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绿提醒得非常及时。
谢管家听了她的话后,觉得十分有道理,立刻便飞报给了肖夫人。
肖夫人想起这几日,丈夫肖君若对于衙门查案进度的冷淡态度,以及寇姨娘和肖玉樱胸有成竹的模样,仿佛根本不担心她们会暴露,她顿时也警惕起来了。
虽然肖夫人不认为寇姨娘母女真能威胁到自己的地位,可想到女儿肖玉桃差一点儿就被人算计了,便觉得自己不该拿大,凡事都应该小心再小心才对!
寇姨娘固然是蠢货,成不了气候,可她如今有马玉瑶做靠山了,蠢货加毒货,杀伤力更大。马玉瑶还隐藏在暗中,时刻准备着要咬她们一口呢,她怎能不多加提防?!
这么想着,肖夫人便连夜派出一个叫岑柏的心腹,给前往故城县追踪绑架犯的伯府护卫送快马急信,提醒他们,务必要抓活口!
这活口可是能证明马玉瑶罪行的重要证人,怎能随便叫人钻了空子,灭了口去?!
岑柏快马赶到故河县的时候,已经快天亮了。他知道先行的护卫是沿着运河寻找绑架犯踪迹的,便也一路沿着运河走。此时天色阴沉,马上要下雨了,他刚好经过一处野渡口,有个废弃的旧码头,岸边又有房屋,他便打算在此躲躲雨。
没想到才靠近,岑柏就闻见了浓郁的血腥味。他大吃一惊,再走近细看,发现屋里竟有好几具尸体!
他本以为是撞上强盗杀人的现场了,本来还想立刻转身去县衙报案的,可扫视周围环境的时候,他竟意外地发现了屋前地面上有块腰牌,那颜色款式怎么看都象是兴云伯府护卫用的。
他凑近去捡起来一看,确定那就是他们伯府的护卫腰牌,顿时不敢相信地回头再看向那个血腥的杀人现场。
死了这么多人,怎会是兴云伯府的护卫干的?!他们只是奉命来故河县找人罢了,找到了人,也是要押回德州城去的,老爷夫人都没下过格杀令呀!
难不成……是有人故意将这腰牌丢在杀人现场,好嫁祸给兴云伯府么?
岑柏作为肖夫人的心腹,也是个精明人,想到这里,立时就把那几间小屋都里里外外检查了一遍,每具尸体都仔细看过,发现里面的人,跟主母事先交代下来的拐子成员特征,似乎十分符合。
有个婆子的年纪、长相和衣着,都跟上头说的一样,连头上插的铜簪子,也都是如意纹的。还有几个拐子,尸体旁还扔着他们用惯的刀,刀上还留有跟人对战时落下的兵器痕迹。
这岑柏平日里也曾给大小姐肖玉桃做过陪练,一眼就认出那刀上的痕迹,跟大小姐平日的用剑习惯颇为吻合,难不成这几个死者还曾经跟大小姐交过手?!
岑柏早前在娘娘庙里,是被派出去找人的,但事后隐约也知道了几分内情。他猜测这些死者,应当就是当初绑走了大小姐的人了。这些贼人死不足惜!但夫人特地交代过要留活口,要从他们口中问出背后指使的人,那他们就死不得!
到底是谁杀了他们?
岑柏把那腰牌揣进了怀里,又在隔壁屋后找到一个被利刃劈断的刀把,上头有伯府印记的,还有半个染了血迹的衣袖,象是被刀割下来的,上头还绣有他一个同僚的名字。他还在最边上的那间小屋的后窗外,发现了通往后院的血脚印。
他既然打算将所有可能会指向兴云伯府的东西都带走,又怎会留下任何隐患?他立刻就一路追踪那血脚印,翻过后院篱笆,穿过碎石遍布的河滩,找到了一处密集的小树林,在林中的草棚里,发现了一个受伤的少年。
少年伤得不轻,流了许多血,此时正高烧昏迷不醒。岑柏见他穿着打扮,很象主母所描述的那个与婆子聊天的新入伙少年,便知道他虽然是知情人,却未必知道得太多。
即使如此,这少年也是绑架犯团伙中唯一的活口了。肖夫人交代了要留活口,岑柏除了这少年,也没有别的选择。
他立刻就替少年止了血,上了点随身带的金创药,还包扎了伤口。包扎期间那少年醒过来了,认出岑柏身上穿的衣服,立时便要挣扎。
岑柏制住他,直截了当地说:“我们夫人要抓你们,是要留活口的,也不知是谁杀你们灭口。你若不想死,就给我老实听话。我会给你治伤,但你需得告诉我,是谁买通你们干的那些见不得人的事!”
少年沙哑着声音,恨恨地说:“难道不是你们杀的人么?!我知道老大绑走了你们的大小姐,可她人都逃了,谁也没伤着她半点油皮,我们的几位哥哥反倒被她刺伤了。我们还没找她算账呢,你们家凭什么杀了我们所有人?!”
岑柏冷笑:“我说了,夫人的命令是留活口,几个拐子居然敢对兴云伯府的大小姐下手?谁信你们背后没人?!夫人要知道那人是谁,在你们说实话之前,她不会让你们死的!”顿了一顿,“你说是我们杀的人,你可有证据?”
少年语塞,过了好一会儿才道:“他们是夜里来的……身上穿的就是兴云伯府护卫的衣裳……我见过!”但除此之外,他也没有别的证据能证明,杀死他同伴的确实就是兴云伯府的人了。
岑柏想到那块腰牌,心里也有些猜测。无论杀人者是谁,兴云伯府都会有麻烦的。幸好他来得及时,没让本地官府的人先一步发现现场遗留的那些东西。
他并不认为是同僚们杀的人。兴许老爷会不希望这些绑架犯出现在德州城里,让人知道大小姐曾经被人绑架过,可护卫中有许多人都是听从夫人命令行事的。夫人要留活口,他们怎会违令?而有同伴看着,其他人也不可能私自行事。
所以,这绝对是在杀人嫁祸!
怪不得那腰牌会落在如此显眼的地方,染血的衣袖还被割得这么奇怪。正常情况下,刀割在那种地方,连手腕都要断了,又怎会只留下半个袖子?更别说上头还绣有明晃晃的名字!
岑柏继续给那少年包扎伤口:“到底是谁指使你们绑架我们大小姐的?那人可知道你们在此落脚?杀人的到底有几个人?都长什么样?你可看清了么?”
那少年不知想到了什么,双眼发直,听了他的问话,方才道:“我见过你们的人……他们从河边经过的时候,我们都躲起来了。我看过他们的脸。可那两个人杀进来的时候……衣服是一样的,但蒙了脸,有个人的身形……很眼熟……”
说罢,少年便闭上双眼,流下泪来。
他说得含糊,但岑柏已经明白了,冷笑道:“既然要蒙脸,又何必穿着伯府的衣服?这是生怕人认不出来么?!”
他心里有数,见少年也明白过来,便索性将对方抱回了那几间屋子,找了张旧毡将人裹住,抱上马背,自己也翻身上马,冒着寒冷的凛风细雨,朝着故城县城驰去。