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人族溃败的烟尘尚未完全散去,无敌门内却陷入了一种奇异的寂静。众人还沉浸在白辰那颠覆认知的出手所带来的震撼中,目光不由自主地追随着那个缓缓从空中落下的灰色身影。
白辰落地,依旧是那副慵懒模样,仿佛刚才弹指间灰飞烟灭的并非洪荒神兵,而真的只是一只扰人清静的蚊蝇。他甚至还顺手整理了一下并无形乱的衣袍。
“师……师尊……”云阳张了张嘴,憨厚的脸上满是敬畏,一时不知该说什么。秦双儿收剑而立,清冷的眼眸中异彩连连,对力量的追求之心更加坚定。敖青化回人形,撇了撇嘴,却没像往常一样出言嘲讽,只是低声嘀咕了句:“怪物……”
红姑快步上前,一把拉住白辰,上下打量,确认他连根头发丝都没掉后,才彻底放下心来,随即凤眼一瞪,习惯性地就想伸手去揪他耳朵,但手伸到一半,想起他刚才那神魔般的手段,动作不由得僵了一下。
白辰却像是毫无所觉,反而主动微微偏头,凑近了些,眼中带着一丝戏谑的笑意:“夫人,还要揪吗?”
红姑被他这无赖样子气得一窒,没好气地拍了他胳膊一下:“没个正形!”但紧绷的气氛却因这小小的互动而缓和了不少。
岳断天和红莲也走了过来,岳断天看着白辰,眼神复杂,有后怕,有庆幸,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感慨。他张了张嘴,最终只化作一声长叹,用力拍了拍白辰的肩膀:“好!好小子!”一切尽在不言中。
红莲则要冷静得多,她看着白辰,睿智的目光中带着审视与一丝了然:“你的境界,已非我等所能揣度。虚空神族此举,无异于以卵击石。”
白辰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就在这时——
“咳……咳咳……”
一阵虚弱却带着明显激动情绪的咳嗽声,从一旁传来。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那间僻静厢房的门不知何时被从里面推开。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已恢复了几分神采的雷君化,正扶着门框,艰难地站立着。他的目光,越过众人,死死地落在云阳、秦双儿、陆远和敖青身上,身体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
“云阳师弟……双儿师妹……陆远师弟……还有敖青……”他声音嘶哑,一个个念出他们的名字,眼中充满了久别重逢的狂喜与难以言喻的酸楚。
然而,被他点名四人,却齐齐愣住了。
云阳挠了挠头,一脸茫然地看着这个陌生的老道士:“前辈……您……您认识我们?”他搜肠刮肚,也想不起在哪里见过此人。
秦双儿眉头微蹙,归一剑心通明,她能感觉到这老道对他们并无恶意,甚至有种异常的亲近感,但记忆中确实没有关于此人的任何信息。
陆远眼中推演之光闪烁,试图从对方身上找到熟悉的因果线,却只觉得一片混沌,仿佛此人的存在本身就被一层浓雾笼罩。
敖青更是直接,漂亮的眉毛一挑:“老头,你谁啊?乱认什么亲戚?”
雷君化脸上的激动瞬间凝固,如同被一盆冰水从头浇到脚。他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四个曾与他一同被师尊(白辰)收录门下,朝夕相处过的师弟师妹,他们看他的眼神,是纯粹的陌生和疑惑!
“你们……你们不认得我了?”雷君化的声音带着颤抖,他猛地看向白辰,眼中充满了痛苦与求证,“师尊!他们……他们怎么会……”
白辰轻轻叹了口气,走到他身边,一股温和的力量渡过去,稳住他激动的情绪。“天道抹除了你存在的痕迹,扭曲了他们的认知。在他们现在的记忆里,并无你这号人物。”
此言一出,如同平地惊雷!
云阳四人彻底懵了。天道抹除?扭曲认知?这……这怎么可能?!
岳断天和红莲也是面露骇然,他们知道天道威严,却不想竟能行此等匪夷所思之事!
红姑紧紧抿着嘴唇,她早已知道部分真相,但亲眼看到这认知错乱的一幕,心中依旧泛起寒意。
白无双抱着剑匣,看着那激动又痛苦的老道士,再看看茫然无措的师兄师姐,小脸上满是困惑。他背后的剑匣再次发出低沉的嗡鸣,惊鸿剑尤为炽热,仿佛在焦急地诉说着什么。
“不……不可能!”雷君化挣扎着,他不甘心!他看向云阳,急声道:“云阳!你入门时体质冲突,是我以《万化欺天诀》的演化之意为引导,助你理顺气血!你忘了?!”
云阳浑身一震,瞪大眼睛!这件事是他最大的秘密之一,除了师尊,他从未对任何人提起!这老道如何得知?!他脑海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松动,一些模糊的、被尘封的碎片若隐若现。
雷君化又看向秦双儿:“双儿!你的归一剑意初成时心魔丛生,是我以纯阳雷霆为你淬炼剑心,护你灵台清明!”
秦双儿娇躯一颤,清冷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恍惚。那段艰难的岁月,她确实记得有一股至阳至刚的力量守护过她,她一直以为是师尊暗中出手,难道……
“陆远!你推演周天星斗大阵遭遇反噬,神魂受损,是我以欺天秘法,为你遮掩天机,盗取星魂之力疗伤!”
陆远手中的棋子“啪嗒”一声掉落在地,他猛地捂住额头,一段被彻底遗忘的记忆碎片强行涌入脑海——一个留着鼠须的老道士,在他昏迷前,咬牙掐诀,周身环绕着玄奥的符文,硬生生从星空法则中撕下一缕精华,渡入他体内!
“还有敖青!你涅盘之时引动混沌气息暴走,是我引动师尊留下的一丝道蕴,化雷霆为牢,助你压制暴戾,方能成功蜕变!”
敖青脸色一变,那段涅盘的经历她记忆犹新,当时确实有一股不属于白辰、却同样浩大精纯的雷霆之力出现,帮她稳定了局面……她一直以为是宗门大阵的效果!
一桩桩,一件件,只有他们本人才知晓的隐秘,被雷君化嘶哑着道出。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把重锤,狠狠敲击在云阳四人的心神之上,将他们被天道扭曲的认知砸出一道道裂痕!
“大……大师兄?!”云阳第一个失声喊出,他看着雷君化那熟悉又陌生的面容,眼中充满了巨大的震惊和逐渐苏醒的记忆洪流!
秦双儿、陆远、敖青也全都震撼地看着雷君化,那些被遗忘的过往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与眼前这个狼狈老道士的形象缓缓重合!
“大师兄!真的是你?!”秦双儿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
“我们……我们怎么会忘了你?!”陆远脸色发白,既是激动,也是对天道之力的恐惧。
敖青眼神复杂,最终别扭地哼了一声,却没再出言不逊。
看着师弟师妹们终于认出了自己,雷君化老泪纵横,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只是用力地点着头。
一旁的岳断天和红莲早已目瞪口呆,眼前这一幕彻底颠覆了他们的认知。红姑则是轻轻叹了口气,握紧了白辰的手。
白无双看着这戏剧性的一幕,又感受到剑匣内惊鸿剑传来的、仿佛带着欣慰情绪的温热,似乎明白了什么,看向雷君化的目光中,少了几分陌生,多了一丝连他自己都不太理解的亲近。
天道的骗局,在雷君化不顾一切的呐喊与众人被尘封的记忆共鸣中,终于被撕开了一个巨大的缺口。
无敌门真正的大弟子,归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