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4章：废弃仓库的激战
夜色像一块浸了墨的绒布，沉沉压在城市边缘的废弃工业区上空。生锈的铁架在风里发出“吱呀”的哀鸣，路灯被打碎了灯罩，昏黄的光斜斜漏在坑洼的路面上，映出两道深一脚浅一脚的身影。
苏念紧了紧手里的手电筒，光束在前方的黑暗中劈开一条窄路，照亮满地破碎的玻璃和锈蚀的金属废料。她的呼吸有些急促，额角的碎发被冷汗濡湿，贴在皮肤上，带来一丝凉意。身旁的沈亦臻脚步沉稳，黑色风衣的下摆被风掀起，露出腰间别着的防身短棍，他手里的强光手电扫过一排排废弃的厂房，目光锐利如鹰，警惕地捕捉着周遭任何一丝异常。
“根据联盟成员提供的线索，最后看到失窃的那批清代官窑瓷，就是被人运进了这片工业区。”沈亦臻的声音压得很低，在寂静的夜色里显得格外清晰，“前面那栋红砖墙的仓库，门窗都被重新加固过，嫌疑最大。”
苏念点点头，指尖下意识地摩挲着口袋里祖父日记的边缘。那批失窃的藏品里，有一件青花缠枝莲纹赏瓶，瓶底的暗记与祖父日记中记载的某件国宝残件完全吻合，那是她父亲当年极力保护、却最终未能留在国内的文物的配套部件。想到这里，她的眼神多了几分决绝，脚步也加快了些。
两人小心翼翼地靠近那栋仓库，红砖墙在夜色中泛着沉闷的暗红色，墙面上爬满了枯萎的藤蔓，像一道道狰狞的伤疤。仓库的大门是厚重的铁皮材质，边缘焊着新的钢筋，显然是近期被人改造过。沈亦臻示意苏念退后，自己则俯下身，耳朵贴在铁皮门上仔细倾听。
片刻后，他抬起头，对苏念做了个“有动静”的手势。透过门板的缝隙，隐约能听到里面传来杂乱的脚步声，还有人低声交谈的声音，夹杂着瓷器碰撞的脆响。苏念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握紧手电筒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泛白——没错，那批失窃的藏品一定就在里面。
沈亦臻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细铁丝，熟练地插进锁孔里，手指轻轻转动。苏念屏住呼吸，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四周，生怕有人突然出现。夜风卷起地上的尘土，迷得人眼睛发酸，远处偶尔传来几声犬吠，更衬得这片区域寂静得诡异。
“咔哒”一声轻响，锁被打开了。沈亦臻缓缓推开一条门缝，一股混杂着霉味、铁锈味和劣质烟草味的气息扑面而来。他示意苏念跟在自己身后，两人弯腰钻了进去，借着外面透进来的微弱月光，小心翼翼地挪动脚步。
仓库内部空旷而昏暗，堆满了废弃的机器和木箱，高大的货架纵横交错，像一道道迷宫的墙壁。苏念的手电筒光束在货架间游走，突然停在了右侧的一排木箱上——那些木箱的封条是联盟专用的，此刻已经被粗暴地撕开，里面露出了熟悉的锦盒边角。
“在这儿。”苏念压低声音，刚想上前查看，就被沈亦臻一把拉住。他指了指货架后方，那里隐约有几道黑影在晃动，正围着一堆打开的锦盒低声议论。
“这批货成色不错，尤其是那个青花赏瓶，海外买家已经加价到八百万了。”一个粗哑的声音响起，带着贪婪的笑意。
“哼，要不是那个什么民间文物保护联盟多管闲事，咱们早就脱手了。不过没关系，等把这批货运出去，咱们就换个地方继续干。”另一个尖细的声音附和道，“老大说了，谁要是敢挡咱们的财路，就别怪咱们不客气。”
苏念的心头一紧，握紧了藏在袖中的防身匕首。这些人就是当年陷害父亲的走私团伙余孽，他们不仅偷运文物，手上恐怕还沾着鲜血。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现在不是冲动的时候，必须想办法拖住他们，同时联系联盟和警方。
沈亦臻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悄悄从口袋里掏出手机，调成静音模式，快速给联盟的联络人发了定位和求救信息。做完这一切，他对苏念做了个“伺机行动”的手势，自己则慢慢挪动脚步，试图绕到对方身后。
就在这时，一阵刺耳的金属碰撞声突然响起——苏念不小心踢到了脚边的一个铁桶。
“谁？！”粗哑的声音立刻变得警惕，几道手电筒的光束瞬间扫了过来，直直照在苏念和沈亦臻身上。
“不好，有人闯进来了！”尖细的声音惊呼道，货架后方的黑影立刻涌了上来，足足有七八个人，个个手里拿着铁棍、扳手之类的凶器，脸上带着凶狠的神情。
“是那个文物保护联盟的丫头！还有一个男的，看来是同伙！”其中一个人认出了苏念，恶狠狠地说道，“老大说了，遇到联盟的人，格杀勿论！”
话音未落，一根铁棍就朝着苏念的头顶砸了下来。苏念反应极快，侧身躲过，手里的手电筒狠狠砸向对方的手腕。“砰”的一声，对方吃痛，铁棍掉在了地上。但更多的人涌了上来，将两人团团围住。
沈亦臻立刻挡在苏念身前，腰间的短棍已经握在手中，他身手矫健，避开迎面而来的攻击，短棍精准地打在对方的胳膊上，发出“咔嚓”一声闷响，那人惨叫着倒在地上。
“苏念，你找机会往仓库后门跑，我来拖住他们！”沈亦臻一边与几个人缠斗，一边对苏念喊道。他的风衣已经被撕开了一道口子，手臂上挨了一扳手，渗出的鲜血很快染红了黑色的布料。
“不行，要走一起走！”苏念咬着牙，手里的匕首划破了一个扑过来的走私犯的胳膊，“这些文物不能让他们运走！”
她知道沈亦臻是为了保护她，但这批文物承载着太多的意义，是父亲的遗愿，也是祖父和沈家百年约定的见证，她绝不能眼睁睁看着它们被走私出境。
激战在昏暗的仓库里展开，手电筒的光束在混乱中四处晃动，照亮一张张狰狞的脸和挥舞的凶器。苏念虽然跟着联盟学过一些防身术，但面对这些穷凶极恶的歹徒，很快就有些体力不支。一个走私犯趁机从侧面扑了过来，手里的铁棍朝着她的后背砸去。
“小心！”沈亦臻的声音带着急切，他猛地转身，不顾身后另一个歹徒的攻击，硬生生挡在了苏念身前。
“砰”的一声巨响，铁棍重重砸在了沈亦臻的后背上。他闷哼一声，身体踉跄了一下，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但他还是反手一棍，将身后的歹徒打倒在地。
“沈亦臻！”苏念惊呼出声，眼眶瞬间红了。她看着沈亦臻后背渗出的大片血迹，心里又急又痛，握着匕首的手微微颤抖。
“我没事，”沈亦臻咬着牙，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他强撑着站直身体，将苏念护得更紧了，“快，后门在那边，你先出去报信，这里有我。”
“我不走！”苏念固执地摇头，她知道沈亦臻已经受伤，根本撑不了多久，“要打一起打，要死一起死！”
她的话让沈亦臻愣了一下，随即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欣慰，有担忧，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温柔。他没有再劝说，只是握紧了手里的短棍，朝着涌上来的歹徒再次冲了过去。
苏念紧随其后，匕首在夜色中划出一道道寒光。她知道自己不能拖沈亦臻的后腿，必须拿出全部的力气战斗。汗水和泪水混在一起，模糊了她的视线，但她的眼神却异常坚定——为了父亲的遗愿，为了祖父的嘱托，为了这些珍贵的国宝，她绝不能退缩。
仓库里的打斗声、惨叫声、金属碰撞声交织在一起，震得人耳膜发疼。沈亦臻的后背越来越痛，每一次挥动短棍都牵扯着伤口，鲜血已经浸透了风衣，滴落在地上，形成一个个深色的印记。但他依旧没有停下，目光紧紧锁定着那些走私犯，像一头受伤的猎豹，依旧保持着致命的威慑力。
苏念也渐渐体力不支，手臂被划了一道深深的口子，鲜血顺着指尖滴落，但她还是咬紧牙关，一次次避开攻击，一次次反击。她看着沈亦臻为了保护她而不断受伤，心里的愧疚和感激交织在一起，化作了更强的力量。
就在两人快要支撑不住的时候，仓库外面突然传来了刺耳的警笛声，由远及近，越来越响。那些走私犯脸色一变，显然没想到警方会来得这么快。
“不好，警察来了！快跑！”粗哑的声音大喊道，走私犯们顿时乱了阵脚，纷纷朝着仓库后门跑去。
“想跑？”沈亦臻眼中闪过一丝厉色，不顾伤口的剧痛，猛地冲了上去，一脚踹倒了跑在最后的一个走私犯。苏念也立刻跟上，匕首抵住了对方的脖颈。
剩下的走私犯见状，也顾不上同伴，拼命地朝着后门逃窜。但警方已经包围了仓库，警灯的光芒照亮了夜空，刺耳的警笛声让人心慌意乱。很快，仓库外面就传来了此起彼伏的惨叫声和手铐碰撞的声音。
危机解除，苏念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腿一软，差点摔倒在地。沈亦臻连忙伸手扶住她，自己却因为用力过猛，伤口再次撕裂，闷哼一声，身体晃了晃。
“沈亦臻，你怎么样？”苏念连忙扶住他，声音带着哭腔，“你的伤太重了，快，我带你去医院！”
沈亦臻的脸色苍白如纸，额头上的冷汗不断滑落，但他还是勉强笑了笑，摇了摇头：“我没事，先看看文物。”
他挣脱苏念的搀扶，踉跄着走到那些锦盒旁，打开其中一个。手电筒的光束照在里面，那件青花缠枝莲纹赏瓶完好无损地躺在锦盒里，青蓝色的釉彩在昏暗的光线下依旧温润如玉。
看到文物安然无恙，沈亦臻终于松了口气，身体一软，倒了下去。
“沈亦臻！”苏念惊呼着扑过去，抱住他的身体，眼泪再也忍不住，汹涌而出，“你别吓我，你坚持住，救护车马上就来了！”
沈亦臻靠在苏念的怀里，意识渐渐模糊，后背的剧痛让他几乎失去知觉，但他看着苏念焦急的脸庞，还是艰难地抬起手，擦了擦她脸上的泪水，声音微弱却温柔：“别哭……文物没事……你也没事……就好……”
说完这句话，他的手无力地垂落，彻底失去了意识。
苏念抱着他，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她能感受到沈亦臻身体的重量，能闻到他身上浓重的血腥味，能听到外面越来越近的救护车声。她紧紧咬着嘴唇，心里默默祈祷着——沈亦臻，你一定要没事，一定要没事……
很快，警察和联盟的成员冲进了仓库。看到满地的血迹和昏迷的沈亦臻，还有受伤的苏念，众人都吃了一惊。
“苏念，你怎么样？沈先生这是怎么了？”联盟的负责人连忙上前问道。
“他为了保护我，被走私犯打伤了，快，救护车来了没有？”苏念的声音带着颤抖。
“来了来了，已经在外面了！”
几个人连忙小心翼翼地抬起沈亦臻，朝着仓库外面走去。苏念忍着伤口的疼痛，紧紧跟在后面，目光一刻也没有离开过沈亦臻苍白的脸庞。
救护车的警笛声再次响起，划破了寂静的夜空，朝着医院的方向疾驰而去。仓库里，警方正在清点失窃的文物，一件件珍贵的国宝被小心翼翼地装箱，等待着被运回联盟妥善保管。
苏念坐在救护车的角落里，看着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的沈亦臻，心里百感交集。她曾经因为父亲的死而痛恨沈氏，对沈亦臻充满了戒备和敌意。但从联盟成立到现在，沈亦臻一次次为她解围，一次次为了保护文物而冒险，甚至不惜为她受伤。
祖父信里的话在她脑海中回响：“若沈氏后人愿重拾约定，护国宝周全，你可助他；若其心怀不轨，你需远离。”
沈亦臻用行动证明了他的初心，他是真的想要守护国宝，想要践行两家百年前的约定。而自己，是不是也该放下心中的执念，真正地信任他，与他并肩作战？
泪水再次模糊了视线，这一次，却不仅仅是因为担忧，还有一丝从未有过的情愫，在心底悄然滋生。苏念伸出手，轻轻握住了沈亦臻冰凉的手，在心里默默说道：“沈亦臻，你一定要醒过来，我们还有约定要完成，还有国宝要守护。”
救护车在夜色中疾驰，窗外的景物飞速倒退，就像那些尘封的过往。而属于苏念和沈亦臻的故事，在这场仓库激战之后，正朝着一个全新的方向，缓缓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