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古鼎悲鸣与血祭阴影
车队在晨曦中驶离轩辕丘,将那片刚刚恢复生机的古老土地留在身后,朝着东南方向的颍川疾驰。车内气氛凝重,与窗外逐渐明亮的天光形成鲜明对比。每个人都清楚,即将面对的绝非易与之事,那关乎失落千年的镇国重器,关乎神州龙脉的安危,更关乎他们每个人的生死。
林守墨闭目靠在座椅上,看似在养神,实则心神已完全沉入体内,与玄圭交流,并全力消化着刚刚从姬承业那里得到的古老传承。
「《山河契图》与‘巫祝之文’,乃是上古先民观想天地、沟通鬼神、订立盟约的无上法门。」玄圭的意念带着一丝追忆与感慨,「其核心在于‘诚’与‘信’,以己心印天心,以人道契天道。你如今身负祖脉认可,修习此道,正可弥补天枢府道法偏重个体修为与规则掌控的不足,更能有效地引导和汇聚散落的人道信念之力,对于修复龙脉,尤其是与人道气运紧密相连的节点,有事半功倍之效。」
林守墨默默体悟着。那龟甲上的巫祝之文在他意识中流转,每一个古老的符号都仿佛蕴含着特定的韵律与力量,与山川地脉、与人心信念产生着微妙的共鸣。兽皮卷上的《山河契图》则更像是一幅动态的能量流动图谱,标示着龙脉气机汇聚、流转的关键节点与疏导法门。他尝试着将一丝微弱的自身意志,混合着对脚下中原大地的感知,依照契图所示缓缓引导。
刹那间,他仿佛“看”到了一条条或明亮或黯淡、或汹涌或凝滞的能量之流在大地深处奔腾。他能更清晰地感受到中原龙脉那厚重中带着的悲怆与淤塞,也能隐约捕捉到,在东南方向,一股极其庞大却充满了不祥与痛苦意味的龙脉气息正在剧烈波动,如同一个被扼住喉咙的巨人在挣扎——那里,就是颍川!
不仅如此,他还感觉到,怀中那几片来自轩辕丘的古老龟甲,对那股不祥的波动产生了某种强烈的排斥与哀鸣般的共鸣。
「感应到了吗?」玄圭沉声道,「九鼎乃镇国神器,与各地龙脉核心气运相连。一鼎将覆,则其镇守之地方圆千里的龙脉都会产生剧烈反应,如同人体重要器官衰竭前的哀鸣。颍川之鼎,恐怕已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
林守墨心中一紧,睁开了眼睛,对开车的队员沉声道:“再快一点!”
与此同时,在另一辆车上,苏小婉脸色苍白地按着太阳穴。越是靠近颍川方向,她的灵觉所承受的压力就越大。那不再是轩辕丘那种沉淀的历史悲怆,而是一种更加尖锐、更加暴戾的负面情绪混合体——有无数生灵临死前的恐惧与绝望,有大地龙脉被强行抽取、污秽时的痛苦哀嚎,还有一种……仿佛来自远古神器的、不屈却又饱受折磨的悲鸣!
“很多……很多人在死去……大地在流血……还有一个很古老、很威严的意识……在求救……”她断断续续地将自己感知到的碎片信息说出来,声音带着颤抖。
陈昊听得双目喷火,拳头捏得发白,恨不得立刻飞到现场,将那些制造惨剧的暗渊杂碎砸碎。秦清则面色冷峻,将苏小婉的描述迅速记录并传回后方,这些一手信息对于判断现场情况和制定策略至关重要。
白夜独自坐在车后座,望着窗外,指尖那缕黑色阴影跳动得越发活跃。他能感觉到,前方那片区域汇聚的归墟死气和负面能量,浓郁得几乎化不开,这对于他修炼的某些法门来说,既是极大的诱惑,也充满了不可预测的危险。他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低声自语:“玩得这么大……老家伙,你这次到底想炼出个什么怪物来?”
数小时的车程在压抑的氛围中过去。当车队接近颍川古地,尤其是白夜所指的阳翟故城区域时,异象开始显现。
天空并非晴朗,而是笼罩着一层诡异的暗红色薄雾,阳光透过薄雾,给大地染上了一层不祥的血色。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如同铁锈般的血腥味,即使紧闭车窗也无法完全隔绝。周围的植被开始出现不正常的枯萎迹象,一些地方的土壤甚至呈现出一种病态的紫黑色。
“能量读数爆表!混乱度极高,充满侵蚀性!”秦清看着探测仪上疯狂闪烁的红色警报,脸色难看。常规的电子设备在这里受到严重干扰,时灵时不灵。
众人弃车步行,借助地形和残存的建筑废墟隐蔽接近核心区域。很快,他们抵达了一处可以俯瞰目标区域的矮山山脊。
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下方是一片巨大的、仿佛由人工挖掘形成的盆地,盆地中央,矗立着一座由黑色巨石垒砌而成的、风格狰狞诡异的祭坛。祭坛周围,刻画着一个覆盖了整个盆地底部的、庞大无比的暗红色法阵,法阵的纹路如同血管般搏动着,不断从周围的地面以及祭坛上方汲取着什么东西。
而祭坛上方,悬浮着的,正是那令人心神震撼的源头——一尊高约三丈、三足两耳、通体呈现暗金色、却布满了诡异黑色纹路与裂痕的巨鼎虚影!这尊鼎古朴厚重,鼎身之上雕刻着山川地理、日月星辰、以及先民渔猎农耕的图案,散发着浩瀚、威严却又无比悲怆的气息!正是九鼎之一的虚影!
此刻,这尊鼎的虚影正被无数道从下方法阵中升腾起的、如同黑色触手般的归墟锁链紧紧缠绕、拉扯!鼎身剧烈震颤着,发出低沉而愤怒的嗡鸣,那嗡鸣声中充满了被亵渎的痛苦与不屈的抵抗!暗金色的光芒与黑色的死气在鼎身表面疯狂交织、侵蚀。
在祭坛的四周,跪伏着密密麻麻、至少上百名身着黑袍的暗渊信徒!他们以某种特定的韵律叩拜、吟唱着晦涩的咒文,每一个信徒的眉心都延伸出一缕血色的细线,连接到中央的法阵之中,他们的生命力与魂魄正在被疯狂抽取,化为滋养那归墟锁链和污染古鼎的养料!更远处,还可以看到一些被束缚的、早已失去生机的普通百姓的尸体,显然是被掳来作为血祭的材料!
而在祭坛的正前方,一个身影负手而立,正是墨渊!
他依旧穿着那身藏青色道袍,长发披散,神情冷漠地注视着那尊挣扎的古鼎虚影,仿佛在欣赏一件即将完成的艺术品。他手中托着一个不断旋转的黑色漩涡,那漩涡正贪婪地吸收着从鼎身被污染处剥离出的、一丝丝精纯无比却带着痛苦颤音的龙脉本源之力!
“他们在用生灵的血肉和魂魄,强行污染并抽取古鼎的力量!”苏小婉捂住嘴,强忍着呕吐的欲望,灵觉中充斥的绝望与痛苦几乎要将她淹没。
陈昊牙齿咬得咯咯响,眼睛死死盯着墨渊和那些助纣为虐的信徒,身体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
“岩鹰”和“青狐”迅速架起了狙击步枪,试图寻找一击必杀的机会,但墨渊周身似乎笼罩着一层无形的力场,让瞄准镜中的影像扭曲不定。
秦清快速评估着局势,低声道:“敌人数量远超预估,而且有墨渊坐镇,强攻几乎没有胜算。必须找到破局点……那个法阵,或者……鼎本身?”
林守墨的目光死死锁定在那尊挣扎的古鼎虚影上。通过《山河契图》的感知和祖脉的共鸣,他能清晰地“听”到古鼎器灵那饱受折磨的哀鸣与不屈的意志。这尊鼎镇守此地龙脉数千年,汇聚了无数的人道信念,其灵性之强,远超想象。即便在被如此污秽侵蚀的情况下,它依旧在顽强抵抗,试图维持着与脚下龙脉的最后联系。
“不能让它被彻底污染……”林守墨喃喃道,一个大胆而冒险的计划在他心中迅速成型。他想起了在轩辕丘,是如何通过与祖灵共鸣、以守护意志安抚并引导力量的。
“玄圭,如果我能与那鼎灵取得联系,将我们的守护意志传递过去,能否增强它的抵抗力,甚至……反过来利用它的力量?”
「理论上可行!」玄圭快速回应,「九鼎有灵,择主而护。你身负祖脉认可,心怀守护之志,正是鼎灵可能认可的对象。但此举极其凶险!你的意识必须穿透归墟锁链的封锁和墨渊的干扰,直接与濒临崩溃的鼎灵接触,稍有不慎,不仅会失败,你的神魂都可能被归墟之力污染或重创!而且,墨渊绝不会坐视不理!」
“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了。”林守墨眼神决绝,“等待支援来不及,强攻是送死。这是唯一可能打断仪式、拯救古鼎的机会!”
他深吸一口气,对众人低声道:“我需要时间和安静。我会尝试与那尊鼎的器灵沟通。在我行动期间,无论发生什么,你们不要轻举妄动,保护好自己,尤其是小婉,你的灵觉可能是我与鼎灵沟通的桥梁,需要你帮我稳定通道!”
苏小婉用力点头,虽然害怕,但眼神坚定。
陈昊和秦清等人也明白这是无奈之举,凝重地点头,迅速分散开,占据有利位置,警惕地注视着下方祭坛的动静,尤其是墨渊。
白夜挑了挑眉,看着盘膝坐下、准备施展秘法的林守墨,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又变得兴致盎然:“直接沟通鼎灵?有意思……我倒要看看,你怎么在墨渊眼皮子底下玩这出戏。”
林守墨不再理会外界,他双手在胸前结出那个从《山河契图》中学到的、用于沟通天地灵机的古老手印。他闭上双眼,将全部心神沉入与中原龙脉的连接之中,然后将自身那坚定不移的守护意志,对这片土地的热爱,以及对暗渊暴行的愤怒,化作一道凝练无比、纯粹无比的意念光束,小心翼翼地避开那些狂暴的归墟锁链,朝着祭坛上方那尊痛苦挣扎的古鼎虚影,延伸而去!
这是一次无声的、凶险万分的灵魂之旅!他的意念如同在狂风暴雨、遍布暗礁的海面上航行的一叶扁舟,随时可能被周围狂暴的负面能量撕碎!
然而,就在他的意念即将接触到鼎身的那一刻——
祭坛上,一直冷漠注视着古鼎的墨渊,仿佛察觉到了什么,猛地转过头,那双深邃如渊的眼睛,穿透了空间的距离,精准地落在了林守墨等人藏身的山脊方向!
他嘴角,勾起了一抹冰冷而一切尽在掌握中的弧度。
“终于来了……我亲爱的师侄。这份‘厚礼’,师叔可是等你多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