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沁源城中防御工事的构筑进度怎么样了?你们要抓紧时间,尽快完成所有预设防御点的施工。”
平田健吉语气严肃地问道。
“目前只完成了大约五成,进度比预想的要慢不少。”
井桁敬治眉头紧锁,语气沉重地回答道,显得有些焦虑。
“传我的命令,不要再修建新的工事了,集中所有人力物力!”
平田健吉转身果断说道。
“立即将城中所有的民房全都改造成火力点,利用现有建筑加强防御!”
“至于那些支那百姓……”
平田健吉犹豫了一下,思索片刻后还是下令道。
“将他们全都赶出沁源城吧,一个都不要留!”
“师团长阁下!”
井桁敬治提出了异议,语气略显急切:
“请再考虑一下,如果将沁源城中的支那百姓留在城内的话,或许还能让三百师投鼠忌器,不敢轻易发动全面进攻!”
“别忘了,韩冰的手中可是有特种弹!”平田健吉语气严厉地回应道:“一旦我们以城中百姓为人质激怒他,导致他在后续战斗中不顾一切动用特种弹的话,那对我们来说,同样是百害而无一利的!”
井桁敬治闻言顿时不说话了。
“好了,暂时就先这样吧!”
平田健吉无奈的叹了口气,随后抬起胳膊拍了拍井桁敬治的肩膀:
“井桁君,还要再麻烦你一件事!
等会儿你亲自去请一趟园部师团长,务必将他请到这里来!
你就说关于沁源城接下来的防御部署,我希望和他共同拟定计划,毕竟现在形势紧张,我们必须尽快拿出对策!”
井桁敬治闻言略显迟疑,谨慎地开口回应:
“师团长阁下,第七师团刚刚经历战败,士气恐怕尚未恢复!
而且,他们和我们并不隶属于同一个体系!
属下担心,即便请他们协同防守,在接下来的防御战中,未必能发挥出太大的作用!”
尽管井桁敬治的措辞已经尽量含蓄委婉,但平田健吉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了他话语中隐藏的忧虑。
“现在不是顾虑这些的时候!沁源城的安危要紧!
多一个人就是多一份力量,哪怕他们能分担一点压力、争取一点时间,对于当下的战局也同至关重要的!”
“哈依!师团长阁下深明大义,属下明白了!”
井桁敬治闻言立即躬身行礼,态度恭敬地回应。
平田健吉没有再说什么,实际上,他比谁都厌恶那群关东军,那天前往第七师团的时候就已经清楚的表明了他的态度。
但眼下沁源城防务吃紧,战局危急,已经由不得他按个人喜恶去做选择。
他深吸一口气,将纷乱的思绪压下,再度将注意力集中到眼前的防御地图上。
一天后,沁源的城墙轮廓,在三百师先锋攻击部队的视野中已然变得异常清晰,仿佛触手可及。
此时,韩冰及其麾下一干军官,全员身披厚实的雪地白色伪装服,犹如一群雪原中的猎手,正屏息凝神地静静蹲坐在一处临时挖掘而成的简易观察哨内。
他们手中紧握的望远镜,聚焦于沁源城墙上那些在晨雾与雪幕间若隐若现、来回晃动的守军身影,试图从中捕捉任何一丝有价值的动静。
就在这紧张而寂静的时刻,天空再度飘起了纷纷扬扬的雪花,洁白的雪片轻柔地覆盖了整片观察哨位,也悄然落于在场每个人的肩头与衣襟。
一些冰凉剔透的雪花,不经意间飘落贴附在他们早已被严寒冻得通红的颧骨和鼻尖上,瞬间融化成细小的水珠,带来一阵阵刺骨却又令人清醒的凉意。
“他娘滴!”
脾气素来火爆的李文凯抹了把脸上的雪花,抬头看着灰蒙蒙的天空开口骂道:“这挨千刀的贼老天究竟是站在那一边的,这么多天就没有赏过几次好脸色!”
“怕什么!”张绍宏说道:“他下他的,咱打咱的,两不耽误!”
“虽说空军暂时没有办法出动,不过我们的地面火力仍旧占据绝对的上风!”举着望远镜仔细观察着沁源城动静的韩冰开口说道:“最终决定一场战争走向的,还是得依靠陆军的本事!”
“师座!”靠在观察哨内掩体墙壁上的梁邦报告道:“鬼子将城中的百姓全都赶出来了!”
“啥时候鬼子竟然都这么通人性了!”李文凯有些惊讶。
“不是通人性了,而是他们怕了!”张文山说道:“他们害怕将城中的百姓挟持会激怒我们在今后的战斗中会不顾一切的使用特种弹,这种赔本的买卖他们是不会做的!”
“这样更好!”李文凯狞笑着摩拳擦掌:“也方便我们放开手脚打了,看我不把这群鬼子统统用炮火送上天!”
“对了师座!”梁邦忽然开口说道:“从山城来的记者已经从临汾机场降落了,我们什么时候去招待一下他们?”
“记者啊.。”
韩冰摸了摸下巴。
“等下午的时候把他们直接接到这里来吧!”
“好!”
梁邦点了点头。
不过,此时沁源城内发生的事情远没有众人想的那么简单。
沁源城内,鬼子指挥部内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满脸怒容的平田健吉此时正对着园部和一郎声嘶力竭地怒吼,情绪激动得几乎失控。
他完全失去了往日的冷静与矜持,右手直指园部的鼻尖,厉声质问道:
“园部君,你到底在做什么?!
为什么直到现在还没把你师团防区内的所有支那百姓全部驱逐出城?你难道不明白情况的严重性吗?”
园部和一郎却显得异常平静,甚至带着几分不屑。
他嘴角微微上扬,发出一声冷哼,语带讥讽地回应道:
“平田君,我看你是被吓糊涂了吧?
城中这些支那百姓明明是可以利用的重要资源,你却要白白将他们放走!
我倒想反问你,一旦让这些百姓全部离城,城外的支那军队不就可以毫无顾忌地发挥他们的火力优势了吗?这岂不是正中他们下怀?”
“你简直混蛋!”
平田健吉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愤怒,当场破口大骂。
“你根本不知道我们面对的是什么样的敌人!
城外的支那军队和我们以往遭遇的任何部队都完全不同!
他们手中握有特种弹!你听清楚了吗?是特种弹!比帝国目前研发的所有特种弹威力都要巨大的特种弹!
如果我们继续挟持城中百姓,彻底激怒了他们,导致他们在接下来的战斗中不顾一切地使用特种弹,到时候造成的灾难性后果,你园部和一郎就是整个帝国的千古罪人!这个责任你承担得起吗?”
“现在,我问你最后一遍!”
平田健吉大跨步向前,他的双眼如鹰隼般死死地盯着眼前的园部和一郎,目光中燃烧着无法遏制的怒火,几乎要喷薄而出。
他咬紧牙关,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中挤出来的一样,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决绝和压抑的愤慨。
“城中的那些支那百姓,你到底放,还是不放?给我一个明确的回答!”
园部和一郎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他显然没有预料到平田健吉会如此咄咄逼人,甚至不惜在众人面前与他正面冲突。
他强压住内心的慌乱与不快,声音带着几分警告与不解:
“平田君!你难道真的要为了这些区区支那百姓,就选择与我彻底翻脸吗?”
平田健吉的面容更加阴沉,他摇了摇头。
“你错了,园部!我是为了帝国的利益不会因为你这个蠢货的一时冲动而毁于一旦!”
“你!”
园部和一郎的面色已经漆黑的如同锅底一般,不过他也明白,眼前的平田健吉恐怕是要来真的!
“好吧!”
最终园部和一郎还是选择了妥协。
“我会放那些支那百姓离开!”
“那样最好!”
平田健吉的脸色这才有所缓和。
他同样也生怕园部和一郎死咬着不松口,到时候因此彻底激怒三百师的话,他园部和一郎的第七师团作为客军可以拍拍屁股走人,可他们第一军就要直接面对三百师的怒火了!
就在园部和一郎在平田健吉的强硬施压之下终于不得不松口,同意将防区内所有被扣押的百姓尽数予以释放的同时,在沁源城外,三百师已经完成了麾下十多个步兵团的兵力部署。
这些部队以半圆形的阵势对沁源形成了严密的半包围态势,战云密布,一触即发。
这时,一位位衣衫褴褛、面带惊惶的百姓,在鬼子明晃晃的刺刀威逼与高声呵斥之下,胆战心惊、步履蹒跚地挪出城门,开始陆陆续续地走向三百师的防线区域。
尽管平田健吉表面上看似大度的释放了沁源城中的百姓,但实际上却命令手下几乎搜刮尽了每个人身上仅存的一点点口粮。
甚至连百姓身上勉强御寒的衣物也被强行剥夺,只留下单薄褴褛的衣衫难以抵挡严寒。
许多百姓在饥寒交迫中艰难前行,一些人刚勉强抵达三百师阵地的前沿,便因体力耗尽而瘫软在地,无法继续行动。
有些年迈的老人们由于身体本就虚弱,再加上长时间的冻饿交加,纷纷发起高烧,倒在雪地中气息奄奄。
幸亏三百师的军医和救护人员行动迅速、抢救及时,否则在这天寒地冻的环境之下,恐怕真的会有不少生命不幸冻馁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