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巴掌都拍到了地面，每一头黑熊都感到意外。
更让它们惊骇的是，竹风山就站在它们的熊掌上面，面带笑意地看着它们。
黑熊们围成了一圈，竹风山没办法同时注视每一头黑熊。
于是，它的视线随着脖颈的转动，在不同黑熊之间转换。
这个过程并不快，竹风山转头的动作慢悠悠的，但没有一头黑熊朝它进攻。
因为竹风山转头时，方向始终一致，已经转了好几圈。
它的脖颈像刚才它的身体那样，扭曲成了麻花，可竹风山看起来还很精神。
场面透着古怪的气息。
黑熊们的目光里，泛起了疑惑和恐惧。
竹风山的视线环绕了几圈，最后在缺耳那里停下了。
它放松脖颈，脑袋快速旋转，恢复了正常。黑熊们三三两两地对视了一眼，点了点头。
它们同时用力，抬起了熊掌，将竹风山举到了空中。
下方力道十足，竹风山身体平稳，朝缺耳冲去。它的动作连贯，没有因黑熊的巴掌而有丝毫阻滞。
缺耳收回两只熊掌，挡在了脸颊前方，以防竹风山再施展出什么奇怪的招式。
竹风山到了缺耳的头上，张嘴朝对方的耳朵咬去。
缺耳全身震颤。它只有一只耳朵，要是再被咬了，它就秃了。
缺耳手掌朝上，抓向竹风山。
刚做出这个动作，缺耳就后悔了。手掌离开后，它的脸颊就暴露了。
眼前，竹风山张开了嘴，里面有一些东西冲了出来。
缺耳以为是原来的那种臭气熏天的物质，立刻屏住了呼吸。
它闭眼的动作，在暂停吸气之后。
一枚坚硬的物体冲来，砸到了它的眼皮上。
眼皮并不坚韧，在这个物体的冲击下，表面出现了裂痕。
缺耳惊恐地转过头，捂住了眼睛。
原来，竹风山吐出来的，是一枚牙齿。
其他黑熊回过神，朝竹风山挥来了巴掌。竹风山用同样的方法，将牙齿投进了它们的眼睛里。
竹风山牙齿数量有限，但黑熊的眼睛，也不多。
将所有黑熊变成盲目之后，竹风山退出争斗圈，回到了灌丛里。
在熊吼震天响中，它卧在土迷影的身边，静静地看着上面的天空。
天空还是布满了乌云，竹风山无奈地摇了摇头。这天已经阴沉很久了，还不放晴吗？
竹风山的嘴巴张了张，大量的血液从里面流出，淌到了地面上。
没有牙齿的感觉，真不好，合上嘴之后，感觉空空的。
枝叶晃动，一个枯瘦的身影走了进来。竹风山回头，朝枯树云叫了一声。
枯树云点了点头，走到竹风山身旁，躺了下来。
竹风山将身体朝枯树云那里靠了靠，缩短它们的距离。
它们以前经常像这样，一起躺在灌丛里，看着天空的风景。
那会儿，它们的伴侣都还在。四只狼围成一圈，欣赏着或晴朗或阴沉的天空。
现在，这样的景象再也看不到了。
枯树云抬头，发出了一声狼嚎。竹风山跟着它的节奏，喉咙里也传出一声声悠长的波动。
竹风山有时候会想，同为狼王，枯树云和雪满相比，谁的本领更强。
虽然草原上公认，雪满的本领第一，可枯树云从来没和雪满较量过，又怎能下定论呢？
而且，河中叶的本领，远远比竹风山最开始以为的要强。
本狼群的第二名就如此了，那狼王，不得更厉害点？
想着想着，竹风山就笑了。自己生命所剩无几，居然在思考谁更厉害。
竹风山收起笑容，转头又向枯树云提出了一个请求。
枯树云听完后，叹了口气。
竹风山知道，它同意了。同意了就好，自己一生在草原上奔波，临近终点，它只想和蓝雾云团聚。
熊吼声越来越弱，天空愈发朦胧，身边枯树云的影子，也开始模糊。
意识消失前，竹风山的眼睛明亮了一瞬。
它想起来一件事。
当初那只名叫山之痕的狼，把很多九晴兰种子交给了它，想让它研究出种子的培育方法。
可后来发生了太多事，它把培育九晴兰这事忘记了。
思绪到了记忆深处，想起来一件事，可能会连带着把其他事也回忆起来。
竹风山又想到了露水凝。当初，露水凝告诉了它关于九晴兰的信息，自己还承诺报答来着。
竹风山抿起嘴，满脸苦涩。自己都活不成了，谈何报答？
枯树云戳了它一下，凑到它面前，缓慢而稳重地摇了摇头。
竹风山的表情放松下来。枯树云摇头的动作，表明它知道自己的想法，会代替它完成。
狼王真好啊。
竹风山将口吻凑近狼王的残腿旁边，伸出舌头舔了舔。
这条腿给它挡过子弹，竹风山对此印象深刻，永远不会忘记。
舔着舔着，舌头的动作变慢，最后不动了。
枯树云的眼睛里闪过一抹忧伤。它眨了眨眼睛，叼起竹风山朝它所说的那个地方走去。
走出去几步，枯树云回头，看向土迷影。
竹风山刚才请求它，想把土迷影一起带到那处灌丛。
枯树云摇了摇头，没有理会土迷影，转身走开了。
土迷影帮猎人安置过那么多炸弹，虽然改邪归正了，但它过去的行为，枯树云不会原谅。
就让土迷影待在这里吧，反正这里也是灌丛，不会轻易被秃鹫等食腐动物发现。
枯树云走到了蓝雾云所在的地方。这里，还有几只小狼。
灌丛比之前更加茂密，枯树云钻进去时，费了不少力气。
它将竹风山放在了蓝雾云的旁边。
两只狼依偎在一起，场景温馨。虽然蓝雾云此刻已经是一堆骨头了。
它们之间有三具小骨架，恐怖中透着几分可爱。
枯树云的视线在小骨架上停留许久，目光中似有涟漪。
狼嚎声传来，群狼在呼唤它们的首领。枯树云转过身，离开了。
回到狼群，枯树云见到了几头躺在地上的黑熊。还有几头黑熊仍在挣扎，但显然已经招架不住。
枯树云下令活捉其中三头黑熊。六头黑熊它们短时间内吃不完，如果全部咬死，可能会导致食物腐败。
不妨先困住其中一部分，作为储备食物。
枯树云旁边的灌丛中，雪轻柔和雨孤怜紧张地盯着枯树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