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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城最高楼,双子塔顶层。

这里曾是江城最顶级的观光餐厅,拥有俯瞰整座城市的绝佳视野。

但此刻,这里却已经被第九局临时征用,改造成了对抗这场灾厄的最高观测点。

巨大的落地窗前,陆玄一个人静静地站着。

他穿着一身黑色的劲装,身形挺拔如枪。

背上那个长条形的布包依旧寸步不离,仿佛是他身体的一部分。

窗外,是连绵不绝的雨。

雨幕笼罩下的江城,霓虹灯的光晕都被稀释得模糊不清,充满了压抑和不安。

陆玄那双冰冷的眼眸里,倒映出的不是这座城市的璀璨夜景。

而是一片正在以一种不可阻挡的趋势,悄然扩张的水域。

这片水域,普通人看不见,也摸不着。

但在他这种顶尖驭鬼者的视野里,却比任何实质性的洪水猛兽,都要来得更加恐怖。

“侵蚀、同化、稀释…”

陆玄看着那片无形的水域,嘴里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沙哑地吐出几个词。

那些从天而降的雨丝,已经不再是单纯的水。

每一滴雨水中,都夹杂着一丝来自于深渊的冰冷规则。

它们落在地面,汇入江河,也落在每一个行走在这座城市里的生灵身上。

一个刚刚加完班,正打着伞匆匆回家的年轻白领。

在穿过一个没有路灯的小巷时,雨水打湿了他的裤脚。

他当时没有在意,只是加快了脚步。

可当他回到家里,脱下那双湿透的鞋子时。

他却突然忘了,自己为什么要这么着急地赶回家。

他看着空无一人的客厅,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仿佛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被这场雨,给冲刷掉了。

他甚至想不起来,自己曾有过一个等他回家吃饭的妻子。

一个正通着电话,抱怨着这鬼天气的老大爷。

雨水顺着他那把漏风的旧雨伞,滴落在他花白的头发上。

电话那头,是他孙女清脆的声音:“爷爷,你快点回来,奶奶给你炖了你最爱喝的鱼头汤!”

可老大爷的脸上,却露出了一个困惑的表情。

“鱼头汤?”

他喃喃自语,“我…我喜欢喝鱼头汤吗?”

那份承载了他一辈子口味的记忆,正在被这冰冷的雨水,一点一点地稀释。

他甚至开始怀疑,电话那头那个声音,到底是谁。

而在这座城市的各个角落,无数个类似的场景,正在同时上演。

记忆,情感,执念,甚至是一个人存在的意义…

所有属于人的特质,都在这场连绵不绝的雨中,被无声地冲刷稀释,甚至淡忘。

最终,他们会变成一具具只剩下最基本生存本能的行尸走肉。

然后,遵循着那股来自于血脉深处的指引,朝着那片诞生了所有生命的江水走去。

直至融入其中,成为那片黑暗水域的一部分。

这,就是江主的规则。

它不是在杀戮。

它是在…回收。

将所有被这场雨污染过的生命,都回收进它的规则里,变成它自身的一部分。

这是一种比任何物理层面的毁灭,都更高级,也更令人绝望的规则污染。

因为,他们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正在被杀死。

他们只会慢慢地,忘记自己是谁,忘记自己为何而活。

最终,像一滴水,汇入一片没有边际的黑色海洋。

第九局的封锁和净化,只能延缓这个过程,却无法根除。

因为,他们可以封锁街道,却无法封锁天空。

只要这场雨不停,这场无声的回收,就不会停止。

“它很聪明...”

陆玄看着窗外那片看似普通的雨幕,沙哑地评价道:

“比起那些只会用规则搞破坏的厉鬼,它的手段,要高明得多。”

他见过很多来自于深渊的恶鬼。

有的疯狂,有的暴虐,有的充满了纯粹的毁灭欲。

但像江主这样,懂得用温水煮青蛙的方式,来慢慢侵蚀和同化一座城市的。

他还是第一次见。

而就在他思索的时候。

他背后那个一直很安静的长条形布包,突然剧烈颤动了起来。

一股充满了暴戾和疯狂气息的黑气,从布包的缝隙里,渗透了出来。

瞬间就将周围的空气,都染上了一层不祥的墨色。

“呜——!”

一声不似人声的尖啸,直接在他的脑海里,轰然炸响。

那啸声里,充满了对同类的兴奋,和一丝被压抑了许久的嗜血渴望。

“别吵。”

陆玄的眉头,皱了一下。

他没有回头,只是用那嘶哑冰冷的声音,轻声呵斥了一句。

“见到个能打的,就想出去?”

“真当那条老泥鳅,是你能随便碰的?”

他这番话,像是一盆冷水,瞬间就浇灭了那股暴戾的气焰。

布包里的“枭”,似乎也感觉到了主人的不悦。

那股躁动的黑气,不甘地蠕动了一下,最终还是缩回了布包之中。

整个房间里,又恢复了之前的死寂。

但陆玄那张本就没什么血色的脸,却又苍白了几分。

他的指尖,在冰冷的窗玻璃上,轻轻地划过。

一道由纯粹的阴气凝结而成的黑色符文,一闪而逝。

那是他用来暂时安抚“枭”的代价。

“麻烦的家伙…”

他看着自己那只已经变得有些发黑的手指,在心里咕哝了一句。

他知道,自己身后的这个东西,越来越不安分了。

如果再不想办法找到能与它抗衡的新的平衡。

那等待自己的,就只有被彻底吞噬这一个下场。

他下意识地,就想起了那家小店。

只有在那个地方,他体内的东西,才会真正地安静下来。

“看来,等这事儿了了,还得再去那家伙的店里,吃顿饭才行…”

他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离总部规定的最后行动时间,还有不到一个小时。

他收回目光,准备去集结自己的小队,做最后的战前准备。

然而,就在他准备转身离开时。

一股与周围阴冷规则截然不同的气息,如同一根在冰水中烧红的钢针,突兀地刺入了他那片死寂的感知领域。

他的目光猛地一凝,顺着那股气息的源头望去。

只见在那片所有生灵都在被规则稀释,如同行尸走肉般朝着江边汇聚的灰色洪流之中。

一个半身赤裸,身材佝偻,但脚步却异常坚定的僵硬身影。

正逆着那股洪流,一步一步地,艰难地朝着某个方向走去。

他的手里,提着一把锈迹斑斑,看起来很有年头的铁锤。

他走得很慢,每一步落下,都会在地面上留下一个浅浅的,冒着白烟的脚印。

那冰冷的雨水落在他的身上,发出“滋啦滋啦”的声响,像是在灼烧着他的身体。

但他没有停下。

他那张布满了沧桑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片纯粹的执着。

他的身上,燃烧着一股似残烛般微弱,但却精纯无比的阳火。

那股火,不炽热,也不耀眼。

却像一层无形的屏障,顽强地抵抗着周围那冰冷雨水的侵蚀。

让他成了这片灰色世界里,唯一的色彩。

陆玄那双冰冷的眸子,骤然收缩。

他背上的“枭”在这一刻甚至比之前感应到江主时还要躁动。

但那并非嗜血的兴奋,而是一种源于阴邪之物对至阳至刚之物的本能憎恶与恐惧。

“厉鬼...还是异类?”

他死死地盯着那个在雨中逆行的身影,脑海中无数档案碎片飞速闪过,又被他一一否定。

不是鬼,也不是魂,更不是任何一种已知的异类…

那股纯粹的阳火,并非源于魂魄。

而是源于一种早已超越了生死的执念。

“以身殉道...执念化则...”

最终,所有的震惊与分析,都在他心底汇成了一句低语,充满了对这种存在的敬畏。

“这竟是行走的...规则残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