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六章：绝地葬星海
葬星海，与其说是“海”，不如说是一片宇宙尺度上的“虚无疮疤”。
当凌夜穿越了不知多少片荒芜星域，经历了数次险之又险的时空乱流后，一片“异常”的星空终于出现在他视野的尽头。
那里，仿佛有一只看不见的巨兽，将整片星域的光芒都吞噬殆尽。视线所及，并非纯粹的黑暗，而是一种令人心悸的、仿佛能吸收所有观测与感知的“深灰”。没有星辰闪烁，没有星云流转，甚至连常见的宇宙尘埃都稀薄到近乎于无。只有偶尔，在那深灰的背景下，会闪过一道极其短暂、色泽惨白的“裂隙”，像是这片空间不堪重负的伤痕。
仅仅是远观，一股源自生命本能的排斥与危机感便油然而生。这里似乎拒绝一切“有序”与“存在”的靠近。
凌夜在葬星海边缘停下身形，服下最后一颗稳固心神的帝级丹药，深吸一口气。体内伤势在赶路途中已恢复了七八成，但神魂中那丝“规则寒意”和混沌宇宙的几处“凝滞点”依然顽固，只能暂时压制。
他取出从寂灭古墟获得的暗金色金属残片和暗红色晶核。金属残片上的残缺星图，指向的正是这片葬星海深处。而晶核中“归寂之墟”的指引，则更加模糊，只提到在“星辰坟场的最深处，时空闭环的奇点”。
“星辰坟场……时空闭环……” 凌夜目光沉凝，帝念小心翼翼地向前方那片深灰区域探去。
帝念刚触及那片区域的边界，便感觉到一股强烈的“剥离”与“消解”之力。不是攻击，更像是那片区域本身自带的“场域特性”——任何进入其范围的“有序信息”（包括神念、能量、物质结构），都会遭到持续的、缓慢的分解与同化，最终归于那片深灰的“虚无”。
“连神念都会被吞噬……” 凌夜收回帝念，发现探出的那一缕竟微弱了一丝，虽然不明显，但若是长时间深入，损耗必定惊人。难怪此地被称作绝地，帝境之下踏入，恐怕支撑不了多久就会神念枯竭、修为消散，最终化为虚无的一部分。
他没有犹豫，周身混沌星光升腾而起，在体外形成一层凝实的护体光罩，光罩表面有细微的星辰轨迹流转，隐隐与体内混沌宇宙共鸣。同时，他将初步掌握的【定乾坤】剑理融入护罩，并非用于攻击或偏转，而是尝试“定义”自身周围一小片区域的“存在稳定性”，以对抗外界的消解场域。
做好准备，凌夜一步踏入了葬星海的范围。
嗡——
仿佛穿过了一层冰冷粘稠的水膜。外界正常的宇宙星空瞬间远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处不在的“沉寂”与“流逝感”。视线在这里几乎失效，只能依靠帝念和能量感知来辨别方向。但帝念的消耗速度果然远超外界，即便有混沌星光和【定乾坤】雏形的护持，也像是在水中挥剑，阻力重重。
更麻烦的是，这里的时空结构极不稳定。前一刻还在平稳飞行，下一刻前方就可能毫无征兆地出现一道空间褶皱或时间流速异常区。凌夜不得不将大部分心神用于感知和规避这些无形的陷阱，前进速度大打折扣。
他按照金属残片上星图的模糊指引，朝着葬星海深处前行。沿途所见，触目惊心。
偶尔能在深灰的虚空中，看到一些巨大星辰的“尸骸”。它们并非完整的星球，而是某种被极度压缩、扭曲、失去了所有生机与光芒的“星核”残块，如同墓碑般悬浮着，表面布满被“消解”侵蚀的痕迹。有些残块上，甚至还能看到一些疑似古老建筑或超级法阵的遗迹轮廓，但都已彻底寂灭，连一丝能量残留都无。
这里，果然是星辰的坟墓，文明的终点。
飞行了不知多久（时间感在这里也变得模糊），凌夜忽然心有所感，停了下来。他取出那块从枯寂星渊斩落的“黑色碎片”。
此刻，这枚一直静静悬浮的碎片，表面流转的暗紫色符文竟然微微加快了速度，并且散发出一种极其微弱的、带着“指向性”的波动！波动的方向，与他手中金属残片星图指引的大方向，基本一致，但似乎更加具体！
“这碎片……在感应什么？是同类？还是‘归寂之墟’？” 凌夜心中一动。这碎片来自“天”之规则的造物，若在此地产生感应，意味着葬星海深处，很可能存在着与“天”相关，或者至少是其规则力量曾涉足过的区域！
这既是线索，也可能意味着更大的危险。
凌夜将碎片握在手中，一边以【定乾坤】剑理隔绝其可能散发的、会引来不必要麻烦的波动，一边调整方向，循着碎片感应的细微指引，继续深入。
随着不断深入，周围的消解之力越来越强，时空陷阱也越发密集和隐蔽。凌夜不得不数次动用【定乾坤】剑理，强行偏转或稳定身边小范围的异常时空，才得以通过。这对他的心神和力量消耗巨大。
途中，他还遭遇了几次“规则乱流”。那是葬星海深处，不同区域消解场域叠加、冲突形成的无形潮汐。乱流之中，法则紊乱，稍有不慎就可能被卷入时空断层，或者被混乱的规则直接撕裂。凌夜凭借超凡的剑道直觉和【定乾坤】的玄妙，险之又险地避开了最危险的几处。
终于，在经历了漫长的、孤寂而危险的跋涉后，前方的景象发生了变化。
深灰的虚空背景中，出现了一片更加深邃、几乎无法用“颜色”来形容的区域。那里，仿佛连“虚无”本身都被进一步“压缩”或“吞噬”了。而在那片区域的中心，隐约可见一些巨大到难以想象的、断裂的、如同锁链又如同山脉般的阴影轮廓，在缓缓地、无声地旋转、沉浮。
黑色碎片的感应波动，在这里达到了最强，甚至微微震颤起来。
金属残片上那残缺的星图，最终指向的方位，也与这里重合。
“归寂之墟……难道就是那里？” 凌夜凝神望去。那些巨大的断裂阴影，给他一种难以言喻的古老与沉重感，仿佛承载着难以想象的岁月与毁灭。
他小心翼翼地靠近。越是接近，那种消解万物、剥离存在的场域力量就越发恐怖。凌夜体外的混沌星光护罩剧烈波动，发出不堪重负的滋滋声。他不得不持续注入力量，并更频繁地动用【定乾坤】来稳固自身存在。
就在他即将踏入那片最深邃区域边缘时，异变陡生！
前方那片缓缓旋转的断裂阴影之中，突然有一点微弱的光芒亮起！那光芒并非来自阴影本身，而是仿佛从阴影“背后”的某个地方透射出来，带着一种与葬星海死寂氛围格格不入的、微弱的“活性”与“秩序感”。
紧接着，一股微弱但清晰的牵引力，从光芒亮起的方向传来，作用在凌夜手中的黑色碎片上！碎片震颤得更厉害了，仿佛要脱手飞出！
几乎同时，凌夜体内的混沌宇宙，也产生了一丝极其微妙的共鸣！不是与黑色碎片，而是与那光芒背后隐隐透露出的某种……更为古老、更为本源的气息！
“这是……” 凌夜心中警铃大作，却又不愿放弃这可能是关键线索的发现。他死死握住黑色碎片，抵抗着那股牵引力，同时将帝念和感知提升到极致，仔细探查那光芒的来源。
光芒似乎来自一片相对“稳定”的区域，那里，巨大的断裂阴影交错，形成了一个类似“门户”或“裂隙”的结构。光芒正是从那“裂隙”中透出。
而在那“裂隙”周围的阴影上，凌夜凭借惊人的目力，隐约看到了一些……模糊的刻痕！
那些刻痕的样式，与他手中暗金色金属残片上的符文，以及寂灭古墟壁画上“旧神”使用的符号，有几分神似，但更加古老、更加简洁，仿佛直指大道本源！
其中一道相对清晰的刻痕，组合起来，像是一个抽象的“碑”形图案，旁边还有一些断裂的线条，似乎原本连接着什么。
起源星碑？镇守四极的碑？钥匙？
凌夜心跳微微加速。难道，“归寂之墟”就是一处当年“抗天之役”中，起源星碑曾经镇守，而后失守被毁的“门户”所在？那光芒背后，是否还残留着星碑的碎片，或者……初代执火者留下的“最后指引”？
风险与机遇，如同双生之花，在这绝地深处摇曳。
凌夜知道，自己必须进入那道“裂隙”一探究竟。但直觉告诉他，那里面的危险，恐怕远超外界葬星海的消解场域和时空陷阱。
他深吸一口气，将状态调整到最佳，斩道剑紧握在手，【定乾坤】剑理在体内流转，蓄势待发。同时，他将那枚林清月给予的、蕴含着寂灭古墟“旧神”气息的剑形玉佩也取了出来，佩在胸前，希望能起到一些意想不到的作用。
准备妥当，他不再抵抗黑色碎片的微弱牵引，反而顺着那股力道，将自身气息与碎片、玉佩的气息微微调和，然后化作一道凝练的剑光，小心翼翼地朝着阴影交错形成的“裂隙”，飞射而去！
剑光没入光芒的刹那，凌夜感觉仿佛穿过了一层坚韧的“膜”。外界的死寂与消解感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形容的……
空旷、古老、以及一种……仿佛被无数道冰冷“视线”扫过的毛骨悚然之感！
他定睛看向“裂隙”之内——
眼前并非想象中的密室或通道，而是一片无比广阔、仿佛没有边界的奇异空间。
空间的地面（如果那能称之为地面的话）是由无数星辰残骸铺就的“坟场”，一直延伸到视线的尽头。而在“坟场”的中央，矗立着三根巨大到无法想象、通体漆黑、布满裂痕与奇异刻痕的……断柱！
断柱呈品字形排列，柱身断裂处参差不齐，仿佛被某种难以想象的力量硬生生击断。即便如此，每一根断柱散发出的沉重、古老、悲怆的气息，都让凌夜心神剧震。这绝非寻常之物！
而在三根断柱环绕的中心，悬浮着一块仅有磨盘大小、同样布满裂痕、色泽暗淡的……灰色石碑虚影！那微弱的、带着“活性”与“秩序感”的光芒，正是从这石碑虚影的中心散发出来！
石碑虚影的模样，与壁画和传说中描述的“起源星碑”颇为相似，但更加残破，几乎只剩下一道执念不散的影子。
但吸引凌夜全部注意力的，并非这残破的石碑虚影本身，而是虚影上方，正对着的位置——
那里，悬浮着一团不断蠕动、变幻的、纯粹的“黑暗”！黑暗之中，仿佛有无数冰冷的“视线”在流转、交织，散发出与枯寂星渊纯黑奇点同源、却更加深邃、更加恐怖的“有序规则”气息！
这团“黑暗”，正延伸出无数纤细的、如同根须般的暗色丝线，缠绕、刺入那石碑虚影之中，似乎在持续地、缓慢地……汲取、解析、甚至是……污染着什么！
而在“黑暗”与石碑虚影之间，隐隐约约，似乎还有一道极其淡薄、仿佛随时会消散的、散发着微弱金红色光芒的……人影轮廓，正在竭力抵挡着那些暗色丝线，守护着下方的石碑虚影！
当凌夜踏入这片空间的瞬间，那团蠕动的“黑暗”，以及那道淡薄的金红色人影，似乎同时“看”向了他！
（第四百零六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