不是危言耸听，你心里清楚。”木念停在第三支弩箭前，都能感受到箭镞的寒气。
她压低声音：“不如我们做笔交易。你放我们离开，我帮你和你的兄弟们……留条活路。”
刀疤脸握刀的手微微发抖，出声：“我凭什么信你？”
“就凭这个。”木念掌心一翻，露出半块虎符，“认识吧？北疆调兵用的。龙溟的副将，此刻应该已到你们后山了。”
刀疤脸瞳孔骤缩：“不可能，后山悬崖，根本无路可上。”
“对普通士兵是无路。”木念轻轻点头，“但对龙家军不是。”
她收起虎符，语气循循善诱：“你现在只有两个选择——要么给影阁陪葬，要么……给自己搏个前程。”
刀疤脸脸色变幻不定。身后手下也开始骚动。
“头儿，她说得对啊……”
“影阁那帮人神出鬼没，靠不住啊！”
突然，密道深处传来一声惨叫。
刀疤脸回头，出声：“怎么回事？”
一个浑身是血的小匪连滚爬回来道：“头儿，后面、后面来了一群黑衣人，见人就杀，说是影阁要清理门户。”
刀疤脸勃然变色，出声：“王八蛋，他们真要灭口。”
木念厉声道：“现在信了？想活命就跟我走。”
巨石那头传来剧烈撞击声——是外面亲卫在试图破石。
刀疤脸一咬牙，出声：“开机关，带夫人从岔路走。”
他踹向墙角某块凸石，侧面石壁轰然洞开，露出另一条狭窄通道。
“夫人这边。”他急声道，“这条密道只有我知道。”
木念毫不犹豫跟上，亲卫们紧随其后。
身后传来弩箭发射的嗖嗖声，以及黑衣人的惨嚎。
刀疤脸边跑边喘粗气，出声：“夫人，刚才对不住了……”
木念脚步不停：“废话少说。这条岔路通哪儿？”
“通寨子西侧的废弃矿坑。”刀疤脸道，“从那儿能绕到后山。”
就在此时，前方传来一声轻笑。
黑影如鬼魅般立在通道尽头，脸上戴着青铜面具。
“不愧是龙夫人。”黑衣人声音嘶哑，“绝境里还能策反我的人。”
刀疤脸吓得腿软，出声：“阁、阁主……”
木念把刀疤脸往后一推，自己迎上前道：“影阁阁主亲自出马，我是不是该感到荣幸？”
阁主缓缓拔剑，出声：“夫人若肯交出灵泉水秘方和水泥制法，可以留个全尸。”
木念笑了：“原来是为这个。”
她也拔出手枪，“那就看阁主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两人同时出手。
亲卫们欲上前，却被其他黑衣人拦住。
阁主出声：“夫人还是束手就擒吧！这密道里全是我的人。”
她扬声道：“龙溟，看够热闹没有？”
阁主一怔。
就在这瞬间，头顶岩壁轰然破开，一道身影如鹰隼疾坠而下，长刀直劈阁主面门。
阁主仓皇格挡，被震得连退数步。
龙溟持刀立在木念身前，眼神冰寒，出声：“动我夫人，问过我没有？”
他身后，数十龙家军如神兵天降，控制住通道。
阁主咬牙：“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龙溟刀尖指向他腰间，出声：“你身上有萤粉。十里外都看得见。”
阁主低头，果然见衣摆闪着微光。
木念出声：“现在，是谁瓮中捉鳖？”
阁主甩出烟雾弹，出声：“撤！”
烟雾弥漫中，黑衣人迅速退入暗门。
龙溟欲追，被木念拉住道：“别追，有机关。”
她身子晃了晃，龙溟急忙扶住，出声：“受伤了？”
“小伤。”木念借他力道站直，看向面如死灰的刀疤脸，“现在，我们可以好好谈谈，怎么端掉黑风寨了。”
刀疤脸扑通跪地，出声：“全听夫人吩咐。”
龙溟皱眉望向暗门方向，出声：“那个阁主，身影有些眼熟……”
木念按住他手臂道：“先解决眼前。我有预感，黑风寨里，藏着更大的秘密。”
她指尖无意识摩挲着从阁主身上扯下的半枚玉佩——那玉佩的纹路和龙溟随身戴的那枚，一模一样。
龙溟顺着她目光看去，瞳孔微缩。
“这玉佩……”
木念将玉佩收进袖中，抬眼时已恢复平静，出声：“先回营地。有些事，该从头查起了。”
她最后望一眼暗门方向。
那个阁主逃离前，似乎对她做了个奇怪的手势——是警告，还是……求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